第四章上門尋疑

回到家中，天色依舊漆黑如墨。

自從義父離開后，偌大的屋子裡就只有她一個人，點上油燈，拔了拔燈芯，火光亮了起來，她拿起紙筆把疑點一一記錄下來。

經過反覆推斷，宋小姐果然是他殺，但是兇手是誰？宋小姐生在富貴之家，嬌生慣養，極少出門，仇殺？情殺？誤殺？不去現場調查根本無法推理出來。

「樑上的君子，家裡甚窮，沒什麼好招待的。」蕭離錦突然眸色一深，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哈，蕭離錦......不歡迎本大爺嗎？」隨著聲音傳來，一道白影飄然而下，站在了她的桌子上。

「原來是你，上次讓你逃了，這次自動送上門來？」蕭離錦仍在想案件，沒有搭理他。

「本大爺當然不是來投案的，只是你欠了本大爺一個人情啊......問你要個要求不過分吧。」盜賊從桌子上下來，自以為瀟洒地露出笑臉看著她。

「果然，今晚你不是無心相救，說吧，只要不背離我的準則。」她停下手中動作，抬起頭看著他。

「那......你就從了本大爺......哈哈，開玩笑的，這個要求還得讓我好好想想。」盜賊誇張地笑起來，讓人分不清剛才他說的話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隨你，只要在我有生之年，你說得出我就做得到。」蕭離錦話一出，竟有一種錯覺，她和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許下了某種承諾。

「你今晚去停屍房......是去查案的吧？看你一籌莫展，本大爺好心，附贈一個提示，那晚進到宋府時，我看到了......」他自來熟地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邊喝邊講。

「此話當真？」她吃驚地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本大爺大老遠跑來騙你不成！」盜賊挑眉，哀怨地看著她，似是在傷心她對他的不信任。

「信你一回，不知你怎麼稱呼，你總不希望我一直叫你盜賊盜賊的吧。」蕭離錦扶額，這個盜賊還挺會耍寶。

「本大爺叫黃晗楓，黃是黃晗楓的黃，晗是黃晗楓的晗，楓是......」盜賊滔滔不絕地說著。

「停停停，你還真有氣死人的天賦，難怪吳大人到現在還氣得恨不得見你一次砍你一次，這裡有紙筆，你來寫吧。」蕭離錦把手上的比遞給他道。

黃晗楓點點頭，瀟洒起身，拿起筆，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下「黃晗楓」三個字，下面還附上小字「贈蕭離錦」寫完滿意地看了三遍然後放下筆。

她接過紙，一臉黑線地看著他，嘴角抽搐，難怪吳大人的肺都快氣爆了，她現在也想狠狠揍他一頓，這個人太自戀，太自大了！

「黃晗楓！我覺得今天生的氣都花掉過去一年生的氣了。」蕭離錦無奈地說道。

「不要連名帶姓喊人家嘛，可以叫人家小晗晗，小楓楓都可以呀，人家也可以喊你小錦兒的說。」黃晗楓突然翹起個蘭花指，加上惟妙惟肖的表演和嬌艷欲滴的小臉......

「好啊......小黃！」蕭離錦被這幅畫面閃瞎眼睛，於是咬牙切齒地喊道。

「小黃？你叫我小黃？恩恩......不錯，很親切，我喜歡。」黃晗楓收起誇張的演技，滿意地點點頭。

黃晗楓四兩撥千斤，直到他走出門，她才反應過來，這什麼人啊......

次日一早，蕭離錦拿上整理出來的疑點，準備阻止宋家把宋小姐的屍體入土。

「宋老爺，宋夫人請止步。」蕭離錦張開手臂攔下靈柩。

「蕭離錦，你又想怎樣！」阮捕頭站出來說道。

「阮捕頭，有些事這裡說不清，但是宋小姐的死疑點重重，有理由相信宋小姐是被人害死的。」

「你說什麼！晴兒不是自縊？這是真的么？是誰殺了我的晴兒，我苦命的晴兒啊......」宋夫人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宋老爺扶著宋夫人安慰著。

「爹，小錦說的有理，不如請吳大人定奪。」阮雲川適時地上前為她說話。

「真是逆子，罷了罷了，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吧。」阮捕頭恨鐵不成鋼地甩手不管了。

於是靈柩又回到了衙門，吳大人驚詫地看著他們，蕭離錦立馬上前說明原因。

「雖然有疑點，但是......」吳大人一臉為難地看著她。

「吳大人，人命關天，宋小姐是被殺害的，不能讓死者含冤莫白啊。」

「本大人也想給你機會，但是宋老爺他們堅持要把宋小姐早日入土為安。」

「不，若是我的晴兒是被奸人害死的，我一定要揪出那個害死晴兒的兇手！」宋夫人抹了把眼淚，眼神異常堅定。

「夫人，晴兒的屍首不能長時間停在衙門呀。」宋老爺說道。

「可是晴兒......」

「阿錦，不要說本大人不給你機會，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若是查不出真相，你就莫要糾纏了。」

