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較量
肩上胡亂掛著個包袱,中等身材,淺藍色長袍乾乾淨淨,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氣,就是表情少了點。來的年輕男子,豎起一根手指,不卑不亢:「僅有一個條件,能包吃住,工錢少些無妨!」提出要求,作為交易,必然要做出承諾:「保證手腳勤快,不讓掌柜的操心!」
不知怎的,文成側頭眉頭輕蹙:「小哥,聽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啊?」坐在櫃檯后的文成有她的考慮:僱人,最好是當地的才好,家底清楚,畢竟要一起相處的。尤其是這個,還要住在店裡。
地方倒是有,當初改造的時候,王家院子外有個單獨的小房間,是建來用來作倉庫放布料的。文成考慮過同樣就可以用來儲藏,只不過現在沒什麼東西放,暫時空置著。給他住也無不可,只不過,在此之前,先打聽清楚此人的「來龍去脈」才行。
年輕小哥懂她的意思,拱手施禮:「掌柜的,在下季寒,京城人氏。打九星鎮過,原計劃南下辦事。誰知途中,大意之下,錢袋為宵小所盜,不得已才……」看著誠誠懇懇,似乎僅僅是個倒霉的過路客。
不過,既然是過客,那麼工期也就順理成章:「所以,差不多賺到去應豐城的路費,我便會離開,那裡恰好有個朋友。掌柜的,你看,可否行個方便?當然,我至少干滿一個月。」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不過話說得不差,態度可以,帶了點懇求意味。
此話一出,文成細細判斷:此人口音確實跟青落她們很像,說話過程中表情並無異樣。估計他所說的情況,大概基本屬實。
凡是人,都有個倒霉的時候,能拉一把,也算日行一善。何況,店裡確實缺人,文成可不想文憶每天都累得沒精打采、倒頭就睡。
先讓他幹上一個月,值此過程中,再尋個合適的,以作替換。文成當下有了決定,剛要開口:「那……」沒想到,卻被人一口打斷。
「文大哥,我來應徵你們店裡的小二!」文成被門外傳來的聲音一驚,趕緊抬頭往外瞧。
入眼處,正是前幾日「交過手」的「仇家」周元雨笑意盈盈,身後跟著兩人,大步流星走到櫃檯前,「啪!」一把將招工告示拍在櫃檯上。
有你什麼事?文成見到她有點頭疼,手指輕敲桌面,語氣裡帶著不耐煩:「周元雨,你來湊什麼熱鬧?還是說,又要打什麼鬼主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畢竟是綁架、威脅要毆打她的人。哪能給什麼好臉色?恕她客氣不起來。
周元雨當即臉色變了變,努力壓住了脾氣,往櫃檯上一趴,保持先前的笑容:「文大哥,請你相信我。事實上,我是前來懺悔贖罪的,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一直讓我愧疚、心慌。昨夜,我做了個夢,夢裡佛主對我說:欲得到內心的安寧,需得親自消除業障。這不?也是巧,我剛到你店門口,便找著個賠罪的機會。」手指點點招工啟示,故事編得活靈活現,跟真的似的。
「你……」剛要開口,文成的話頭又被人截了。不過這次,她是甘之如飴,笑眯眯地望著從後面走出來,開口說話的人。
「你,不需要!你,留下!」原來是文憶,她施施然走出來,雙手抱臂,輕飄飄七個字,做了兩個人的主。一句話,分別是對櫃檯前站著的兩個人說的。
「好的,多謝姑娘!」那個叫季寒的是個有眼色的,毫不遲疑地應答,拱手致謝。他認定眼前這位絕色~女子,應該能做的了老闆的主,單憑老闆看她的眼神足矣。審時度勢,是生存之道。但他仍不能確定此女與老闆的關係,所以,斟酌著稱呼。
而另一位,也許生存之道確實有所欠缺,昂著頭,對文憶沒有好臉色:「你有什麼權利決定?文大哥還沒說話呢!」周元雨轉過頭,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眼巴巴地望著文成,語氣輕柔:「文大哥,你說呢?」
「哼,那你且問問她,我有沒有這個權利?」文憶有些動怒,這樣的話,叫人不氣也難。跟著,目光不善,睨了眼文成。
穿上戲服,此時此刻,文成簡直能唱上一出「六月飛雪」。她招誰惹誰了?一句話都沒說上呢!不過此時再不表忠心,那便是真呆了。不多說,趕忙走出櫃檯,繞到文憶面前,笑得「諂媚」:「阿憶,只有你有這個權利!我剛剛還想叫你出來把關,看看此人是否可行?」
「還有,我發誓,我絕不曉得這個周元雨要幹什麼。我跟她不熟,你知道的。」撇清關係是當務之急。前幾日,還傻乎乎要救人,卻忽略愛人感受的呆瓜,怎的說變就變?
