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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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結束后,回到別墅,應豪便吩咐余賢靜收拾行禮,並且通知劇組,讓他們統籌一下再重新調整拍攝進度。
余賢靜心想,劇組那些人好不容易排出來,又得重排,估計在心裡要罵死應豪了。
耍大牌!
應豪直接衝進洗手間里,嘔吐起來,晚上享用的美食全部還給了馬桶。
一直吐到只能嘔出酸水為止。
最後他擰了毛巾擦了臉,鏡中的這張英俊的面容,連續數日的重壓和熬夜顯得疲憊不堪。
明天一早的飛機,幾年來,他就這樣不停的東奔西跑,從這個城市飛到另一個城市,從這個劇組趕到另一個劇組,有時候連趕三個,時間表排得滿之又滿。
他就象一台機器,連續不停的運轉,也終於卡殼的時候。
可他不能停下,不能……哪怕是緩下腳步,一瞬間將有無數的人超越他。
所以縱然不擇手段,也不能讓自己停下來……
傅振俊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應豪正坐鋼琴前面瘋狂的彈奏著。
那如狂風暴雨一般的節奏,排山倒海一般的充斥著整個客廳。
看似雜亂無章的樂曲,是情緒的極致爆發。
他默默的聽著,感受著其間的痛苦、不甘、控訴和無奈。
應豪全神貫注,表情痛苦糾結。
他彷彿沉浸在音樂的世界,直彈得汗流浹背,直彈得天昏地暗。
到最後,他雙手重重的瘋狂地壓在琴鍵上,整個人**著徒然的坐著。
良久,他站起身,轉頭髮現正站在樓梯上的傅振俊。
應豪嚇得大嚎了一聲,大罵:「你他媽的站在那裡嚇鬼啊!」
這大半夜的,突然出現一個戴口罩的人默默的盯著你,想想也夠毛的。
傅振俊從樓梯上下來,用手摸摸口罩,平靜說道:「雖然你彈的很好琴技超群,可現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了。」
「我在自己家裡彈,要你在這裡嘰嘰歪歪的。你怎麼還沒有走?!我跟你說過的,今天必須得搬。」
傅振俊:「東西都收拾好了,明天就走了。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詢問一下你。」
「?」應豪在沙發上坐下,望著黑漆漆的影院屏幕,下意識拿起几上的洋酒,可一想到剛吐過,便又擱回去。
「聽說,你在朋友的生日慶典上彈鋼琴。」
「……」
「別緊張,我只想問一下,你表演時的真實感受。」
余賢靜站在樓梯上探頭輕喊:「豪哥,洗澡水放好了。精油也調配好了。」
應豪起身往樓上走。
傅振俊對著他的背影道:「你是不是很享受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應豪腳步頓了一下,「明天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我會報警。」
傅振俊喃喃低語:「明星生來就愛出風頭,什麼自貶身價,這賠償真夠冤的。」
他心裡想象著,應豪穿著專門為他個人定製的西裝,璀璨的燈火之下,肆意揮灑自己的才華,在輕快的鋼琴曲聲中,勾走所有賓客的神魂。
有些人天生就那樣光彩奪目,應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傅振俊目送著應豪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彎處,獨自坐到方才應豪坐過的沙發處,拿出手機查看一切關於應豪的訊息。
應豪洗了澡,敷完面膜,吃了胃藥之後,**睡覺。
一晚上噩夢連連,有一個警報一直在呼叫:前方高能!前方高能!前方高能反應!!!!
可前方錦繡繁華,天際祥雲環繞,幾欲飄飄然似神仙一般。
他就站在那裡,猶豫不決……可他一定要走下去的……
沿路連綿不斷的美景,遠處一望無際的蔚藍海岸,讓他的戒心瞬間消失,開著法拉利就開飆了。
只是,這明朗的色彩為何總是籠著一層陰影呢?
他不明所以的抬頭望向天空,然後發現天上有一張臉正俯視著他,居高臨下,眼神晦暗不明。
這個黑白的面容分明是傅振俊年青時的形象,是網上用來祭拜登出來的遺照。
應豪只覺毛骨悚然,將車速開到了極致,可那張臉依舊在那裡。
然後這張臉朝他咧嘴一笑——操他媽一張歪嘴!
!!!!!!!
應豪頓時嚇醒了,一身的冷汗。
看看時間,是早上六點多。
他靠坐在床上,隨手拿過一側的ipad開始上網。
距離聚餐僅僅過去十來個小時,不知道現在事情進展如何。
他有些怕打開新聞了。
在仔細看過傅振俊的簡歷以後,他深切的覺得,無論這個人如何虛偽,至少他做了那麼多的公益善事。
裝一會兒的好人容易,裝十年二十年的好人難!難!難!
