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欺負小孩
程言穿著病號服趴在床上,皺著眉頭咬著筆杆子思索,時不時在紙上寫寫劃劃,陸晨曦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面。
程言垂眸,眼底出現一雙白色高跟鞋,抬頭一看,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陸晨曦見他臉色紅潤,看來是沒有什麼大礙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笑嗔:「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只好去纏小澈了。傷好些了嗎?」
程言把手心的紙張放在一邊,握住陸晨曦的手,道:「這不是怕你擔心嘛就沒告訴你,傷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答應過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讓我陪著你的,不能說話不算數,以後不許再瞞著我了。」陸晨曦認真地望著程言說。
「好,下次不會了。」程言含笑應道。
兩人正說笑著,醫生進來給程言做最後的檢查,最後大手一揮,宣布他可以出院了,這下給程言樂壞了,打開柜子撈起自己的衣服就進了洗手間。
陸晨曦「賢惠」地給他打包著東西,護士們進來換洗床單,拿起幾張紙問陸晨曦:「小姐,這些紙還要嗎?」
陸晨曦微怔,說道:「哦,要的。」
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紙上密密麻麻地陳列著一些數字,應該是程言做的預算,陸晨曦猜測著,剛要疊起來放好,在右下角卻發現一個「崔」字和一個「鍾」字都被劃上了大大的「×」號,唯獨「陸」字被划差后重新圈了起來,陸晨曦若有所思。
程言換下寬鬆的病號服穿上自己的衣服,整個人顯得精神帥氣許多,只是緊身的上衣繃住後背的傷,隱隱作痛著。
見陸晨曦盯著手中的幾張紙發愣,程言從她手中不動聲色地抽回紙,若無其事道:「走吧。」
陸晨曦點點頭,出了醫院的大門,陸晨曦拉住程言,忍不住問道:「小言,程家的事我也略有耳聞,連陸家都不肯幫忙是嗎,要不要我去求求師父?」
「你別操心了,事情沒那麼糟糕,相信我。」程言並不想多說。
「你剛剛才答應不瞞我的,現在又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陸晨曦氣道。
見她真生氣了,程言揉揉她秀髮哄道:「好好,陸家也沒明確拒絕,只是還在猶豫,畢竟他們若堂而皇之地幫我們,崔家和鍾家那裡恐怕得不依不饒了。」
「既然陸家隔岸觀火,那我們就得想法子讓他願意救火。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師父,請他出面,我想陸董事長應該會賣他這個面子吧。」陸晨曦說著就要攔車奔往陸家別墅。
「等等。」程言一把拉住她。「晨曦,陸家不會幫忙的。」
「誰說不會?」陸晨曦不想再瞞:「程言,我和父親,相認了。」程言甚是驚喜,不敢相信地問:「什麼?你和陸伯伯,相認了?」
陸晨曦吞吞吐吐道:「其實也不算啦,唉,一言難盡。」揀著重點三言兩語就把假期發生的事情交代了,最後一沉吟,說:「小言,不妨告訴你,以前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找回父親,現在實現了,他肯認我,我心裡是高興的。可現如今,我對自己是陸羽翾私生女的身份一點都不在意了,因為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如果這個身份可以幫到你,我願意為你去爭取。」
陸晨曦的眼睛散發著堅強的光芒,程言對望著她的雙眸,清晰地看到自己佔據了整個瞳孔,彷彿自己在她眼裡就是整個世界,這些天所受的委屈與冷落被陸晨曦這一刻的溫情徹底消餌。
程言把陸晨曦緊緊抱在懷裡,輕輕道:「It』ssoluckyformetooweyou(多麼幸運,我能夠擁有你).」
陸晨曦是個行動派,和程言分開后便直奔陸家別墅而去,到那兒發現陸晟也在,定了定神,自然地打招呼:「師娘,陸晟哥也在啊。」
陸晟含著些微笑意朝她點了點頭,陸晨曦卻覺得陸晟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的敵意,未來得及多想就聽到樓上傳來殺豬般的嚎叫,敞亮的別墅立刻便有了股陰森的意味。
半天的功夫,陸晨曦才辨別出那熟悉的吼叫聲是來自哪位大神的,從樓上收回目光,怯怯地問:「師娘,小澈又怎麼了?」
陸夫人嘆口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道:「來的時候就見他一臉悲壯的表情,準是又有什麼事犯在你師父手裡了。羽翾這兩天心情不是很舒暢,你們都留個心眼,沒事別去招他。」
說完意料中看到陸晨曦和陸晟均打了個寒顫,笑著拍拍陸晟的手:「你陪晨曦聊聊天吧,我得回房間了,再聽下去我怕是忍不住又得去求情了。」
說著一臉委屈地看著陸晨曦:「你師父三令五申不許我再為你們求情了,否則多說一句話就多打你們五下板子,為了你們的身心健康,我還是『沉默是金』吧。」
陸晨曦紅了臉,訕訕地沖師娘笑笑便送她回房了。
