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得來全不費工夫
伶舟皎一時間有些猶豫,遲疑著,沒有進去也沒有離開。
而就在她遲疑的這麼一瞬。
裡間就有人警覺地坐起了身來,朝著窗戶這邊低聲喊了一句:「誰?!誰在那裡?!」
在此話音落下的同時,房間里的人似乎就都清醒了過來,伶舟皎聽得到那吐息聲的變化,但其間卻還是有一個未曾有變。
幾乎是在瞬息之間。
就有人突起奮進到伶舟皎所在窗戶邊上,那迎面而來的勁風,幾乎都要掃到了伶舟皎的面上,她「啪——」地一下就鬆開了手,她推開的那扇窗戶一下子就砸了下去。
剛剛好將裡間的人的視線阻斷。
可在窗戶落下之前,還未闔上的縫隙之處,有一物彈射出來,黑暗之中,伶舟皎並看不分明,但五官感知,卻使得她彷彿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面色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變了,側身急急往後避讓開來。
只是從裡間彈射出來的那物,卻像是認準了她一般,竟隨著她改變了行動的軌跡。
伶舟皎面色又是一變,掌風往前一送。
而與此同時。
自也有人到了她的跟兒前。
她的掌風還未真的迎上那物,那人就又將這攻勢給收了回去。
隨後又有一人出來。
他們都穿著略帶著怪異的衣衫,在這樣的暗色之中,眸色如夜般寒涼,其中一人冷冷地質問:「你是何人。夜半三更作此小人行徑,是何居心?!」
暗色中有那麼一瞬正正好有微光反射。
伶舟皎將那往回撤了的物什看了個清楚,她就此定住。也不再急著往回撤走,她也不先答他們的話,反倒是略有些急切地問道:「你們與那巫蠱之術有什麼關聯?!」
她此言一出。
出現在她面前的兩人登時也變了面色,可暗色遮掩著,她辨不清楚,卻聽得到說話的那人冷淡又帶上了厲色的聲音:「你是什麼來路?!說不清楚,可不要怪我們手下不留情!」
他們一定和奉大夫要她來此尋的人有關聯。且就沖著他們沒有在那個時候直接對她下了殺招。
她賭這些人並不是心狠手辣之輩。
伶舟皎一咬牙,直接就道:「抱歉,半夜三更來此叨擾你們確實是我的不對。可我並沒有什麼壞心思,想來你們也能夠察覺得到。」
不然他們出手的時候就不僅僅是這樣的「恫嚇」。
她下一句就特別直截了當:「實不相瞞,我來此地,就是想要尋到和這巫蠱之術有關聯的人。我需要幫助。」
她固執倔強地站著。心弦卻十分緊繃。
另一個一開始並沒有開口的人,聽了她這會兒的話,卻道:「你認錯人了。」
他說得篤定。
伶舟皎當然一點兒也不相信,她不死心地加快了語速,一溜煙地說道:「有人中了巫蠱之術,且這蠱是人為豢養的邪蠱蠱王所種,還有人告訴我,對這蠱。可以用轉移破解之法,而真正要施行這個方法。就一定要來此處尋到同這巫蠱之術有關聯的人,方才能行。」
伶舟皎說著不打頓就連上了下一句:「你們也別說你們同這巫蠱之術沒有關聯,方才我見著你那蠱蟲了。」
她指的是朝向她來又被收回的那個東西。
待得她說了這些話。
他們的反應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因為在這談話之中,愈發急切的人反倒是變了個方向,變成了出現在伶舟皎面前的人,他們眸光似乎在一瞬間有露出某種亮光,其中那一人切切地問著:「你說的什麼?你見著了有人為豢養的邪蠱蠱王?在哪裡?是何人豢養?你確定是真的?!」
伶舟皎見著這兩人急切的模樣,心下原本的不安和慌亂,這會兒都定下了大半,她執著地只先重複了一遍:「我們需要幫助。」
意思是——他們如果不答應幫忙,她也就不會說任何他們想要知道的消息。
他們中的一人搖了搖頭,只道:「就算我們答應幫你也沒有用,告訴你這個法子的人,應該也告訴過你,這是需要有下蠱之人親近血緣的人的犧牲才能夠做得到的事兒。」
伶舟皎道:「這你們不用管,我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這卻是不必你們來費心,你們只需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幫忙即可,只要你們答應,我就可以告訴你這下蠱之人的具體信息,若你們不答應,那也別想要從我這知道什麼。」
她頓了頓,接著繼續道:「而且,你們應當也知道,這下蠱之人,定然是不會輕易透露出自己的信息,這世上,現在能夠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並不多。」
所以她有充足的和他們談條件的資格。
