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私人恩怨
這時王瑞凡給我打來了電話，我接過電話后就想趕緊結束了這種爭吵，有時候處於文化人的爭吵中會比聽潑婦罵街更難受，因為潑婦罵街不用思考，想起什麼詞就說什麼詞，有時候還有極強的娛樂性，但是文化人吵架從來不拽髒字，你的腦子還要跟著他們走，既感覺累又壓抑，所以我趕緊說：「王瑞凡說在新月河案原來的錄像中發現了林思齊的身影，讓我們去一趟。你們先等一下，我把車開到大廳門口。」
我走後的大廳氣氛有點尷尬，鍾教授首先打破沉默說：「伊寧，對這個案件你有什麼感想。」
佟伊寧聽到教授直接喊自己的名字，有點意外地回答道：「沒什麼特別的感想，只是覺得，這種案子就算是破了，也沒什麼成就感，不過我心裡倒是有一個很荒唐的想法。」
鍾教授看著臉色微紅的佟伊寧，微皺起眉頭問：「什麼想法，我倒是很想聽一聽。」
佟伊寧忽然轉過頭，鼓起勇氣雙眼堅定地凝視著鍾凌峰緩緩說道：「我想生個小孩……。」
「什麼……」
鍾凌峰不禁瞬間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臉色微紅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如此冷靜的佟伊寧會說出這樣不理智的話來。
「我想生個小孩，這個想法我自己也覺得荒唐，但是這確實是經歷了這次案件之後我心底的想法，通過林思齊我看到了人性和人命的脆弱。」
鍾凌峰仍然是感覺很不可思議地連連搖頭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佟伊寧用幽怨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那是因為你不是女人，你不了解像我這種比較傳統的女人的心思，在我們看來有了孩子才有了根，我們的生命才會得以維繫。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用心的教我心理學各種各樣的知識，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跟你一樣獨擋一面，可是你一直都不懂，我希望你教給我的不是知識，而是……交出你的心，和你相處的這幾年我感覺自己完全沒有進步，而是越來越頹廢，每天只想著怎麼可以讓你過得開心一點，可以和一個自己愛的人組建家庭，為他生兒育女，從此相夫教子，像我這樣的女人就是這麼沒有出息，就算原來你跟我求婚，我也不會答應，不是我矯情，是我覺得我還沒有得到那顆心……。」
佟伊寧越說越激動，看著她楚楚可憐的表情，鍾凌峰過去直接把她的臉捧在懷裡放在心房上：「我看透了時光，卻看不透人心，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覺得這顆心屬於你，但是它用跳動的聲音告訴我，它此刻跳動的目的全是為你……。」
佟伊寧眼眶裡淚水盈盈，反射著蒂凡尼玻璃五彩繽紛的光線，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鍾凌峰在這個早晨透過這扇窗看到了這個女孩心靈里藏著的全是晶瑩剔透的石頭，第一次，他清晰感覺到了自己的內心想要開採的yuwang。
「我……沒妨礙你們吧？」我站在大廳門口尷尬地問道，鍾教授同樣尷尬地整理了一下襯衫，笑了笑，就順手拿起來放在一旁的黑色風衣和剛剛拭乾淚水的佟伊寧一起上了車。
昨天被雨淋透的劉局早就疲憊地等在了技術室里，見我們進來馬上讓王瑞凡播放那段錄像，錄像中可以看到林思齊在圍觀群眾中微笑略帶錯愕的表情，從表情里可以看出來獵食者的貪婪和沉迷。
王瑞凡接著說道：「這是在第八個被害人的屍體打撈現場錄製的，林思齊雖然不是屍體的第一發現人，但是卻給當時的派出所民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們剛才給當時的民警打過電話，根據他的回憶，第八具被害人的屍體是當地村民自己用竹竿套繩打撈上來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並且被魚吃得面目全非，沒人敢離得太近，但是當那個民警趕到現場的時候，卻發現地上蹲著一個人在擺弄屍體，這個人就是林思齊，當時派出所民警還給他要了身份證，但是他說自己還不到16歲，還沒辦理身份證，身邊也有村民認識他，給他做了證，那個民警看他那麼小就沒追究他的責任，當時只是覺得這個孩子膽子挺大，一點都不害怕。」
我興高采烈地對鍾教授說：「這就對了，他肯定在擺弄屍體的過程中記住了兇手的打結方式，自作聰明地想要通過模仿作案，把自己殺的人栽贓給新月河殺手。」
鍾教授微微點頭道：「也不一定是栽贓，我看更像是向前輩致敬。」
「致敬？」
「對，致敬！第八起殺人現場給了他內心很大的刺激，他感覺找到了夥伴，感覺自己不再孤單，通過殺人向對方傳遞信息，傳遞敬意。」接著鍾教授繼續說道：「你可以想想他如果是想栽贓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在自己被捕后對新月河殺手的罪行大包大攬啊……。」
這時，走廊里傳來嘈雜的人聲，雷振神色複雜地推開門走進來說：「劉局，黎志翔我給帶來了，媽的，這小子囂張得很。」然後忽然壓低聲音說：「黎市長也跟來了。」
