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去京城
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宋漪被彥昭推下了車。
打扮成小廝模樣,終於被鬆開了手腳。
宋漪膽怯又茫然的看著馬車外的一切。
偌大的花園,一眼望不到盡頭,即使已經入夜,這裡卻依舊燈火輝煌。
陸陸續續有衣著華貴的男女來到此處,並且,立刻就有殷切的內侍打扮的人幫他們保管馬車。
這裡…
「這裡難道是皇宮嗎?」
雖然知道話說多了沒有好處,可宋漪還是忍不住詢問。
雖然這許多天來,宋漪已經知道了安王爺皇室親王的身份。可他竟將自己帶來了皇宮,也不知適合打算。
「不該問的事情別問。」
彥昭對宋漪很冷淡,壓低了聲音回答道。
他對其他的宗室貴族,卻極其的謙卑有禮,且不時的與他們打招呼。
可見,彥昭雖是安王府的下人,可地位卻與眾不同。
「今晚你只可一直跟著我,」彥昭把宋漪拉在自己的身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僮僕看著他,「若是錯了一步,你知道後果。」
自然知道。宋漪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喉嚨,彷彿那穿腸的毒藥還停留在那裡。
「你老實一點,若是今晚的事成了,你便有享不盡的榮華。」
宋漪望著彥昭俊美的側臉,不敢出聲。
他言下之意,若是今晚之事不成,恐怕,自己便是凶多吉少。
如此,既然出了這府門,自己何不趁機溜走?
若是能找到朱家或許白,那是最好;若是找不到,自己哪怕安貧一生,至少也是個活路。
「怎麼?」
彥昭黑色的眸子冷冷的掃過,宋漪滴溜溜亂轉的眼睛。
「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敢..我不敢…」
「那是最好,」彥昭冷哼一聲,「我再警告你一次,若是想跑,絕沒有好下場。給你吃的這藥丸,是我自製之毒,世間無人能解。若是得不到解藥,便是七竅流血而死。像你這麼一副好容易,恐怕,也不想看到自己那麼慘的死相吧?」
想象著彥昭所說的樣子,宋漪心中劃過一絲陰影。
那毒真的如此之陰狠,難道許白都解不了嗎?
想到許白為了給清淺治病,不惜耗費一切力量。
若是自己真的中了毒,他是否會一視同仁?
「王爺。」
走了不久,便見得一處假山池塘。池塘邊上,早已布置好了桌案珍饈。
此時安王爺正獨自站在池邊,似乎是在看那池水中自由遊動的錦鯉和隨風搖曳的蓮花。
只有彥昭知道,他不過是在暗中觀察攝政王的一舉一動罷了。
安王爺回身,先是笑著看了看彥昭,然後便斂起笑容上下打量著宋漪。
「扮的倒還像個我安王府的小童兒。只是嘛…」
安王爺皺眉,捏著宋漪的下巴。
「長得倒俊,不像是普通的下人。」
「王爺,」彥昭皺眉,「我們還是快去攝政王那裡吧。」
安王爺的視線從宋漪身上收回,點了點頭。
攝政王何等身份,周圍,自然是圍滿了宗室皇親。
跟在彥昭身後,宋漪看著他們口中那攝政王的背影,心中滿是狐疑。
這背影…自己竟是感到如此的熟悉。
可實在沒有這般道理,自己現在雖是「皇子」身份,可這攝政王自己卻是從未無緣得見的呀。
難道,是自己失憶了不成?
「皇弟好大的排場啊。」
既然是十幾年的對手,說起話來自然不見謙卑。
攝政王倒也不惱,笑容亞優雅克制。
「皇兄說笑了,這皇宮內院是我們皇族一脈共有,本王不過是借個地方為大家提供互相寒暄的機會罷了。漫不說旁人,就是我與皇兄,也是許久未見啊。」
彥昭此時,刻意挪開了原本擋在宋漪面前的身子。
他可以肯定,攝政王的眼神明顯已經掃過了宋漪。
不過,他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彥昭自詡閱人無數,無論他心裡劃過怎樣的思緒,無論偽裝的再好,面部也不可能沒有表現,可這攝政王,竟是平靜如常。
難道,他不知道宋漪是皇子?還是,宋漪這個皇子對他來說沒有半點用處。
彥昭和安王爺心中起了疑心,宋漪也暗自奇怪。
這攝政王身材高大,自是器宇不凡。
可為何自己卻覺得他如此的熟悉?
