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回西景
五十五章
夜裡的風是涼的,刺在人的心上,冷的生疼。
朱少寒獨自坐在朱家大宅花園的石凳上,面無表情。
再涼的風,再冷的夜,都喚不醒已經死去的心。
等到他真的死去了,朱少寒才恍然,自己好像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他的聲音和他的存在。想念,他的眉眼和他的髮絲,可笑的是,自己從前還曾經無比的看輕他瞧不起他。
趙允熏死後,朱少寒沒有掉一滴眼淚,只是一直活在渾渾噩噩里。
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什麼,可自己卻親手毀滅了自己這輩子第一次在乎的東西。
或許只是因為…習慣了照哥的吩咐辦事,習慣了做一個在外面張揚跋扈在家卻無比聽話的紈絝少年。
究竟,什麼才是對的,什麼才是自己該做的呢?
朱少寒第一次開始考慮,哥哥的話是不是都是對的,是不是都是為了他朱少寒好….
「少寒公子。」
一個悅耳的聲音忽然闖進耳朵,朱少寒猛地回頭,卻發現白玉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微笑掛在他姣好的面容上,聲音也溫溫柔柔的,幾乎就像是已經死去的趙允熏。
「怎麼,」白玉細心的為朱少寒披上了一件錦袍,「有些失望?」
朱少寒本就不喜歡白玉,此時更是不願意同他說一句話。
「夜涼如水,少寒凍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就算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朱家考慮為少爺考慮啊。」
「不要提他。」
白玉笑:「他可是你的哥哥。」
「對,他是。」
「少寒公子,趙公子可是你親手刺死的,這可怪不得少爺啊。」
朱少寒恨恨的看著白玉,眼睛里滿是血絲和憤怒。
「對,我是沒用,從小到大我都習慣了聽他的話照他的指令辦事,我連反抗都不敢!從沒有想過,我竟然這麼懦弱,連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偶讀保護不了….帶他出來以後,我想過給他常人般的生活再也不用去擔驚受怕…可是我卻…」
這麼多天,朱少寒的情緒第一次崩潰。
他伏在面前的石桌上,低聲啜泣著,渾身都在顫抖。
在朱家,為他哭一場,都不敢太過於大聲…
「明明是朱家名義上的管事,可是卻連這樣的小事都做不了主呢。」
白玉的話鑽進了朱少寒的心裡。
「難道,就想一直過著提線木偶般的生活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朱少寒抬頭,滿臉的淚痕浸在風裡。
「少寒公子,你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麼說你。說我們朱家,朱少寒只是個傀儡,是個事事聽從別人任何小事都做不了主的軟豆腐…」
「什麼…」朱少寒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趙公子他也是為了保全你才那麼輕易的就付出了生命啊。若是,少寒公子還這樣活下去,豈不是也對不起死去的那個人?」
朱少寒的腦海里忽然閃過趙允熏的話。
小心白玉。
反而有些理智了下來,鎮靜的看著白玉那張絕美的面孔。
「你到底想說什麼?」
「少爺他身子越來越不好,可卻還不肯放權給你,你說這是為什麼?」
「哥他希望我再歷練歷練。」
「怪不得少爺總是對我說少寒公子單純。」
白玉搖了搖摺扇,微微一笑。
「少爺他只是不信任你,認為你沒有能力罷了。少寒公子,你的年歲也不小了,難道你真的認為某一天少爺會把朱家的大權交託給你?」
朱少寒冷冷的看著白玉:「你在挑撥我們兄弟間的關係。」
「白玉不敢,」輕顰俏笑,白玉攏了攏額前飄舞的白髮,「白玉只是覺得少爺他太累了,倒不如由少寒公子早日掌握朱家,豈不是兩全其美。」
「談何容易。」
不得不說,朱少寒開始為白玉的話動心。
若是自己早些日子掌握了朱家的大權,允熏他也就不會死。而自己,也不必如同傀儡一般的被人操縱。
人都是有野心的,在一些特別的時候,便會急劇膨脹。
白玉知道,趙允熏的死,就是最好的催化劑。
「我知道少寒公子你自己這些年也有些勢力,而我,在紅樓也有些地位,因此….」
「你是說…逼宮?這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白玉微微一笑:「少寒公子只要相信白玉是真心想輔佐公子掌管朱家就是了。」
「你..難道是刺鳥中人?」
白玉大笑。
