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林花過雨相急發

第197章 林花過雨相急發

聽著莫痕言這般的回答。

伶舟瓊卻忽的笑了起來,笑中意味不明,只又扯開了話題,道:「且記得將百花宴的帖子收好,一切盡量安置妥當。」

想來,到時候,一定會無比地熱鬧。

莫痕言應了聲:「是。」

伶舟瓊這回才真的是擺了擺手,不再多說,只叫她下去。

莫痕言恭敬退下。

廳中散落著滿布的從外間鑽入的明光,看起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地清晰,伶舟瓊將放置在那一側書面上的手挪開,那書的封面,至此,才完全顯露於這樣的光線之下。

但正中的上面,卻並沒有任何的標題。

只是一片空白。

她這回卻認認真真地捧回了書,將它攤開於眼前,眸中泛著眸中專註的光彩,像在進行著什麼十分重大的思考。

從外間透進來的明光。

垂落在她的側臉上,使得她面容之上,有背於明光的稍微黯淡於陰影中的地方,有被明光照耀著的明亮的地方,交織於她那清雅白皙的容顏上,生生纏出一種帶著些微詭魅氣息、卻又如同蓮花般清透的美麗。

奇特而雅緻。

她安安靜靜地盯著手中攤開的書頁,周遭的一切好像都由此而靜默下來。

而在伶舟皎這邊。

一切卻恰恰相反地,是要從靜默中,轉向要起的喧嘩。

時而未至午間。

確實不是常出現於這座宅院的夙沙亭,因著那遞到他身側的消息。極快地出現在了這座宅院中,他自門外而入,還未及近前。就有人已經向伶舟皎提前通稟了夙沙亭的到來。

但當夙沙亭來到伶舟皎所在那書房時。

伶舟皎卻依舊施施然坐在書房中陳設的案幾一側,見他進來,也不過是抬眸稍稍看了他一眼,便也只是指著一側另外的位置,對夙沙亭道:「且先坐下吧。」

夙沙亭並不先問,倒是從善如流地坐了下去。

既是把人叫了來,伶舟皎也沒打算要拖延什麼。就率先開口道:「夙沙亭,今日找你來,是有件事情要告知與你。當然,我對此知道得也不是多麼清楚,可能也無法與你講清這消息的可靠來源,但我覺得你應該要知道。即便。可能我說了之後,你不一定會去相信。」

思來想去,她還是先講了些鋪墊的話。

接著,也不打頓,便先問:「只是,在此之前你需要告知與我,你近來有沒有打算要去做些什麼事?是不是要離開榕城,到別的地方去?」

夙沙亭稍稍擰起了眉頭。道:「你問這些是要做什麼?」

他覺得伶舟皎今日的態度有異,好像整個人都背負著什麼一樣。說話間的語氣,比之往常都要來得沉重些。

而且,之前她的種種表現看來,她都不是會這般過問事情的人。

伶舟皎看著他,對著他看來的視線也是不避不讓,道:「如果,你最近有什麼要離開榕城,去那會英城附近的事,有沒有可能可以往後再推遲一截,或者,直接就可以不去?」

那個出事的地點,她其實不是特別清楚,但她在經過那裡之前,曾經到過會英城,當然之所以知道到過會英城,也是因著她在經過那城的時候,不經意地有看過那城門上的寫著的城名。

夙沙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從哪裡知道了些什麼?」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伶舟皎回。

