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失蹤
薛夫人跟薛娘子撕擄了半天,終是敗下陣來,這會兒被薛娘子摟在懷裡聽她訓話:「平日里叫你練功,不是天氣冷就是夜裡沒睡好。你看看,連我都打不過。」
薛夫人氣鼓鼓地又扭了兩下,見實在掙不脫便認命地塌了肩頭。薛將軍從對面看去倒好似薛娘子夾了一隻大號的鵪鶉,一時忍俊不止。
小娘子見了越發得意起來。
薛夫人貓著腰頻頻給薛將軍遞眼色:「薛大哥快替我揍這個小丫頭。」
薛將軍見她受不住了,這才忍著笑慢悠悠地勸道:「你娘身子不好,莫壓壞了。」
薛娘子鬆了松肩頭,薛夫人忙將腰板一挺,氣勢又回來了:「乖孩子,你如今做事越發得體。所謂御人之道不過小懲大誡。你若是個萬事不理的好好先生,誰會將你放在眼裡,唯有時時管束他們,他們才曉得將你的話放在心上。日積月累,將來才能在大事上倚重他們。」
薛大娘子聽了,也點頭道:「娘說的不錯,我剛剛不過說了一個小廝,其他的人也立刻警醒起來。娘,剛剛鍾姨還誇我好身手呢。」
薛將軍聽了也頻頻頷首,薛夫人轉頭對將軍道:「小時候的事兒咱就不說了。如今咱們家大娘子琴也彈得,棋也下得,書也寫得,畫也描得。文能論天下事,武能保身護命,在家能理財管事.....」
她說得十分得意,將手一揮道:「你看看,如今出行她也能安排妥當。雖說不是個神童,但是居家過日子想來是沒什麼問題了。」
她吹噓得順口,便接著問道:「剛剛鍾姨誇你,你是怎麼回的。」
薛大娘子嘆了口氣,忸怩道:「我想了半日不曉得說什麼好,便領她去馬廄了。」
薛夫人一窒,好似驕陽里被人兜頭叫了一盆冷水。薛將軍眉頭一皺也忍不住斥道:「這有什麼不好答的。」
薛大娘子見父母似乎不大高興忙正襟危坐,慢慢悠悠地解釋道:「唉,我不過接住一個小箱子,哪裡當得這樣的誇獎。可我若是說'哪裡哪裡',好似鍾姨誇得不實。若說多謝多謝,倒顯得我不知天高地厚。我若是說還請鍾姨多多指教,嗯,她功夫雖好指點我卻又差了幾分,豈不是虛情假意。」
薛夫人愕然看著女兒,嘴角一抽,低聲嗔道:「你想那麼多做什麼,她本是誠心誇你,你道聲謝領了她的情也就是了,一聲不吭豈不失禮。」
薛將軍撫著下巴:「你娘說的對。」
薛娘子癟了癟嘴頷首道:「那好吧。」說罷還有幾分不服氣:「你們兩個呀!」說著瞥了一眼薛夫人:「什麼琴能彈得,棋能下得。我這些本事,旁的就不要說了,上次去張府,人家的小娘子才彈得一手好琴呢。還有藍家那個叫藍衍珍的更厲害,上次你們說不要怕輸,我便尋他下棋,結果他根本就不屑跟我下。唉,娘,你是不曉得藍家的幾個小孩,各個都很厲害。」
薛娘子一面說一面往往薛夫人身上偎:「今兒起得早,讓我小憩一下。」
薛夫人哼了一聲道:「他們知道什麼,我前些日子聽你彈高山流水,已經十分好聽了。」
薛娘子不願意搭理不通音律的母親,轉過頭問父親:「爹,昨兒送行宴上我是不是彈錯了好幾個地方。」
不想薛將軍也十分護短:「也就幾處小瑕疵,算不得什麼。」說著搓了搓手道:「關鍵是你敢彈。」
薛夫人見有了幫手,立刻來了精神:「對呀,他們彈得再好,不敢彈有個屁用!」
薛娘子眉頭一皺:「娘,你不要說粗話。」
薛夫人嘴巴一癟嘟囔道:「別人生個女兒是小棉襖,唯獨我生了個『娘』,整日管天管地的。」見薛娘子又要訓她忙道:「要是你下次彈錯了,能裝作沒彈錯那就更好。其實那麼多人坐在那裡,有幾個是真正在聽的。你就拿出大家的樣子來,他們懂個...什麼,見你這般有氣勢自然就拿你當大師了。」說著將手搭在薛娘子的腰間。
薛娘子纖腰一擰將薛夫人的手推到一旁,嘆氣道:「也就是您聽不出來。」
薛夫人剛要伸手,見女兒將臉一板:「再來揉搓我,不跟你睡了!」
薛夫人只得悻悻地縮了手,薛將軍在對面賊兮兮地笑起來。薛夫人眼珠一轉,將手貼著薛娘子的腰身懸空拂了兩遍,正要再伸手薛娘子閉著眼睛哼了一聲:「娘!你以為我閉著眼就看不見了嗎?」唬得薛夫人忙收了手。
薛將軍一家在車廂里聊得熱絡,梁姑娘卻不耐煩在車廂里待著跟著母親騎馬跟著隊伍。走了不過半個時辰,梁姑娘便不耐煩起來:「這樣慢吞吞的,好似烏龜爬。什麼時候才能爬到京城。」
正說著呂家一位叫呂江平的小爺走過來道:「馨娘子,前面轉過去的山腰上有個瀑布,我們幾個要快馬過去瞧瞧,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梁娘子猶豫了一下,回頭去看母親,鍾敏笑吟吟地點頭道:「也沒什麼可瞧的,看一眼就回來吧。」
