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墜深淵
回到分局馬上安排科學鑒證的技術人員做了石墨測試,測試結果很快出來了。字跡雖然模糊,但是仍然可以辨認,上面寫的是崑山路路口往南500米路東。在地圖上查到這個地方是一個快遞公司。在跟雷隊討論之後,大家一致認為如果這不是兇手的故意布景,兇手近幾天應該在該處投遞過一個包裹。雷隊馬上組織了一組人連夜調查該公司近五天內的快遞信息。另外布置了一組人去調查崇光市近二十年內的病休或其他特殊原因離休的警察。雖然明知道可能會再次被兇手愚弄,但是現在這個階段讓大家忙起來要好過什麼也不做。
第二天一大早教授就打電話讓我去接他,在鹿鳴山莊的草坪上我找到了正在跟佟伊寧一起散步的教授,鹿鳴山莊上空氣清冽,山風浩蕩,極目遠眺能看到遠處的群山和近處的池塘果園。在戶外的一個遮陽傘下,我跟教授坐下吃了一點早點,好不容易可以躺在這樣一個休閑養生的山莊里小憩片刻,有咖啡,有早點,有清新的空氣,有美女作伴,雖然美女心有所屬,我最多只能算個電燈泡而已,但是男人最強大的自我治癒能力體現在強大的意淫能力上。
只可惜在這個山光曼妙的早晨討論的全是兇殺與綁架,然而變態的是我竟然覺得這樣竟非常搭,其實我是不在意在早晨討論兇殺的,因為這對於我們做刑警的來說就跟喝水一樣輕鬆,不過看著佟伊寧對教授含情脈脈的眼神,我心中因無法繼續意淫而格外酸楚,在這個清晨我一直對我那個一直念叨孫媳婦卻最終飲恨而終的奶奶感到格外的抱歉。
世間難道還有比三十齣頭,孑然一身的單身男子更可悲的事物嗎?
「小康,今天應該是魏婧琳的送別儀式吧。」鍾教授突然問道。
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有這麼一回事,點頭道:「對,在市殯儀館舉行。」
教授繼續說道:「我建議你們把搞外圍調查的人員全部調回來,爭取今天每一個到殯儀館參加送別儀式的人都能被拍到,最好能有錄像資料。另外案發現場也要派人24小時蹲守,殯儀館附近的公園也要派便衣蹲守。」
「您是說他今天很可能行動?」
「他這種類型的強姦殺人犯應該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送別儀式上被害人家屬的痛苦和眼淚很可能會刺激到他,他可能會躲在附近公園的某處犯下下一起案件。」
「好的,我馬上安排。」
「還有昨天那個被綁架的受害者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盧偉應該剛找她做完筆錄,現在應該還在崇光第一人民醫院,我帶你去。」
孟欣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裡,24小時都有人保護,雖然口唇發白仍然顯得有點營養不良,但是顯然精神上受到的刺激更大。孟欣的母親雖然潑辣但是知道我是救了孟欣的那個警官以後仍然給我們開了門。孟欣看到我們進來,害怕地抓住了被腳。
「孟欣,這位是救你的那個警官。」孟欣母親趕緊安慰女兒道。
但是孟欣明顯不領情地說:「剛才不是有人做筆錄了嗎,你們又來幹嘛?」
孟欣母親有點生氣的想要訓斥自己的女兒,鍾教授揮手制止住說:「我想問你幾個剛才那位警官沒有問過的問題可以嗎?」
孟欣有點不解地點了點頭,心想警察做筆錄還能有多大不同。
「你覺得他真的想殺你嗎?」
孟欣有點詫異為什麼會問這麼主觀的問題,但仍然認真低著頭仔細地想了想后搖了搖頭。
「那他有沒有跟你談起過關於夢想、道德之類的話題。」
孟欣瞬間睜大了雙眼,又有點迷茫地說:「我不確定,但是他把我拷在那房間里,關上門的一瞬間我好想聽見他問過我一句,你難道就沒有夢想嗎。我那時頭被打蒙了,還以為是幻覺。」
「好的,能不能給我描繪一下他的手。」
「他的手掌不大,但是很有力氣,我幾乎是被他一隻手拖著走的。他……對那裡的地形很熟悉,把我拖到那個房間之前在路上沒有任何遲疑和停頓,一直到我被抬出來的時候才看到原來那裡面的彎那麼多。」