「公子,我與少爺的事情你那時雖然小但也清楚。這麼多年來,白玉何時有過二心?這一次,只是想同少爺他一道退隱,過上神仙眷屬的日子罷了。」
「容我再考慮考慮。」
「少寒公子,若是你再有了心上人,難道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而無法保護嗎?」
朱少寒深深吸了口氣,反叛自己的哥哥,是需要下極大地決心的。
「好,」終於,還是被白玉勸服,「我們改日商量一個完整的計劃。前提是,決不許傷害哥哥。」
「那是自然,」白玉點頭,「就算是少寒公子狠得下心,白玉也不捨得呢。」
看著朱少寒匆匆離去的背影,白玉露出一個詭異的冷笑。
受了那麼多年的折磨,自己終於盼到可以解脫的那一刻。
回到自己的房間,白玉小心的寫下一個紙條,便讓信鴿飛了出去。
……
「乖,再喝一口。」
宮中,許白得了御膳房許多奇珍的食材,便每日都為清淺煮些大補的東西來調理身體。
他還是有些瘦弱,生孩子,是需要花大氣力的。
「這個,有些油膩膩的。」
清淺撅了嘴,有些不情願。
「聽話,」許白好脾氣的將倘使送到清淺的嘴邊,「你不是說,只要是對寶寶好的,都肯喝嗎?」
雖是不情願,但既然許白如此說,清淺還是乖乖的喝了一大口。
「主人,屬下有事稟報。」
易寒時的突然到來,讓許白有些不快。
才勸著清淺喝下些,一會子又不願喝了。
「愈發的不懂規矩了,沒看到我在忙著么。」
易寒時皺了眉頭,明明可以交給婢女做的事情,卻說自己在忙。
只是,在許白面前,易寒時也不敢放肆。
「屬下不敢,只是,的確是緊要的事。」
許白嘆口氣,有些愧疚的對清淺笑笑。
既得了許白每日如此的照料,清淺也不再患得患失,因此倒也沒有不高興。
「你快去吧,我正巧也想去御花園逛逛。」
許白捏了捏清淺的面頰,微笑點頭。
在這皇宮內院,倒也不擔心清淺的安全,便只派了兩個婢女去了。
「主人,朱家來信了。」
「說。」
清淺離開后,許白便換了副神色。
在手下面前,許白,便是策劃了一樁樁陰謀的許慕白。
「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朱少寒那邊也已談好,條件是不傷害朱浣信。」
許白冷笑:「那個病秧子,留著也無用。到時候,就由不得他朱少寒了。你發出消息,先暗中在紅樓中清洗一遍。我們的人應該已經是大多數了。」
「屬下知道。」
「攝政王那邊有什麼動靜?」
「攝政王府已經放出消息,皇子一事,是子虛烏有。」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將我們一軍?可笑。朱家只是開胃點心,剩下的勢力我們會一個個的蕩平。宮中也要加快部署。」
「是。」
許白還想著再吩咐些什麼,門外卻忽然慌慌張張跑進了一個婢女。
「不好了!不好了許大夫!」
這身著翠色衫兒的丫頭,不正是一直負責照顧清淺的哪一個?
莫不是,清淺出了什麼問題?
許白一下子站起了身,眉頭皺在了一起:「慌什麼,慢些說。」
「夫人他…夫人他….」
還沒等那丫頭說完,許白便一個箭步飛身沖了出去。
清淺,絕不可以有事。
「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旁,易寒時要鎮定的多。
「我和小紅陪夫人在花園賞花,卻..卻突然衝出了幾個蒙面人把夫人給搶走了!小紅..小紅上前阻攔,已被他們殺了!」
易寒時滿臉的憂慮。
清淺出了些什麼事,他並不是特別的擔心。
只是,抓了清淺,一定是沖許白來的。
此時正在關鍵時刻,若是主人他被清淺的事情拖住,搞不好,他們的計劃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籌謀了那麼多年,為了一個清淺….不值得。
易寒時安頓了那婢子,便也飛身向御花園趕去。
許白早已在那宮女小紅的屍體旁檢查。
他神色無比的焦慮,是易寒時從未見過的。
「主人…」
許白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接著,遞給他一張裹著石塊的字條。
「這…」
「竟綁了清淺,」許白少有的滿臉怒氣,「若是被我抓住,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易寒時讀了字條上的字,心中微微嘆息。
那個他,為主人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多麼….
「我必須去一趟西景。」
許白沒有絲毫的猶豫,起身便要離開。
「主人,」易寒時急切的拉住許白的胳膊,「宮裡這邊已經快要部署妥當,這個時候走,便要功虧一簣啊!」
許白一把甩開易寒時。
「若是清淺有事,得了天下又有何用?」
「主人!他正是要用這種方式阻止你啊!」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