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利用(一)
宮內寂靜一片,秦錦繡心底掀起層層巨浪,沒想到遼皇有過如此痛苦的經歷。(.最快更新)
親眼看著心愛的女子被燒死,又將所有的怨氣都釋放在窯廠,殺紅了眼睛。
果然,天子一怒的下場,便是血流成河。
秦錦繡偷偷瞄了一眼失神中的遼皇,艾瑪,自己可千萬別惹他,老虎即使老了,病了,依然是老虎,鋒利的爪子和牙齒依然健在,還是會咬人的。
秦錦繡膽怯地向後挪動了幾下。
方正自然知曉秦錦繡的心意,暗中拽動秦錦繡的衣袖,壓低聲音,溫柔地說:「別怕。」
「嗯。」秦錦繡嘴上雖然說沒事,但心底疑惑重重,悲喜兩重天。
喜的是案情似乎有了實質性的進展,悲的是聽過窯廠的人被全部殺死的秘聞之後,也就意味著娘親的線索全斷了,人都死了,誰還會記得瓷棺?
秦錦繡微微低頭,眼中滿是悲傷,窯廠的主人竟然是沒有開化的野人,真是奇聞。
哎?野人?秦錦繡眼前靈光一現?窯廠有一個木刻楞的屋子,莫非就是野人居住的?那野人……
「皇上,您可記得窯廠的野人長什麼樣子?是不是鼻子高高的,眼睛是藍色的,不,」秦錦繡有點語無倫次,「眼睛或許是褐色、灰色的。」
秦錦繡比比劃划,「個子高大,長得很魁梧,渾身長滿毛髮,嗯,對了,皮膚還很白,白的嚇人。」
遼皇沒有言語,一旁的喜公公倒是驚愕地應道:「秦姑娘怎麼知道的?難道秦姑娘見過野人?哎呀。」
喜公公捂住了口鼻,「不會遼都又出現野人吧。」
「是羅剎人。」方正篤定地說:「你們說的應該就是書中記載過的羅剎人。」
「對,對,就是羅剎人。」秦錦繡用力地點了點頭,真是可惜啊,說起羅剎,有些令人生畏,但提起味道鮮美的羅宋湯,倒是另一番情趣了。(.最快更新)
相同的事物,不同的視覺,就會形成截然不同的對立面,折射出扭曲的真實。
「秦姑娘有何見解?」回神的遼皇幽幽地問道。
「我在廢棄的窯廠發現了木刻楞的房子,這種木刻楞的房子是西伯利亞獨有的風景,這就和喜公公口中的野人對上了。」秦錦繡直言,「當時定是有個羅剎人來到了大遼,開了這間窯廠。」
「可是野人就是野人,他怎麼會燒制瓷罐呢?」喜公公不解地問道。
「喜公公此言差矣,書中記載,羅剎人極為聰明,只不過,他們的數量少,沒有開疆建邦而已,若是羅剎人誤入了大遼或者南朝,自然會學的很快,迅速融入到百姓之中,羅剎人極為擅長生火,而燒制瓷器最重要的條件便是火候,想必這也是他能成為窯廠主的原因。」方正靜心解釋。
「哦,原來是這樣。」喜公公微微點了點頭。
「是啊,羅剎人的生存條件寒冷,身體素質極好,但他們已經習慣吃生肉,這也解釋了他偷屍體的原因。」秦錦繡眸光閃亮,「這就好比我們正常人,雖然身在異地,卻依然喜歡兒時家鄉的味道,羅剎人也不例外。」
「秦姑娘所言極是,正是這個道理。」喜公公喜悅地說:「別提這些令人傷心的往事了,還是儘快找到李嬤嬤才是上策。」
「對啊,只是好可惜,我本想去窯廠再找些的線索。」秦錦繡悻悻地說。
「線索?」遼皇若有所思地看向秦錦繡,「秦姑娘還發現了什麼?」
「沒有,只是私事,與本案無關。」秦錦繡微微擺手。
「哦。」遼皇松下一口氣。
「皇上,不知當時是否找到些窯廠的線索?」方正坦言問道。
「方大人何事吞吞吐吐?」敏銳地遼皇看出了兩人之間的端倪。(.最快更新)
「沒什麼,」秦錦繡忙走向前,「方大人的意思是,有沒有什麼賬冊,上面是否記載了,私自燒制出來的瓷棺,都賣去哪裡?」
「瓷棺?」遼皇盈盈自語。
「對,就是瓷棺。」秦錦繡傷感地低下了頭。
「朕還真沒有見識到窯廠里是否有瓷棺,不如……」遼皇威嚴站立,「朕同你們一同前往窯廠,通知御林軍護駕。」
「是,不過,皇上的身子……」喜公公還是擔憂遼皇的安全。
「沒事,朕已經好多了。」遼皇精神矍鑠,「朕已經好久都沒有踏出皇宮,恐怕當年喧囂的集市都已經不在了。」
「都在,都在。太好了,皇上終於想要出宮了。」喜公公猛烈地點頭,喜悅地說:「只要皇上身康體建,就是大遼百姓的福氣。」
「好,那我們一同前往窯廠。」方正眸光深諳地說道。
「好。」秦錦繡贊同地點了點頭。
喜公公一頓忙碌,半個時辰后,秦錦繡和方正伴隨遼皇,坐上了寬敞的馬車。
「嗯,」秦錦繡不停擺弄著兩根麻繩。
「你想到了什麼?」方正淡定地問道。
「我說不出來,可是又憋得難受。」秦錦繡徑直地回道。
「但說無妨,我們可以一同想想。」方正將暖熱的手爐遞到秦錦繡的手裡。