屋裡的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所有人都走進走廊里，黎志翔非常魁梧，身高將近一米九，雖然身上穿著寬鬆的運動裝，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來渾身肌肉非常結實，應該經常去健身房鍛煉身體，一張大臉雖然長得不甚醜陋，但是渾身散發著囂張跋扈的恐怖氣勢。鍾凌峰一看就知道這氣勢也是從小養出來的。
黎志翔此刻正慵懶地斜倚在禁閉室的鐵門上，透過窗戶對裡面的林思齊喊道：「結巴嘴，你他媽還真有種啊，看來當初老子就應該從樓上直接給你扔下去，省得因為你跟警察叔叔打交道，你給老子記住了，別他媽讓我再看見你……。」
禁閉室里的林思齊轉過頭，冷冷地隔著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把頭轉了回去，任由他在門口叫罵，也不再理他。懾於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黎市長，一時間也沒人敢上前阻止他。黎光看著周圍人臉上不屑的厭惡神色也看不下去了，出聲斥責道：「志翔，夠了，趕緊配合調查，我好送你回去。」
黎志翔有點不服氣地扭過身，看了這個當市長的叔叔一眼，正要扭頭回去，眼角的餘光卻在不經意間瞥到了人群中的倩影，黎志翔表情一怔，滿臉堆笑地走上去給佟伊寧打招呼：「美女，你好。」
佟伊寧沒好氣地冷笑了一聲，對他翻了翻白眼，直接扭頭走到鍾凌峰身邊，黎志翔一下脾氣就上來了，嘴裡不乾不淨地罵道：「卧槽，你還給臉不要臉了，臭婊……。」
最後的話還沒說完，有個如鬼魅般的人影閃過，同時一腳正中黎志翔的襠部，就算身形再魁梧的黎志翔這下也承受不了這正中要害的一擊，只可惜小時候沒去少林寺下體墜磚練過鐵襠功，巨大的疼痛讓他一聲慘叫，直接雙手護襠在地上打起滾來。
所有人被這一幕驚呆了，拿腳踹他的人正是剛才還站在一旁的鐘凌峰，黎光看著自己侄子時斷時續的**聲，知道這一腳力道十足，黎志翔受傷不輕，鐵青著臉指著鍾教授道：「鍾凌峰，你不要欺人太甚，別以為祁書記挺你你就得意忘形。」
鍾教授嘴角微撇，冷聲笑著，慢慢踱步到黎光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給我記住了，看好你自己的侄子，我敢踹他不是因為祁書記挺我，不光是在這裡，在中國哪個地方，他只要敢侮辱我的女人，我絕饒不了他。」
「你簡直就是土匪，還說自己是什麼心理學教授，跟個孩子一般見識什麼，劉牧原管好你的人。」
看著黎光那張氣憤到青筋暴起的臉，鍾教授反而用輕鬆的語氣回答道：「我不是你們警局的人，也不從屬於政府，我只是協助辦案罷了，可以說在場的各位都沒有權利領導我。」
這時鐘凌峰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一不留神被從地上一躍而起的黎志翔抱了個滿懷，跟黎志翔巨大的塊頭相比，鍾教授顯然過於瘦弱，一時掙脫不開，圍觀的人趕緊上前幫鍾教授解圍，誰知黎志翔非常蠻橫就是不肯撒手。
「都給我住手……」劉牧原怒吼一聲，這憤怒的聲音讓拉扯著的人乖乖散開，但是黎志翔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用雙臂緊緊箍住鍾教授的身體，好像想捏碎他一樣，劉牧原也被徹底激怒了，右手往後一探，掏出手槍直接抵在黎志翔腦門上，厲聲說道：「我現在命令你放開鍾教授，你要在我數三聲后，再不鬆手，我就直接以暴力拒捕的名義將你擊斃，三，二……。」
黎志翔一看陰沉著臉的劉牧原這次像是玩真的，馬上鬆開了手，但還是瞪起雙眼威脅道：「姓鐘的，你給老子記住了，昨天當著那麼多人，你敢那樣侮辱老子，老子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鍾教授抖了抖衣服，冷笑一聲：「只要給我一次機會，我會替你父母教教你以後該怎麼跟我說話。」
「吆喝，你還不服啊，單挑啊。」
看著眼前這個鐵塔一樣發育優良的孩子，鍾凌峰抽動著肩膀笑了很久，才停下來說：「單挑，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大了不敢跟你單挑啊。」
「你敢你來啊！」
看著黎志翔點著腳尖，得意洋洋穩操勝券的表情，鍾凌峰對劉牧原說：：「劉局，你看這樣行不行，等他錄完口供，單獨給我們一點時間解決下私人恩怨。」
劉牧原這時夾在兩大陣營之間，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看著鍾教授略顯單薄的身板，皺著眉頭說：「我看沒這必要了吧，你們也沒有什麼私人恩怨需要解決的，他雖然罵了佟小姐兩句，但是你也教訓他了，我看這事就這麼算了。」說完扭頭去看黎光，黎光則評估了一下自己侄子的戰鬥力應該明顯高於鍾凌峰那個知識分子，只是沒有任何錶情地站著，也不出聲表態。
鍾凌峰卻開口回應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並不是佟伊寧，她的名字叫孫筱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