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覆轍
遠離荒原,遠離那座讓人心碎的風木異能測試中心。
斯芬克落漠地站在街頭看車來車往。
那頭金色長發,在灰色建築群里顯得十分奪目耀眼,淡藍色的雙眸,憂傷的神情,上身穿的是白色襯衫,薄而透肉,微風輕佛,肌膚隱約而現,下身的黑色皮褲,腿型被包裹出完美的曲線,腳上的高跟長靴更是讓他英姿挺拔。
與往日不同的是,他的腰間沒有佩戴任何武器,顯然他不是為了隊伍也不是為了收集情報而站在這裡,他要等的是百荷。雖然不知道白荷什麼時候能回程,他願意等。
就在這樣人如織流的十字路口,穿著這麼一身顯眼卻又完全不入流的誘惑打扮,去過a區的人都知道,這是最傳統的人寵裝束,可他忘記了,這裡並不是a區,是中部寶石城,所以但凡路過他身邊的行人們都紛紛轉過頭來多看他幾眼。
怪異的目光並沒困擾到斯芬克,他甚至連眼皮都不沒抬一下,只是默默地等待著。
其實,自從斯芬克正式脫離人寵身份,進入蒸氣城的管理層后,他就沒再穿過人寵裝,當然,為打探情報偶爾也會回到這種打扮上,但那不一樣,心態不同。
現在的他,完全就是想去誘惑白荷。
他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也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更明白白荷跟唐泰斯去到風木異能測試中心會發生什麼事。所以他今天決定,怎樣都要任性一次,以人寵的人份去吸引白荷的目光,哪怕只有這麼一瞬間,只要能打動她。就算當街跳脫衣舞也能做到。正是這樣拿捏不住白荷的感情,吃不透她的心思,他才有了如此幼稚的做法。
這太可笑了!斯芬克揪緊領口,試圖要把領子上的扣子扣回去。
倒是那扣子非常適宜地跟他作對起來,不論他怎麼擺弄都扣不緊實。算了,不扣也罷,乾脆由著它敞開罷。領子大開著個深v。結實的胸膛,厚實的胸肌隱約可見。
駐足觀望的行人越來越多,斯芬克有視無睹。他那不屑的目光似乎在說愛看看去。
斯芬克越是放任自我,偷偷躲在遠處的夏綠蒂就越是難過得想掉眼淚,見過白痴,就沒見過這麼白的白痴。何必做到這一步。真是個痴漢!她心裡暗罵著,行動上卻誠實得不行。
圍觀的人已經有七八個了。他們或進交頭接耳,或是品頭論足。
夏綠蒂倒不是怕他們會拐了斯芬克,而是擔心他自暴自棄,光憑這身衣服就知道他已經徹底亂了心。一下步再來個亂性那可怎麼辦!一定要把他帶走,在酒店裡等白荷跟站在大街上等是一樣的。
唯有期盼之心,夏綠蒂不能完全了解。
斯芬克兩眼直盯著東邊大道。目光里迸發出著貪婪,只要白荷和唐泰斯出現。他必會一馬當先衝過去,把白荷攔下來。至於怎樣面對唐泰斯,那就太簡單了,直接撕破這層紙,告訴他自己是不會輕易對白荷放手的。
啊,好難。
只要想到唐泰斯發彪的樣子,心裡多少都會有些恐懼。
斯芬克一秒之前還自信滿滿,一秒后又覺得心裡非常沒底氣。猶豫中,他把頭髮捋到胸前,開始給自己編辮子。
「這男人簡直……太讓人無語了。」夏綠蒂差點沒把眼鏡瞪穿,她扶扶鏡框,決定要出手搭救這個長腿美男。當然,光憑自己的能力是沒辦法勸得動痴漢的,男人的煩心事只能讓男人來排解,而最好用的人自然是萊德了。
話說,該出場時候不出場,萊德跑哪裡去了!夏綠蒂翻開通訊器,拚命按起鍵盤來,然而,就在她給萊德發簡訊的空擋,斯芬克身邊卻突然出現一個女人。
夏綠蒂能聽到斯芬克輕柔的聲音,她猛地抬眼看去,發現正在跟斯芬克說話的女人竟是投資商麗莎!