夙沙亭接著道:「雖不知曉你是從哪知道的,不過,既已打算與你一處,這些事情,告知你也是無妨,我確實打算近來是要去會英城一趟,中間,當然是要經過那附近的。」

伶舟皎跟著就問:「那會英城附近,是不是有那樣大片的林子?不,不對,應該也不是多大,但還是有一片樹木的那種。」

她仔細地回想著曾遇見的那個場景所在的地方,想要回憶起更多的細節,但又好像開始有些模糊起來。

夙沙亭似乎是在想了想,才答道:「附近好像是有一處林子,不過話說回來,城池附近,有那些圍著的林子,是很正常的地方吧?這裡面還能有什麼不對勁么?」

伶舟皎斟酌了下自己將要出口的話語,但實際上在心底斟酌來斟酌去,她都沒有找到最為合適的說法,見著夙沙亭朝她看來的,彷彿略帶著些疑惑的目光,心一橫,她還是就脫口而出,道:「你最好還是不要去了!那個地方,近來,你能夠避開就避開,我說不出具體的時間,反正就是最近一段時日,你都不要去那裡!」

這話,她說得有些顛三倒四。

從這顛三倒四中,也可以看得出她心底反射出的那些焦急與不安。

她自己可能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中,多少都泄露出了些心底的情緒,但夙沙亭卻將她這些焦急不安,都看得很是清楚。

他擰起的眉頭,未曾鬆開,漆黑如沉墨般的眸子中一閃而過些什麼,接著道:「阿皎,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嗎?你要說服我不去那兒,總得要有個合適的緣由,當然,說這話不代表我不相信你,只是,阿皎,你也該清楚,畢竟,如果不是有要去的緣由,我當然不會要親自去那裡。」

伶舟皎輕輕地咬了咬下唇,隨後微微扯了扯嘴角,旋即,她卻是直愣愣地迎上了夙沙亭那般漆黑深邃如同帶著漩渦一般的雙眸,極是認真而肅然地說:「在叫你來此之前,我就知道,以你的為人,絕不可能什麼都不問清楚,便輕易應下我提出的話。」

她笑了笑,然而眼中卻並沒有什麼笑意:「只是。即便是我知道會是這樣,這件事情,我也確實是不能夠不告訴你。」

她眸中瀲灧仿若攝奪去這世間最為璀璨的光華。生生晃人眼,唇瓣開合,卻是在繼續說著:「之所以讓你不要去那裡,是因為,你在那裡,很可能會遇見些不好的事情,多半。還會危及到你的性命。」

「而夙沙亭,你不能出什麼事,」她這樣說著。說了這,又添上了一句,「至少,在我們所要做的事情完成之前。你不能出事。」

她是個總試圖要掩飾住自己關心或是在意情緒的人。有的時候,即便是擔心,但明面上,她勢必要找著各種各樣的緣由,試圖去說服別人甚至於包括自己,都相信著,只是因為那些緣由她才會如此,而不是因著那些擔心在意的情緒才會如此。

無他。有時候不經意地裝著,不過是因著在有了那些記憶之後。她不想去相信別人,所以,時常要讓自己小心翼翼。

那些在意或者不在意,都不能讓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輕易察覺到。

免得成為別人手中握緊的把柄。

夙沙亭正了面色,眼中有些微凝結的慎重,語氣卻極力在裝作輕鬆,道:「阿皎,會不會是你想得太多,去那邊這件事,傅余家或者秦家,都暫時不會知曉,即便我到了那裡,想來也不會有什麼能這樣危及到我的事情。」

他的言外之意,好像是在說她想得太多一樣。

但伶舟皎明白,他不會是那個意思,在夙沙亭的心裡,即便是她說的不是那麼地嚴重,他那樣在有些時刻十分小心謹慎的人,都一定會在心底思量幾個來回,何況,她還直接就扯到了「危及性命」呢?

他之所以這般說著,不過也是在試探她罷了,想要從她這裡知道更多——譬如說,這樣的消息,究竟是怎麼來的。

她想要避而不答的問題,偏偏是他想要追問的問題。

伶舟皎那一向看來好似盛滿著澄澈的栗色眸子中,如有輕波在其間微微漾開,看來有種細細擴散開來的水色,她在回著:「我其實想說我不會告訴你,何況,就算是我真的敢告訴你,你敢相信么?」

她問他,你敢相信么?

