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貓又

第33章 貓又

「據本台記者得知,北京市世界博覽會的幾大會館都已建造完畢,將於2050年初為世博會開幕式提供活動場所……」

早間新聞並沒有什麼意思。

鄭璞拎好公文包,準備出發上班,玄粹雙手插兜站在門口看著他:「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發黑不用算一卦么。」

玄淳瞥了眼他剛才吃麵條濺出來的菜湯和饅頭渣各三處,淡淡道:「天地否卦,不宜出行。」

鄭璞笑了一聲:「我呆在家裡你們給我發工資啊。」

和別人家的不同,他家兩個龍崽子從來上學不用他接送,心情好的時候還帶著邱北飛一段,有時候鄭璞還弓著身子綁鞋帶,人家一腳已經都從窗台上跨過去乘雲走了。

哎。

鄭璞之後也不是沒有查驗過自己的血液,所有的數據都顯示一切正常,看中醫中醫說經脈活絡脈象平穩,小夥子身體不錯啊。

倒是一點異象都沒有。

他把玩著車鑰匙,心想往常跑步過去要二十多分鐘,今天會不會快一些?

不知道是起的早還是霧霾太重,出了小區以後眼前的視野都是霧蒙蒙的一片,暗灰色的迷霧將遠處的街道如拉了道帘子般遮住,連間或穿梭的汽車都看不見蹤影。

鄭璞跑了一半忽然覺得不對勁。

按理說今天周二,這個點上班族、買菜的老太太還有那幫成群結隊的上學的熊孩子們早就該出現在街上了。

他停下腳步,前後左右瞥了一眼,連剛才過來的後方都被蒙上了薄薄的霧霾。

這可不像是重工業污染的樣子。

還有兩個路口就到生科院了,應該沒關係。

鄭璞定了定神,心想自己和兩妖怪一女鬼住了這麼久都沒事,身上的妖氣也應該能嚇嚇這附近的遊魂吧?

還沒等他再邁出一步,一聲輕笑卻從霧裡傳了過來。

一個女人的身影在遠處的霧裡忽隱忽現,背後一坨,不,九條晃動的貓尾巴卻十分清晰。

鄭璞心裡罵了一句,心想這幾個月又是嘲風負屓一樣樣的撞見,自己估計都可以出版一本《妖怪鑒別大觀》了,又抬起頭來看那越來越靠近自己的什麼鬼,苦笑了一聲。

姑娘,劫財還是劫色?

他伸手將t恤領子里睚眥贈他的護身符拉出來,不加猶豫地撕破。

嘖,多謝了。

暗灰中透著些亮光的迷霧隨著那女人的步伐依次散開,一如他所想象的那樣。

眼前的女人身著舊式的和服,牙齒似詭異的雙面鋸齒,兩條尾巴長在她的身後,貓耳朵在頭髮上時不時地偶爾擺動,琥珀般的獸瞳裡帶著嗜血的光彩,她五指一張,鋒利地獸爪便登時襲了過來!

鄭璞常年健身,反應力和身體的敏捷程度都比一般人好很多,此刻她明顯意圖肉搏,卻剛好可以用之前學過的現代搏擊術勉強應付一會兒。

公文包被當做盾牌直接擋住她鋼刃般的爪子,鄭璞一個后翻躲過她掃過來的長腿,下一刻反身抬手意圖按住她的上臂將她制住,沒想到這貓妖的身體如獸類一般柔軟,輕輕一扭就躲過了他的鉗制。

遠處的街口突然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是睚眥!

鄭璞下意識的把貓妖往街口的方向引,心想小樣兒還不趕緊退下,沒想到那貓妖兩根尾巴一齊纏過來將他的小腿絆住,猝不及防下他直挺挺地倒下,後腦勺「啪!」地一聲撞擊在冷硬的瀝青路面上,疼得他短短几秒內完全不能反應過來!

他抬眼,看見雙手揣兜的睚眥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表情平靜而沒有反應。

她要殺了我啊!!!

鄭璞幾乎不能理解現在的情況,為什麼他不救他?!

貓妖以為來了個強大的同類要和自己搶食,抬頭一瞥卻感覺不到他身上的任何一點殺意。她怪笑了一聲,再度伸爪直刺鄭璞的胸膛,下一秒就可以挖出他的心臟——

鄭璞飛快地再度拿公文包一擋,吼了聲「你不幫我嗎?!」原地打滾躲開了貓妖再度卷過來的長尾,下一刻撞上了旁邊的電線杆,一時間又一次眼冒金星。

睚眥依舊雙手插兜站在那裡,像是個等著紅綠燈的路人。

貓妖爪子太尖利,讓他不知不覺中已經挂彩了幾處。鄭璞來不及反應現在是什麼情況,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下腰抬腿踢開襲向自己的長爪,轉身操起自己兜里鑰匙上的瑞士軍刀撲了過去,拳擊腳踹對這種怪物估計沒有什麼用,只能找它們的要害一擊斃命!