不是早就把她打發走了吧,怎麼又來死纏爛打。
顧不上通知萊德,夏綠蒂拔腿跑向斯芬克。
「他要等的人是我!」夏綠蒂一邊飛奔著一邊大聲喊起。
斯芬克並不意外夏綠蒂的出現,向來她就是自己的跟屁蟲,其實腦海里多少次想過嘗試去接受夏綠蒂的感情,不過,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她心底深處,哪個才是她最需要的人。
正因為斯芬克站得高看得遠,他深深明白,沒人能比萊德更合適夏綠蒂。
看著她為自己著急,為自己擔憂的這份熱情,實在難以拒絕。儘管從來沒有向萊德明示過,但多少在行動有過暗示,告訴萊德自己絕不會對夏綠蒂出手,就算跟得再緊,像塊狗皮膏藥那般撕都撕不開,也絕不會染指夏綠蒂。
基於這種男人之間的信任,面對眼前正千憂萬慮的夏綠蒂,斯芬克只能勉強露出帶著同樣憂傷的淺笑:「夏綠蒂,你來了。」
「你快點跟我回酒店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夏綠蒂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借口,只好隨口編了個理由。
麗莎本身就是個久經沙場的人,隨便撿來的借口一眼就能看穿,她挽起斯芬克的胳臂說:「啊,沒關係的,夏綠蒂小妹妹,你們隊長不會這麼快回來,剛才我也跟斯芬克說了,從舊的異能測試中心過來,就算坐最快的空艇也要兩三天,再算上天氣等等原因,你們今天一定不會等得到她的。」
麗莎的口氣極其肯定,就好像她剛剛從那邊過來一樣。
「嗯,今天白荷和唐泰斯不會回到了,他們回來的路上,有個必經的地方,那裡是熱帶風暴的中心,至少要耽誤一個星期才能回來。」斯芬克這次沒有順著夏綠蒂的意思去做,與平時相反的,他輕推夏綠蒂,別過臉說:「跟大家說。今晚所有人都不需要待命,各自自由活動就可以。」
「可是…你……」夏綠蒂雙手拉起斯芬克的衣袖,滿臉寫著不希望他跟麗莎走的神情。
今昔非比,隊伍里沒有了白荷,也知道她跟唐泰斯在一起。
斯芬克受不了隊伍里四處搜尋她的身影的痛苦,與其繼續呆在酒店裡,倒不如去跟麗莎瘋狂一把。
他又把夏綠蒂推遠了些:「沒關係。你回去吧。我就應付的來。連這點自由都沒有的話,我會離隊的哦。」
「……」夏綠蒂沒想過他會搬出這樣恐嚇人的話來。
斯芬克竟然有了想要離隊的念頭,這是她完全沒有預料過的。
夏綠蒂這一怔。讓麗莎馬上找到了弱點,她從口袋裡掏出一疊卡片遞給夏綠蒂,帶著威脅的口氣說:「這是普林斯瑞隊伍的名片,第二張是東河隊的名片。還有天龍隊和紅狼隊的。要知道我是個投資商,你不好好聽斯芬克的話。今晚說不定他就投靠別的隊伍了哦。當然,你願意把他交給我,只這一晚,我用人格擔保。絕不讓那些隊的人來挖走他。怎樣,可以成交嗎?」
麗莎狡黠的笑容下,目光烔烔有神。不像是說謊的人。
可是把斯芬克交給她,恐怕也不會只是秉燭夜談。暢想未來和感慨人生的吧。
夏綠蒂似乎預料到把斯芬克交到她手裡會有怎樣的明天。
「我不同意!」夏綠蒂咬咬牙:「斯芬克,別跟她去好嗎?」
這是夏綠蒂第一次違抗他的命令。
再堅持下去,指不定會說出什麼話來傷害她,可是比起回到酒店那種煎熬,儘管斯芬克心裡有著多麼的不情願,他還是說出了那句話:「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夏綠蒂,還是你先回去吧。」
斯芬克口氣冷冰得讓夏綠蒂如入冰窟。
怎麼會這樣。
夏綠蒂再次愣在原地,她從沒想過斯芬克會這樣拒絕回到隊伍。
再逼下去,說不定他真的會脫隊。
夏綠蒂只好咬緊牙,不言不語,她即無法贊同也無力反駁,唯一的選擇只有沉默。
麗莎知道現在是離開的最好時機,她甚至沒有徵求斯芬克的同意,稍加用力就把他拉到自己的車裡。