「嗯,我覺得這跟麻繩就是窯廠主的。」秦錦繡語出驚人。
「羅剎人?」方正臉色微變。
「對啊。」秦錦繡將小手爐放在懷裡,搓了搓雙手,指著麻繩說:「你有沒有聽過用打繩結的方式來記錄一些重要事情的說法?」
「繩結記事?」方正吶吶自語,一臉困惑。
「對,就是繩結記事。」秦錦繡仔細地解釋,「怎麼說呢,一般在食物採集階段,也就是沒有出現文字之前,才會有這種看似落後,卻是跨越性的事情。」
「你是說,這些繩結屬於羅剎人?」方正似懂非懂地問道。
「不錯,如此一來,一切線索都順理成章了。」秦錦繡嚴肅地說:「羅剎人吃生肉,食人血,定然是沒有開化時的習慣,那繩結記事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怪在怪在,他已經死了,為什麼繩結還有出現?還有……」
秦錦繡眯著雙眸,「這個羅剎人到底和神秘組織是什麼關係?」
「除非那個羅剎人沒有死。」方正靜心地推測。
「不可能,依照喜公公的說法,他們是眼睜睜看著羅剎人死去的。」秦錦繡搖頭,「我倒是覺得羅剎人的背後還有人。」
「那個人是誰?」方正震驚,「莫非是……」
「嗯,李嬤嬤。」秦錦繡陷入回憶,「我和令狐秋第一次進宮時,曾經遭遇過暗器的襲擊,就是遇到李嬤嬤之後,當時我並沒有在意她,畢竟她是個風燭殘年的老嫗,但如今想來,她的嫌疑最大,如今她從宮中逃跑,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的確如此。「方正緩緩點頭,」不過……」
方正遲疑地朝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我倒是覺得此事並非表面這般簡單。」
「哦?」秦錦繡不解地看向方正。
「至今為止,我們並沒有掌握太多的證據和線索,如果將所有的線索串聯一起,便會發現,有個人一直被背後指引著我們。」方正眼神深邃,「這個人不僅指引我們,甚至利用我們,或許他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遼皇……」秦錦繡的皇字還沒出口,便被方正捂住了小嘴。
「噓……小點聲。」方正示意地點了點頭。
「嗯。」秦錦繡穩定著激動的情緒。
「你想一想,今日喜公公是不是故意阻擋我們去見李嬤嬤?」方正謹慎地問道。
「故意阻擋?」秦錦繡歪著小腦袋,費力地回想。
「沒錯的。」方正更加篤定,「當時,我只是說,我們分開走,並沒有說去哪裡,要去見誰?但喜公公直接便說將李嬤嬤帶到遼皇的寢宮來。」
「哦,他當時的確是這麼說的。」秦錦繡點頭。
「還有……」方正停頓了一下,「我仔細看過喜公公拽下來的布簾,布簾很重,我用手摸過,上面還有濕氣,而另幾個布簾卻很乾潤,問這世間,誰敢給天子掛潮濕的布簾呢?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們更換了之前的布簾。」
「不錯,他們想用此法拖住我們。」方正堅定地說:「只要拖住我們。就等於給了李嬤嬤逃跑的時間。」
「你是說,遼皇和李嬤嬤是一夥的?」秦錦繡傻了眼,艾瑪,這是什麼世道,自己傻死了。
「不對呀。」機靈的秦錦繡想到了關鍵的問題,「遼皇也是受害者呀,那些白蘿炭里的花粉可不是假的,間接說來,他也是受害者。」
「我沒說他的兇手,他的確不可能和李嬤嬤是一夥的。」方正細細提點著秦錦繡,「我只是說,他在利用我們,又不時的阻攔我們。」
「他為什麼要這樣?」秦錦繡失落地說:「除非他早就知道兇手是誰,故意不告訴我們。」
方正眸光一閃,「不錯,遼皇一定知道兇手是李嬤嬤,遲遲不殺她,甚至放她走,便是想通過李嬤嬤揪出西夏埋在大遼的那支神秘組織,將其一舉剿滅。」
「好複雜,真是好複雜。」秦錦繡嘆了口氣,「我搞不懂什麼宮廷弒殺,國讎家恨,我只是想安安靜靜的破解案情,再求求遼皇賞我個恩典,幫我找娘親的線索,哎,只怕皇上都是做大事的人,無暇顧及這等小事。」
「不會的,等揪出幕後的兇手,真相大白之時,我替你向遼皇請求。「方正溺愛地看向秦錦繡,」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謝謝。」秦錦繡的小臉上露出淺淺的梨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