見陸晨曦一臉窘迫地看著自己,陸晟臉色稍霽,竟然找著點當哥哥的感覺。
陸晨曦和陸晟各懷心思坐在沙發上,偶爾被樓上傳來的聲聲慘叫打斷思路,陸晨曦猶豫著自己要不要問一下陸家是否願意給程家融資的事,正斟酌著怎樣措辭才不顯得唐突無禮,陸羽翾從樓上緩步走了下來,一臉疲態。
陸晟起身笑著調侃道:「累壞了吧,早跟您說過,教訓小澈可是一件體力活。」
陸晨曦正感慨著陸晟面對師父的隨意自在,就聽到師父的訓斥:「什麼話!瞧你那幸災樂禍的樣子,我就來氣。還不滾上去給他上藥,站著討打嗎?」
當著陸晨曦的面被罵陸晟臉上有些掛不住,打量著伯父在氣頭上這時跟他犟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只得吐了吐舌頭以示不滿,就乖乖地上樓「收拾殘局」去了。
陸羽翾疲憊地揉揉眉心,陸晨曦乖巧地上前扶他到沙發上坐下,知道他可能舊疾發作,輕車熟路地從茶几下取了葯放到陸羽翾手心,又忙到一旁倒了溫水伺候他服下,隨即站到他身後兩手輕輕在他的太陽穴處按摩,輕聲問:「師父,您的偏頭痛可是又嚴重了?」
「沒有。」陸羽翾矢口否認,閉眼享受著閨女給自己輕柔有度的按摩,抱怨道:「被那個混小子吵得我腦仁疼。」
「小澈又犯什麼錯了,惹您生這麼大的氣?」
「還說呢,好幾天找不到人,他導師一個電話打到我這兒了,說又曠了好幾日的課,我給他布置的任務一項也沒完成,整個玩瘋了,你說他該不該打?」陸羽翾余怒未消,說著說著心裡又湧上一股火。
陸晨曦忙加大了點手上的力氣,見陸羽翾情緒漸漸緩下來複小心翼翼地說道:「您這可冤枉他了,據我所知他這幾天可沒有瘋玩,倒是忙的很。」
「哦?他忙什麼?」陸羽翾睜開眼問道。
水燒開了,陸晨曦停下手,到一旁給陸羽翾把茶沏了一邊說道:「忙著家裡的事唄,程家最近出了不小的亂子,您不知道嗎?」
聽著陸晨曦話裡有話,陸羽翾不由笑斥:「什麼時候跟我也玩起心眼來了,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師父一眼看穿,陸晨曦頓時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垂頭:「師父別見怪,晨曦有事求您呢……」
事情剛給陸羽翾說完,陸晟拿著藥膏適時地下樓,一路笑著埋怨道:「伯父,您這次下手可有些重,我這半瓶藥膏都用上了,看來得多進點貨了。」
陸羽翾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也是,多存點貨留著備用,萬一哪天你也板子上身了呢。」
陸晟頓時笑不出來了,哭喪著臉一幅「你必須是在逗我」的表情,陸羽翾頓時心情大好。
知道接下來師父可能要跟陸晟「促膝長談」了,陸晨曦十分識時務地找了個「我上去看看小澈」的借口上樓了。
推開小澈房間,小傢伙正趴在床上委屈著呢,眼淚啪嗒啪嗒地落。
「疼得緊嗎?」陸晨曦關切地湊近他,摸了摸他哭的發燙的小臉,惹得金澈眼淚掉的更多,一下子便撲在她懷裡哭的驚天動地的,抽泣道:「師姐,疼死了……嗚嗚,師父打得那麼狠……一點都不疼澈兒了……嗚嗚……」
聽著懷裡的可憐孩兒肆無忌憚的抱怨和撒嬌,陸晨曦疼惜地拍拍他的腦袋,待他情緒漸漸平靜才安慰道:「別哭了,逃了那麼多天課,師父教訓你幾下瞧把你委屈的。」
金澈一聽,氣呼呼地扭過頭不願意搭理陸晨曦,愈發委屈道:「師姐真壞,都不安慰我兩句。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家裡亂成那樣,我這幾天忙的一塌糊塗,哪有心思去學校上那些不知所謂的課啊,自然也沒時間做師父布置的作業了。」
「行行行,反正你怎麼都有理,那你怎麼不跟師父解釋解釋?」陸晨曦掰過小孩的臉,逼著他看著自己。
金澈一撅嘴,委屈道:「我看師父盛怒的樣子,哪敢從老虎嘴裡拔牙啊,只能乖乖認錯了,可師父還是結結實實地打了我五十下藤條呢,還下那麼重的手……嗚嗚,疼死了……」金澈的眼裡再次決堤。
「怎麼,還委屈你了不成!」
一聲怒喝,陸羽翾鐵青著臉走進來,嚇得金澈忘了身上還有著傷呢,一個激靈便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抻到身後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地跌回床上,跪爬起來,頓時從剛才那個張牙舞爪的小狼變成了溫馴的不能再溫馴的小綿羊,低眉順眼地認錯道:「澈兒不敢,師父息怒。」
「哼!」陸羽翾冷哼一聲走到他跟前,訓道:「我看還是打的輕,讓你有力氣在這抱怨。晨曦,去書房把他的家法取來,為師再賞他一頓。」
金澈嚇得,這次可顧不上什麼面子裡子了,掙扎著從床上跌到地上,跪在陸羽翾身側惶急地求道:「別別,師父,澈兒不敢了,師父別打,別打……澈兒都要疼死了……」
「再抱怨啊。」陸羽翾低頭看他,淡淡道。
「不敢了。」金澈猛地搖頭,跟撥浪鼓似的。
「還委屈不?」
「不委屈了,澈兒錯了。」金澈揪著陸羽翾的褲子眨著淚眼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仰頭看著師父,您老別嚇我了,我這脆弱的玻璃心啊碎一地了。
「哼,算你識相。再有下次,我打你一百大板。」陸羽翾恐嚇道,嚇得金澈頓時縮了手,陸晨曦怎麼看都覺得好笑,師父怎麼有點欺負小孩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