完全張開的瑞士軍刀如同他手掌上生出的利爪,卻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大礙,鄭璞翻身又躲了兩次以後身體已經開始氣喘吁吁,眼前一白只覺得自己有些眩暈——

媽的這個時候低血糖!

而貓妖這一刻長爪直接劈了下來,下一秒就可以讓他的頭顱四分五裂!

世界又恢復了安靜。

鄭璞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卻聽到自己心臟激烈的跳動聲。

「吁……」他擦了把汗,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白襯衣已經全部濕透了,跌坐在地上喘了幾聲,一扭頭才看見貓妖倒在地上,已經沒了呼吸。

睚眥一手插兜站在那裡,另一隻手上握著還在跳動的心臟。神色還是如剛才一般,淡漠地如同路人。

鄭璞咽了口口水,只覺得自己連口腔里都帶著淡淡的血味,怕是剛才碰傷了幾處,他抬眼看向睚眥,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睚眥慢條斯理地蹲下來,手裡還握著那顆心臟,看著他淡淡道:「知道貓血是什麼味道嗎?」

「我不想知道。」鄭璞冷冷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吃下它,」睚眥笑了起來:「或者我殺了你。」

鄭璞猛地看向他,心想怎麼一個兩個都是瘋子,後背卻又生起一陣冷汗。

他做的出來。

「你既然誤吞過玄龍珠,又開始無可避免的被卷進五界,怎麼可能還如以前一樣做一個與世無爭的普通人。」睚眥把玩著那顆猩紅色的淋漓著血的心臟,慢慢道:「要麼皈依佛道這輩子從此接受他人的庇護,要麼自己從此煉道聚靈,要麼趕緊死,不要給我們玄家添任何負擔,我可沒有精力一次次來救你。」

「我回去考慮一下……」鄭璞艱難地迂迴道:「這種決定肯定要慎嗚——」

還沒等他說完,睚眥忽然直接一伸手將那心臟塞進了他的嘴裡!

鄭璞忽然懂了金木研當時的感覺。

明明雙手都在下意識地推開睚眥,可是他的牙齒不受控制的開始咀嚼,口腔也開始下意識的不斷配合著下咽,而那血腥的一顆心臟,在他的口中竟然是相當甜美的味道……

更可怕的是,隨著一口口的下咽從那心臟當中有什麼東西在逐漸地注入他的身體,一點點的滲透到每一處的血管和肌肉當中。

那顆心臟又大又硬,梗的他幾乎難以下咽,鄭璞完全沒有反抗睚眥的力氣,被動地將它一點點吞下,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現在自己非人非道,竟也像個妖怪般開始吞吃他妖的精血以助漲修行。

這不是我想要的……

好想死……

睚眥看著他最後一口咽下,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里沒有半分同情:「怎地?克化不動?」

鄭璞捂著胸口乾嘔了幾聲,抬起頭來看他,眼睛通紅:「你為什麼要逼我?!」

「逼你?」睚眥淡淡道:「你卷進玄家的事情,我只是幫著收個尾罷了,倘若你現在還不自知,下一秒被誤殺的恐怕是你的家人。」

「只有我身上有靈力,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鄭璞愣了下,看向他喃喃道:「難道沾染了妖氣的人,都可能被當做獵物?」

「何止。」睚眥笑了起來:「會更美味,所以更加危險。」

他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探向貓妖,輕輕上抬,下一刻那屍體緩緩浮起,逐秒燃作灰燼漸漸散去。

「這是……什麼?」鄭璞站在他的身後,艱難道:「為什麼以前這小區附近都沒有妖怪出沒?」

「這是日本的貓又。」睚眥冷冷道:「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寇島上的渣滓過來了不少。」

鄭璞愣了下,與此同時他清晰的感覺到,那顆躺在自己胃裡的心臟,已經融化為細膩的靈流,完完整整的注入自己的身體。

他的眼睛看的更加清晰,連身體都開始輕盈起來。

睚眥伸手摘下他的眼鏡,輕聲道:「學會接受吧。」

鄭璞看著他轉身離開,遠處的迷霧已經漸漸地消散不見,雖然沒有戴眼鏡,遠處卻可以看的無比清晰。

他抬手,看著自己的掌紋,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幾條糾纏的曲線。

學會……接受。

逃脫不開……

鄭璞苦笑了一聲,哪怕身體能夠適應,我的內心,還是那個鄭璞啊。

那是你無法改變的。

「什麼情況?」南院長從躺椅上緩緩起身,看向遠處的陰沉的雲幕。

「幫他殺了作亂的妖精,順便教教他怎麼作妖。」睚眥調了調空調的溫度,輕聲道:「生殺予奪才是準則。」

他轉過身,看向那個步履蹣跚的老人:「你這是……將至了?」

「不錯,」南院長看著窗外,表情凝重地嘆息了一聲:「那瓶魔葯……加速了到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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