文成開竅開得慢,但好在還有一個可取之處——愛學習,多發問。於是,那日烏龍之後,找了個間隙,去向青落請教。青落,這個人呢!自詡「情感軍師」,又好為人師,這一番來來回回。甚至不顧文成的接受能力,想把關於愛情的那些道理,傾囊以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此事,結束於,文憶出來找家中丟失的「小成子」。
如囫圇吞棗般,知道了一些,大部分還是搞不清。不過愛情不是一輩子的事么?既然得了啟蒙,後面的,慢慢探索好了!文成不急,但關於情人相處的一些基本信息,需得牢牢掌握,比如吃醋,比如表忠心。青落說過:「這些看似小細節,實則是事關成敗的大問題。」文成深表贊同。
「周小姐,不知你來我們小店,究竟有何貴幹?」表立場,也要徹底點:「退一步講,即便你真是前來應徵的,我們也會拒絕。首先,以你的身份,肯定幹不了這差事;其次,我們已經招到人了;最後,還記得「約法三章」嗎?第二條,不能再干擾我們的生活。謹此,希望周小姐你打道回府吧!請!」文成一板一眼說明理由,還往旁邊讓了讓,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好!好!」這一番話,說的周元雨啞口無言,強忍心頭火,不想當著文成的面發。長袖一甩,憤憤離開,嘴裡不忘留下讓人膈應的話:「你這富貴酒樓,我來定了!」
「不會,不會!」文成趕緊向文憶擺手示意,這種事情哪能信口開河。
微微點頭,表示知曉,面上端著架子,不苟言笑,實則心中大慰,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錯覺:「總算學會察言觀色了!」
可又忍不住暗暗懷疑:「為何今日阿成這般開竅?莫不是……」所以說,想太多是種病,得治。
「莫不是我對她冷些,更容易引她關注?」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文憶竟添了個七想八想的毛病。不過,這招,聽上去不錯?(大霧)
「阿憶,你先回家休息會兒吧!眼下,早得很,客人還沒上門!」后廚有了幫工,文憶的活輕多了,至少不用一大早幫忙備菜。
此外,文成另有打算,她要試試這新雇的小二,是否如他自己所稱的手腳勤快?這樣一來,兩下里,都減輕了!原先文憶的活,幾乎全部被人取代,這也是文成執意僱人的原因。
文成的好意,文憶哪能不懂?可她哪裡捨得心上之人獨自受累?無需多說,堅持留下,考慮著忙的時候,也好幫幫手。是雇了個小二,可他畢竟是新手,活能不能幹好還難說。況且,中午最忙的時候,這一個人,真不一定夠……
果不出文憶所料,這個新雇的人手腳算麻利,但畢竟手不熟,仍需鍛煉。正午的時候,幾個人更是忙得是腳不沾地。
「遲上一會兒,又不會餓死」,抱著這樣的「服務態度」,文成拉了文憶到櫃檯里坐下,給她倒上一杯茶:「阿憶,你先歇會兒!」
暫時,沒人結賬,文成剛想跟文憶閑話幾句。
邊聽到裡間傳來大喊大叫:「上菜,上菜,老子餓死了!」有人催菜,還拍桌子,聽這語氣,不像是善茬。做生意,這種人惹不得。
看著文憶要起身,文成一把按住她的肩,笑道:「我去,好了吧?」
文憶回以微笑,文成腳步輕快,上菜去了。
閑坐無事,文憶想看看今日賬目,平日里她是不看的,文成都會跟她說。
怕賬本放在櫃檯面上,不小心被人順走。文成一直保持一個習慣,一般記完賬,人不在的話,便會放在隔斷最左側。可文憶不知道啊,她只知道,賬本在這下面,伸手,往右側摸去,順利到手。拿出來,攤放在桌面,看大小,有些不像。藍色的線裝書,上面印著兩個字《詩經》。
文憶不得不好奇:「阿成什麼時候這麼有上進心了?還學起了《詩經》?難道說,是上次沒能進詩社,受刺激了?」想著,隨手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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