呂江平薄薄的兩片嘴唇一抿,笑道:「梁太太說的極是。也不過就瞧一眼,打馬很快就回來了。」
梁娘子見母親允了便笑道:「我去問問薛娘子。」說著催馬往後面跑去。
呂江平微微眯了眯一雙丹鳳眼,並沒有跟過去。
薛娘子聽了躊躇了一下,便去看母親的臉色,見她一臉肅穆,似乎不甚熱絡便推辭道:「昨夜沒有睡好,今兒又起得太早了,我就不去了。」
梁姑娘想是被拒絕多了,倒也沒再勸她,一個人拍馬又往前面跑去了。
薛夫人揭了帘子瞧了瞧跑到最前面的梁大娘子,低聲道:「給梁家小娘子身邊再添兩個護衛。」
跟在馬車旁的小紅忙應了聲是,正要走開,薛夫人又低聲叮囑道:「看著她,別讓她跑遠了。」瞧見小紅走遠了,薛夫人轉頭看著薛娘子正色道:「這一帶還沒出邊關,常有山賊草寇繞了關卡進來滋事,進了關就不礙事兒了。」
薛大娘子跟著父母什麼景緻沒有見過,並不以為然,點頭道:「這邊荒涼,也沒什麼可瞧的。」
呂江平瞥見薛娘子沒跟過來,臉上一喜,忙打馬湊過去低聲道:「她是個極無趣的。」
梁姑娘點了點頭:「總要問一聲才好。」說罷幾個年輕人便縱馬跑遠了。果然不過半個時辰,幾人便悻悻地跑了回來。
陪著的護衛回來道:「這幾日沒有下雨,實在算不上瀑布,沒什麼可看的,他們打了幾隻山雞便回來了。」
一直到了晌午,四處都如薛夫人所言極為荒涼,自然也沒有打尖的地方,眾人便在路邊尋了個平坦寬闊的地方歇了。薛娘子指揮著下人們架了個小鍋,給薛夫人夫婦做起飯來。
鍾敏見了讚嘆不已,薛夫人謙虛道:「大娘子性子安靜,也做不來什麼稀罕玩意,不過是管飽罷了。」說著話,頭一偏笑吟吟地對鍾敏道:「邊城不比關里,常有流寇四處作案。我們雖然有官兵護衛,總還要小心才好。」
鍾敏不由點頭笑道:「九兒果然長大了,不似小時候只知道玩兒。那會兒你跟大娘子年紀相仿,哪裡有稀奇事兒便往哪裡鑽。」
薛夫人見她沒有會意,便轉頭看了一眼梁姑娘笑道:「你家小娘子跑起馬來倒似我小時候,待會還要多加幾個人手,不然看不住你。」
鍾敏見她這般在意自家女兒,心裡十分得意:「我果然沒有料錯,馨兒秉性倒似九兒幾分,自然入得九兒的眼。」
這般走到夜裡也沒有遇到一個城池,只得尋了個莊子歇息。
到了第二日便是鍾敏也不耐起來,只礙著薛夫人的面子忍著。梁大娘子見了越發如那脫韁的野馬一般,帶著幾個護衛跟著呂江平四處閑逛。
好在傍晚的時候進了一座名叫前水的城池,比薛將軍守的邊城可要熱鬧多了。驛站前擺了不少的小玩意和糕點,門口不遠處還有個唱小曲的女子,唱得卻是薛將軍平西涼的故事。
梁娘子好奇地看了一會兒,那唱曲的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瞧見她衣著華麗,不諳世事忙湊過去,店裡的客人瞧見了不免轉頭打量梁娘子。梁姑娘被眾人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空手走開,只得摸了幾個銅板丟過去,喜得唱曲的小娘子越發賣力氣。
不一會飯菜擺上來,那唱曲的小娘子便守著梁娘子的桌子:「小娘子喜歡什麼樣的曲兒?」
梁娘子也不好攆她,只得硬著頭皮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撿你拿手的唱吧。」
呂江平坐在一旁笑問道:「聽你的聲音這般清脆動人,也頗通幾分音律,怎麼不去東街酒樓去唱,我聽人說在那裡唱曲可賺錢了。」
那唱曲的女子嘆氣道:「東街酒樓哪是我們這樣的人進得去的,那裡唱曲的都是一師一徒帶出來道,我們這樣的苦命人連聽都不配。」
梁娘子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道:「他們唱得能有多好?我聽說燕北城裡有個酒樓,是安歌出山的地方,那裡的伶人才叫厲害呢。」
那彈弦的聽了點頭道:「還是小娘子有見識。聽人說東街酒樓就是安歌的大徒弟壓軸,到了二更天,人才入場。徹夜的燈紅酒綠,煞是熱鬧。」
幾個人正說著話,有小廝下來傳令:「將軍吩咐今兒夜裡都不許出去,等過幾日到了玢城,每人都有半日的假。」
次日一早,薛夫人裹著被子在床上耍賴:「幫我穿一下嘛,就一個小肚兜,比那些襖裙容易多了。」
門外薛娘子急急地扣了兩下門,不待父母回答便推了門,唬得薛將軍猛地往門后一縮,薛夫人眉頭一皺正要發火。
薛娘子站在門口低聲道:「娘,梁家小娘子不見了。」
薛夫人微微一愣,這才嘆道:「唉,果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