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又在伶舟皎面上打量了一番,像是仔細思忖了什麼,接著開口有些鬆動,卻也沒有就此便答應下來:「這事情我們現在不可能應承下來,還要與...商議一番,才能回復與你。」
他們中間說的那個稱呼是用著那樣有些怪異的言語說著的,伶舟皎不明白,但猜測大概是首領或是主子一類的意思吧。
他們鬆動了。
伶舟皎心底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道:「那好,我等你們的回復,還望,不要叫我失望才是。」
接著,也不用他們問出來,她就已經又說道:「若有什麼回復,就到那邊的客房來尋便是,冒昧打擾,確實是下下之策,再次還請你們見諒,再有就是,希望明日,我能夠聽到想要的回復。」
她這一席話說得坦誠,特意後邊還將客房的位置又形容了一遍。
待得那兩人點點頭表示明白。
伶舟皎方才微微頷首。示意道:「那我也不便多打擾了,就此,暫且別過。」
她很清楚如是這些人想要對她下什麼手。在方才她揮出掌風之際,他們只要不收回那物,她也就沒了和他們討價還價的餘地,可他們畢竟沒有這樣做,而且,他們的目光,儘管看起來冷淡。但仍舊不像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的目光。
一個人不管怎麼遮掩,如果他心底是十分狠戾且對別人下過狠手的,在他的目光之中多少都會將這樣的狠戾透露一二。
這也是伶舟皎在經歷過那麼些的事情之後。才能夠看得明白的事情,並且,她大致還是很相信自己這樣的看法的。
那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一人答:「好。」
伶舟皎便就此迴轉了去。
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直到伶舟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之後。
躺倒在床上。她的心這才壓抑不住地「砰砰砰——」地加速跳動起來,心底方才遮掩著的恐慌不安,此刻才顯露無遺。
想著那一瞬間看到的那小蟲子般的模樣的東西。
伶舟皎只覺著,自己還真的沒有敢如此大膽過,而且,這樣的大膽其實也算得上是莽撞了。
若是那些人那會兒沒有收手。
此刻不管夙沙亭的身上的蠱解不解得了,連她自己恐怕也要白白地給搭了進去。
若有下一次。
可再久不能做這樣的事兒了。
伶舟皎在心底這樣告誡著自己,可偏偏儘管這樣告誡著。她也還是很清楚,若再有這樣子的狀況。她恐怕也很難管得住自己不去衝動,因為,在某些時候,她是個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的人。
且有的時候。
直覺來之際,並不會給你多少考慮去不去做的時間。
你若相信,便別無選擇。
夜漸漸地沉下。
伶舟皎終於能夠安安心心地睡下,可是她的神智,卻依舊保持在一種,若被驚動就能夠瞬間醒來的狀態里。
就像是習慣使然。
而在她隔壁的夙沙亭,就似乎完全不清楚這邊伶舟皎的動向一般,他的房間里,始終都是安安靜靜,不曾有任何輕微的響動。
眨眼的功夫就是第二天。
伶舟皎洗漱完畢見到夙沙亭的第一件事,就是說:「我們今天不回榕城了,再推遲一天看看,可以么?」
她不說理由,就只是這樣告知一聲。
夙沙亭輕輕眨了眨眼,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有極其細微的不一樣,很平靜地就應了下來,道:「好。」
一如這些天來,只要是她提出來的事情,他都會同意,不論有沒有什麼合適的理由。
這樣子其實有些奇怪。
但不知是出於什麼樣子的緣由,伶舟皎竟也沒有懷疑過,夙沙亭這般態度,其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就好像她現在對夙沙亭的態度,實際上也有些不可言說的不一樣。
接著,夙沙亭問了她一句:「那阿皎今日可有打算要去哪裡?」
伶舟皎搖了搖頭,道:「不了,哪兒也不去,我就只是想在客棧里休息休息再走。」
這樣薄弱的理由。
說出來的時候,伶舟皎自己都覺著心虛,但她愣是還裝著一副懨懨的模樣,企圖讓夙沙亭相信她這麼個理由。
夙沙亭並不多問,只是道:「阿皎想要休息,就休息吧,左右並不急著回去。」
這截兒算是就這麼給揭了過去。
但是,伶舟皎不知道,若是等那些人真的答應了她的要求,再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又該怎樣去說,才能夠讓夙沙亭配合地著她的行動?