若是熟人,可為何又對自己態度如此的漠然。
這種熟悉感蔓延在宋漪的心中,以至於他竟望著攝政王獃獃的出了神。
「皇兄,」攝政王微微一笑,「你這小童兒倒是有趣的緊,看著本王一動也不動,難不成本王臉上有什麼污穢之物?」
「你這傢伙,還不給我看馬車去。」
彥昭立刻接著攝政王的話茬。
若是已經看明了攝政王的態度,宋漪留在這裡只會平添麻煩。
「皇弟莫見怪,」安王爺狠狠的瞪了宋漪,「我這兒新添了個侍寢的童兒,今日想著帶他來見見世面,沒想到卻是如此不上道。彥昭,你先帶著他出去,看我回去怎麼罰他。」
彥昭和安王爺一唱一和,自然拖了宋漪便走。
只是,攝政王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
「相公。」
入夜,許白喂清淺吃了葯,便鋪了床鋪,抱著他躺在了卧榻之上。
只是,今夜的清淺顯得格外的不安,就算是在許白的懷抱里也並不安穩。
他的身子有些顫抖,不斷地緊緊抱著許白。
似乎,自己一放手他就會離自己而去。
「嗯。」
許白輕輕地撫摸著清淺的發,試圖讓他安心。
「我們明早,一定要離開這裡嗎?」
今日清晨,許白面對清淺說了明早天一亮就上京的話。
清淺不說,許白也懂。
少年人的不舍都寫在了稚嫩的臉上。
「我知道..」清淺喃喃道,「知道你擔心宋漪的安危,這一路上多多少少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聽了些,我都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
許白安靜的抱著慢慢恢復健康的清淺身體,安靜的聽著一個孩子的小小心事。
明明知道他的顧慮和心思,可偏還要逗他,要他自己說出心裡的話。
「可是我真的好捨不得這裡。」
許白笑,溫柔的捏了捏清淺的小臉。
「在陸鎮的日子你捨不得,在這裡你也捨不得,清淺,你的捨不得還真多啊。」
清淺顯得有些委屈,抱著許白的手又緊了些。
「我只是..只是捨不得你和我兩個人的日子。」
越說到最後,聲音越小,清淺想個捨不得自己玩具的孩子一般,讓人憐惜。
「我知道你必須得上京去,我..」
「傻瓜,」許白親了親清淺的額頭,「你只許知道我不會離開你便好了,其他的由我來處理。」
清淺雖心裡還是有些不舍,可也到底安了心。
很快,便在許白懷裡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清淺醒來,許白便以收拾好了行李。
「來,把這個喝了。」
遞上一碗溫熱的中藥,清淺的心中滿是暖意。
「我們走了,張大哥會不會傷心?」
真是傻孩子,許白心道,不過數日,便對原本陌生的人產生了感情。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許白淡淡說道,「張大哥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他今日照常打獵。免得離別時,你更加難過。」
清淺點點頭,乖巧的喝了許白熬制的葯湯,然後換好衣裳。
京師離此地本就已不太遙遠,兼有著許白的一路打點,倒也太平。
京城繁華,自然是讓久居邊陲的清淺滿是歡心。
街市上的書畫玩物,一點點的小玩意兒便讓清淺開心上許久。
近午之時,許白用一支冰糖葫蘆便滿足了清淺所有的心愿。
這樣也好,容易滿足,也就沒有貪慾。
許白見慣了貪婪之人,貪財貪色貪權柄貪情愛,若是有了*便有了極大的弱點,自然沒有好下場。
清淺…即便是自己到最後一敗塗地,或許單純如他,也會有一個好的歸宿。
「到了。」
讓清淺無比詫異的是,許白竟將他帶到了一處極奢華的酒樓前。
來來往往者,皆是衣絲乘車、達官顯貴。
「相公,」清淺停步,有些不安的扯著許白的衣角,「我們,是要住在這裡嗎?可是我們..好像沒有那麼多的銀兩。」
許白也不答話,只是輕輕握住清淺的手,信步進了那三層高的氣派酒樓。
「啊,」那掌柜的見是許白,吃了一驚,隨後便立刻走了過來,「許先生,您回來了。」
清淺一頭霧水,倒是許白欣然答應。
微微點了頭,算是回應。
「小二,」大掌柜喝了一聲,便有一名跑堂的小二前來答話,「去開一間天字型大小客房,要打掃的乾乾淨淨體體面面,還有僻靜雅緻,明白了嗎?」
那小二倒也不感到奇怪,只是應聲而去。
大抵這樣的酒樓,京城的達官顯貴也來了不少。
「寒時以到了么?」
「到了,」掌柜的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正等著您呢。您看..?」
「不急,」許白看了看身邊的清淺。
掌柜的自然會意,親自帶著許白二人去向樓上的客房。
只是,掌柜的也自心中訝然。
這位大人,又何時變得如此溫柔體貼?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