傅振俊甚至為救人付出了生命,這樣的人該葬於烈士陵墓,他應豪給他鞠躬行禮又有何妨。
不若這件就這麼算了……
他猶豫地點開網頁,卻見特大的標題寫著:大老虎牽出□□交易,傅振俊被拉到聚光燈下。
「……」操他媽,動作太快了!
他根本不去看新聞的內容,因為真實性實在有待商榷。
一切跟貪腐掛上鉤,只要一經調查總能查出些什麼來。
天下哪有至清的水,就算傅振俊沒有做動作,可集團公司那麼多人,難保旁人私下動作頻繁。
傅振俊一死,獨子坐牢,整個公司群龍無首,再經有關部門這樣一調查,分崩離析是遲早的事情。
然而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牆倒眾人推,歷來如此。
應豪痛苦的閉上眼。
他上輩子究竟欠了傅振俊什麼?!
不管以後結局如何,這輩子都要被某種內疚緊緊纏縛住。
傅!振!俊!這三個字就會如同魔咒一般,跟定他了。
他將ipad扔在一邊,自己拉過被子蒙上了頭。
傅振俊和李勛澤的父母拿著行李下樓的時候,吳紀選和小源已經等在那裡了。
「等一下去公司把解約合同簽了吧,我的那個公寓做為賠償抵給你們好了。」
吳紀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微咳一聲:「估計簽不了了,我們俞總一早飛往了美國。」
傅振俊:「這種合約蓋的是公司的章,俞總在不在一點都沒有影響。」
「沒人審批簽字。」
「於總不是也可以說了算么?」
「於總一早陪豪哥去劇組了,現在飛機估計都已經起飛了。」
「……那這件事怎麼解決?」傅振俊都覺得莫名其妙。說要解約的是他們,可結果甩手不管了,這算是耍他么?
吳紀選聳聳肩:「沒有解約,你還是公司的藝人,只是你臉現在這樣,公司不會安排活動給你。」
傅振俊:「那我還是公司職員,有基本工資么?」
吳紀選笑了:「有,基本工資三千五。不過,你合同違約賠償金是公司幫你交了,基本工資你算一算,要扣個幾十年才夠。」
「……」
李勛澤的母親道:「那我兒子回家重新找工作,成不成。」
「只要不能演藝界的工作,什麼都可以做。香港的一些女演員沒活干,在街邊賣魚蛋,有到酒吧賣唱推銷啤酒的,有推銷保險的。三百五十九行,行行都能出狀元。」
傅振俊看著吳紀選嘲弄的臉,好笑道:「確實,要好好想一想,以後做什麼。你別看賣魚蛋賣小吃,人家一年掙個幾十萬很輕鬆。」
吳紀選道:「你要是到街邊賣小吃,我頭一個光顧你的生意。」
「那好,等我先練起來再說。」
吳紀選看他說的認真,也不知真假,心想,藝人落魄了,為了生計,到時候別說,還不得什麼都干啊。
把李勛澤一家人送走,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傅振俊和李勛澤的父母被送到李勛澤的公寓門口,這裡位置有些偏,房子有點舊,不過房價還是那麼回事,居高不下。
他隨便逛了一圈,打開卧室的時候,發現米色床單上一片暗沉之色。
那些抽屜柜子他都不想打開,也不想看。
他將卧室的房門合上,然後對正在四下查看的那對夫妻說:「回家吧,這裡就掛牌出售了。」
「幹什麼賣啊,放著出租,你一輩子不幹活,就有口飯吃了。」李勛澤的父母臉上終於露了了一絲笑容。
傅振俊心想,他們若是知道,這房子是李勛澤用什麼換來的,大概是笑不出來的吧。
他們訂的機票是下午的,在前往機場的時候,意外的經過了河濱公路,在那裡傅振俊死了,而今天恰恰是第七天。
在那出事的地點,唯有往來的車流,冷漠的穿棱著,縱然有停駐的,也只因為紅燈的關係。
傅振俊道:「停車,我想到河邊看一下。」
李勛澤的父母連忙對視了一下,趕緊下車,「河邊有什麼好看的。趕緊上車吧,人家司機還等著呢。」
傅振俊望著悠悠河水,突然笑道:「七天前這裡有人落水,有個傻逼去救人,結果自己死了。」
「啊,那可是好人啊,唉,這年頭好人不長命啊。」
「七天前,那今天豈不是頭七。唉呀,趕緊走吧,免得招惹什麼不好的東西。」
「……」
傅振俊失笑了一下,轉身回計程車的時候,發現不遠處的河岸邊擱著一束白合花。
白的那麼的刺眼……孤獨地猶如一抹諷刺……
嘖,原來世上傻逼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