「你感覺他的手掌有老繭嗎?」
「沒有,雖然不是太光滑,但是也沒有特別扎人的感覺。」
「他身上有沒有特別的氣味,你可以不用太著急回答我,好好想想。」
孟欣想了一陣,最後表情非常確定地搖了搖頭。
「他在你心裡的印象是什麼樣的。」
「個子不算高,但力氣很大,動作很迅速,被他挾持著走出那片玉米地的時候,我已經累得走不動了,但是他一點喘息都沒有,好像……好像根本不會累一樣。他戴著黑色頭套,一直很沉默,走出玉米地我實在受不了了喊了一聲救命,他就撿起一塊磚頭之類的東西一下砸蒙了我。」
「你看到他的眼睛沒有?」鍾教授突然很緊張地問道。
「看到了,他的眼神很特別。」
「怎麼個特別法?興奮,冷靜,邪惡,還是悲傷,你覺得當時他的眼神里是哪一種。」
「我不知道,總之……很特別,反正我看了一眼以後就不想再反抗了。」
「好的,謝謝你,最後能不能再問你一個問題,」教授並沒有等孟欣點頭應允就直接問道:「你難道就沒有夢想嗎?」
我不知道教授為什麼在最後問一個這樣的問題,我只知道因為這個問題讓我們提前被受害者家屬趕了出來。我有點埋怨地說道:「教授,如果不是我提前認識你,恐怕會第一個把你抓起來審問,你的道德感比兇手都強烈,我看比起兇手來,反而是你更仇恨這些女孩子。」
「有的孩子從小被性侵,終生墜入深淵裡,不能走出來,有的孩子為了金錢卻甘願被性侵,躺在深淵裡,不願意走出來。人是不是一種很奇妙的動物。」
我看著眼前目光沉靜而無奈的教授,開始懂得他並不是故意要嚇唬孟欣,他只是為這些孩子和這些孩子的父母感到哀痛。我也心存不忍地說道:「但願經過這次的事情,能讓她幡然醒悟吧。」
教授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這世界有施虐狂就有受虐狂,有欲求不滿的男人就有自甘墮落的女人,人心這東西越研究越覺得不可思議。比魔鬼更陰暗的是人的內心,比天使更光明的也是人的內心,這種光與暗的強烈對比才告訴我們什麼叫善與惡,淚與笑,吻與痛。這個使命型的殺手有一點認知其實沒有錯。」
我突然間來了興趣問道:「您覺得是哪一點沒錯?」
鍾教授用極其低沉的語調回答道:「我們這個國家確實有太多墮落的靈魂需要被拯救。先不說這個話題,根據孟欣剛才說的:沉默、冷靜、戴著黑色頭套、動作迅速、手臂有力而沒有老繭。我越來越肯定這個綁架犯就是新月河連環殺手,兩起案件中反映出的兇手個體特徵實在太像了。」
「這個人好狡猾,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設圈套抓他。」我問道。雖然根據鍾教授的側寫我們能夠看到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個影子,但是我們即使把影子看得再清楚,終究還是看不見他的臉,更不會知道他的名字,這也是犯罪心理學科最大的短板,它只能無限地縮小嫌疑人的範圍,但無法告訴你到底是誰在犯罪。
教授無奈說道:「他不愛錢,不會為了內心的金錢yuwang犯錯,他殺妓女不是為了性,不會為了體內的性衝動冒險,他不喜歡為了炫耀自己而在明處挑戰社會法制。他一不為財,二不為色,三不為名,像他這樣的人即使生活在你我身邊,我們也不會有絲毫察覺,怎麼抓。他能有這麼多援交女孩的聯繫方式,恐怕是用了前八起案件被害者的手機吧,你們調查過這些手機沒有。」
「當然調查過,」我嘆氣道:「開機時間全在15分鐘以內,估計是記錄下有用信息直接就把手機扔掉,科學鑒證科最近什麼都沒幹,光跟他屁股後面撿手機了。」
鍾教授沒有說話,只是略微點了點頭,對於這樣的對手他認為理所當然,過了沒多久緩緩說道:「不是他總能想到我們前面,而是他不允許自己的計劃出現紕漏。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看能不能在他的計劃上撕開一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