好像在這樣的問話之後,一定藏著有一個巨大的秘密。

她這樣問著,夙沙亭反倒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的卻笑了起來,道:「阿皎,難不成你是想要告訴我,你有預知未發生的事情的能力?或者,換一種方式說,就是,你對於那占卜之道也是有所精通?」

這樣的解釋,確有一定的合理度。

特別是有那樣一個為世人所知的忝遲老人在前,命理占卜之說,現在對於此間世人來說,並不是多麼陌生而難以相信的事情。

但伶舟皎自認沒有那樣一份本事,自不可能為著要圓自己所說的話就這麼全應下來,若真是全盤應下,難不成在之後,夙沙亭問詢別的關於占卜的事的時候,她便隨隨便便地搪塞過去?

伶舟皎心念稍轉。

隨後出口的回話卻是:「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於我來說,占卜之道確實並不精通,但是...但是,我確實可以預知到一些畫面,而這些年,我也有在印證過這些預知的畫面的真實性,它們,後來都一一發生了。」

話越是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配合著,越是低落了下來。

就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兒一樣。

夙沙亭極是冷靜地聽著她說著,待她說完,他卻陡然地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既是命中有此一道,那麼僅僅是避開那個地方,想來也是躲不過去,安知那禍端,不會轉化為福運?」

「況,」他抓住了她話中言說著的某一點,繼續道,「阿皎,你既說是危及性命,那麼說來,你也沒有肯定我一定會就殞命於那兒,這其間,看來就還有值得一搏的地方,不是么?」

竟是一副極為有道理的模樣。

只是話聽來,難免有些玩笑之意。

但緊接著,他那精緻秀美的面上就浮出了極為端正嚴肅的神色,坦言著道:「阿皎,這事兒,不是說不去就不去的事情,你應當知曉歷來百花宴舉行的地點就是會英城裡吧?那處城池,現在還未歸屬於秦家、傅余家,甚至於我夙沙家。」

「現在,三分局勢已成,那處城現下的能夠掌管的人,姑且先稱那人一聲城主吧,在此次百花宴中,定會衡量三方勢力,尋一處歸附,他拖不了太久,傅余家那蠢蠢欲動的架勢,」他面上浮著有些冷淡的笑意,「可是誰都看出來了,那城主也定是要在此之前就尋出一方歸附的,而想要他的歸附,當然要付出他想要的條件。」

「這種情況下,僅僅是派出底下的人去,顯然是不成的,因為那城主必定不會相信這樣的誠意,他既仍在這樣的時候,籌措這般的百花宴,定然也是存著待價而沽的心思,我若是不去,恐怕這百花宴之後,局勢就要更為不利。」

夙沙亭眸中有厲色一閃而過:「不能放任傅余家就此擴大著自身的勢力。」

好歹阻上一阻,其間也能拖上些時日。

百花宴?

是在這個時候?

伶舟皎面色沉靜地想著,一時卻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沉吟了好一會兒,方才問著:「總之,你是非去不可是么?」

夙沙亭那細長的睫毛微顫,稍稍垂了下來,在眼底處,落下點點的碎影,只是說:「我,別無選擇,何況,就算是傅余家和秦家,也一定會是當權者去。」

這是各方集結推動下來的局面。

沒有誰會在此刻便罷手。

伶舟家再怎麼厲害,伶舟瓊手裡得到的消息,都絕不會能與這樣三方當權的人掌握的消息媲美,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方面的缺漏,所以,憑此她是推斷不出這些人總的去向,而傅余家雖說與伶舟家這般結成了同盟,但時日尚淺,傅余信也不會將多少消息直接告與她。

所以,伶舟瓊對於這場百花宴的認知,自是有著偏差的。

聽了夙沙亭的這些話。

伶舟皎當然明白過來,現下不論是她再說什麼,夙沙亭都不會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改變這應是早已做好了的決定。

她看著他,抿住了唇,接著再開口,說著的卻是:「那好,你既一定要去,便帶上我一同去。」

——當年我未曾救你,如今卻不能就此不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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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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