且這些事情,她不是很想讓他知道得清楚。
她咬了咬唇,看著他那精緻秀麗的眉目間,此際的一片平和沉穩之意,沉默了一小會兒,方轉而道:「走吧,我們下去先吃些東西。」
心中存著等待的時間。
總是會無端端讓人覺著焦急而又漫長,伶舟皎沒有表現出任何坐立不安的意思,即便是心中糾結翻覆,她面上卻格外顯得沉靜。
待到這一天的夜晚又將要來臨之際。
已經用過了晚飯回了房間的伶舟皎,房門被叩響了。
她行至房門邊上,打開了門,見著那衣著看來略有些怪異,而面目看來實際上還是陌生的幾人,不由得輕輕地,微不可見地彎了彎唇角,只先壓低了聲音,問:「不知幾位商議得如何,是否能與我個滿意的答覆?」
有一人站在兩人身後些,側身,並未先將面容全然顯露於伶舟皎面前,而另兩人也稍微遮擋住了伶舟皎朝那邊看過去的視線。
站在前邊的兩人中一人開口道:「你的條件我們答應下來,然則,具體的事情,可否進去商談?」
這裡雖看著沒什麼人,但門口終歸不是個適合談話的地方。
伶舟皎對此倒並沒有什麼顧忌的地方,實際上真正出門在外的時候,很多事情,不能夠顧及的地方多了去了,若真要一一計較,她趁早就不該選這樣一條路走下去。
她側了身,讓開了往房間里的路,道:「請進。」
那站在前邊的兩人卻是沒有先進去,反倒更往側邊退開了些,先站於兩側等候。
而那個本側身對著伶舟皎,並未完全將面容在第一時間顯露於伶舟皎面前的人,此際,倒是轉了身來,先就坦然地往他們讓開的位置,朝著裡間走了進去。
伶舟皎略微抬眼,就將先進去的那人的面容看了個清楚。
和這些人與巫蠱之術相關的身份並不太符合的,那人有著一張格外斯文的臉,帶著一種濃濃文雅的氣質,雖則五官細揪起來,並不是生得有多麼好,但配合著那樣的氣質,還是能使得他於人群中會變得顯眼許多。
伶舟皎有些意外,卻並沒有表露出來。
而另外兩人,倒並不像先進去的那人一般有著這樣的一副面貌,只是看起來都很普通而已。
他們都進了屋子裡間。
伶舟皎想了想,還是就將房門細細地關上了,方才迴轉到屋中放置著桌椅的地方,與他們相對而坐著。
她還沒有先開口。
那有著一張格外斯文的臉的人,等得她甫一落座,就先她一步,道:「你可真的清楚那邪蠱蠱王是個什麼模樣?你可有真的親眼見到過?而你所言的那個,中了那般蠱術的人,現在是在此處的哪裡?」
他說話的聲音聽來也很斯文,那樣文雅的意味,十分地濃厚,而他的話,卻分明是在質疑著伶舟皎先時所言說的話的真實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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