「好，三天就三天。」

「宋老爺，宋夫人，那宋小姐就放在衙門裡，我們會用石灰保存宋小姐遺體的。」

「有勞吳大人了。」

她現在有三天時間來調查宋小姐的死因，雖然時間不長，但至少有個方向，現在缺的是證據。

「小錦，三天太短了，要不要求吳大人寬限幾日？」阮雲川擔心地說出自己的顧慮。

「不用了，我一定會查出來的。」她堅定地向阮雲川保證道。

她再次進入停屍房，把昨晚看到的可疑之處再次勘測一番。

手指甲里的纖維是上好的絲綢，是從鏡靈國運來的，自南順三年兩國建交后，這鏡靈國的布料很受宓琉國百姓的喜歡。

但絲綢還是稀有的，一般是貢品，只有少量分給了官員和妃子，而根據黃晗楓的話來推斷，他那晚看到了宋老爺和宋小姐兩人爭執，而宋家是城主的表親，城主是淑太妃的親妹妹，倒是很有可能有這絲綢......

這雙鞋子后幫磨損，有些微泥土，也許宋小姐的閨房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泥土裡還有一絲不可聞的桃花花香，這個季節有桃花也是正常。光靠一些絲綢纖維不能證明什麼，還是得去宋府走一趟。

「雲川，我們去宋府一趟。」

來到宋府已經午後，宋老爺要打理生意並不在家中，宋夫人見到她和阮雲川並不排斥，顧不得身子不適，親自帶著他們參觀宋府。

宋府很大，下人也多，因為吳大人沒有吩咐保持現場，想必宋小姐的閨房已經被打掃過了。

果然，宋夫人帶領他們走進宋小姐的閨房，一切都無跡可尋，想來線索也被處理了吧，她象徵性地看了看，問身邊的宋夫人道。

「宋小姐是否有結仇？」

「沒有，我的晴兒很聽話的，平日也極少出門，怎麼會結仇？」

「哦，那宋小姐平時有什麼愛好，和什麼人比較親近？」

「晴兒極愛桃花，她性格內斂，平日與我並不親近倒是和老爺親近。」

「宋小姐和宋老爺關係很好？從不爭吵？」

「老爺對晴兒百依百順，晴兒又是個溫順的，從未吵過，為什麼這麼問？」

「哦，沒什麼，只是父女感情好很少見。」

「是啊，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很擔心老爺和晴兒關係不好呢，是我想多了。」

「夫人這句話很奇怪，雖然父女感情好很少，但也不至於對自己的孩子不好。」

「呵呵，是呀，但是我的晴兒不是老爺親生的，晴兒是我和前夫的女兒，改嫁后就姓宋了。」

「原來是這樣。」蕭離錦感覺有什麼將要浮出水面了。

「要我帶你們去晴兒最喜歡的桃苑看看么？」

「還請夫人帶路。」

拐過幾個院子，眼前突然被一片粉色包圍，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花不愧夭的稱呼。

「這裡就是晴兒生前最愛來的。」

「對了夫人，那邊是誰的住所？」

「哦，那是老爺的房間，因為我身子不好，沒和老爺同房。」

「可以進去看看么？」

「當然可以。」

走進房間，隱隱有一絲桃香，目光瞟到床邊的花瓶，奇怪的是沒有插花。

蕭離錦走過去，花瓶的瓶口還是濕的，可見不久之前還是插著花的，地上很乾凈一塵不染，也是剛剛洒掃過的，但是桌子上卻積了薄灰。

「夫人，能找負責打掃這間房的婢女么？」

「你要找小綠？海棠，把小綠叫來。」

「是，夫人。」

「你是小綠？」她看著眼前其貌不揚的綠衣小婢。

「是的。」這個小綠看來是個膽小木訥的。

「最近一次打掃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小姐出事前一晚，之後老爺就不讓我打掃了。」

「就是說，你至少今天之前，小姐出事之後一步也沒有進來過？」

「是的。」

「那個花瓶原來是插著桃花的吧？」

「對的。」

「宋夫人，打攪了，今日就告辭了。」

蕭離錦和阮雲川走出宋府時已經心裡一片清明，兇手就是宋老爺，但是殺人動機是什麼？就算不是親女也不至於下此殺手，還有那晚的爭執是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