獨留夏綠蒂在原地發愣。
車子絕塵而去,帶著斯芬克也帶走了夏綠燕的心。
等萊德收到夏綠蒂的簡訊而趕到街上來的時候,麗莎的車隊已經離開半個多小時了。
萊德從簡訊里知道斯芬克這一夜都不會回來,自然也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說到安慰,對夏綠蒂還有點自信。
可是斯芬克呢?恐怕麗莎也不可能安慰得了吧。
等白荷回來,真得找機會跟她談談,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隊伍一定會潰散的。
如果那時候沒有選擇讓唐泰斯進隊就好了,再怎麼說,辦法總比困難多,要怪,只能怪當時的斯芬克太心急,總想著快刀斬亂麻,現在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不堪,真是悔不當初。
萊德把夏綠蒂摟在懷裡,任由她哭泣。
跟萊德想的一樣,斯芬克也不好過,他當然明白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
為了白荷,這點痛苦算什麼,只不過,比想像中更痛苦一些罷了。
車窗外,路燈像盞走馬燈,光線一閃一閃地照射到斯芬克的臉上,原本已經憂傷的臉,更添幾分寂寥。
金髮垂落的肩上,幾縷長流海擋在臉頰邊上,坐在他身邊的麗莎輕輕撩起他的頭髮,他也無動於衷,任由她的指尖在皮膚上留下划痕。
「你不拒絕么?」麗莎故意問道。
斯芬克轉過來,不溫不熱地打量她:「眼睛很像她,頭髮也很像她,身材很像她,個子的高矮也很像她。我還有什麼理由能拒絕?」
「真是個殘忍的傢伙,把我形容得這麼一文不值。」麗莎壞笑起來,她當然知道自己跟那個叫白荷的隊長很像,只是沒想到斯芬克會這麼直白地說出來。
斯芬克捧起麗莎的臉,貪婪地端詳著。
「只看不親么?你也忍得住?」麗莎邪魅地笑起,她把刀架到斯芬克的脖子上,雙眼儘是風情萬種:「我知道你們隊長是不會主動做這些事,比如這樣的破壞……」
麗莎的刀輕輕劃過他的胸膛,扣子一粒接一粒地被挑了下來,掉落在地。
衣服完全敞開,斯芬克胸口上的刺青赫然入目。
「這些圖案代表什麼意思?」麗莎輕撫斯芬克左胸上的蛇頭,那是他心臟的位置,蛇身蜿蜒而上,尾部順著左臂纏繞而下。
斯芬克脫下薄衫說道:「唯一的意義就是掩蓋過去受過的傷罷了。」
麗莎把臉貼到他的胸膛上,他的氣息和起伏的胸膛,讓她深切地感受到斯芬克的體溫漸暖,眼前咫尺處,明顯能分辨出蛇眼就是一個圓型的槍傷,麗莎輕吻那個傷口,輕聲問道:「為了救唐泰斯留下的?」
在這種時候提到唐泰斯的名字,斯芬克心裡一萬個不爽,他不想回答麗莎的問題,只是沉默地把她堅實地摟在懷裡。
看來不用再問了,答案太明顯,是替代品也好,或是發泄的工具也好。這些麗莎都無所謂,她只打算把斯芬克像甜點一般慢慢品嘗,無關愛也無關恨。
麗莎的願望正在被斯芬克一步一步地實現著。
這一夜,是麗莎贏了。
當初陽照進房車的時候,斯芬克還在沉睡,麗莎示意手下們不要打擾了他的清夢,包括他的通訊器,都不要打開。
麗莎沒參加狩獵大賞,但從其他隊伍里她收集到了很多不利於「鬼王ace」的消息,單純出於對斯芬克的愛慕,她還是決定把這些信息分享給「鬼王ace」。
三個月後的總決賽,相信這個隊伍還能完整地堅持到結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當然,關於「鬼王ace」的情報,她是不會告訴斯芬克的,因為內容實在太緊要,不是直接告訴他們的隊長白荷的話,一定會誤大事的。
麗莎走出房車門口,第一件事就是給白荷發去一條隊外緊急簡訊,並且告訴她,從風暴外圍的橋港鎮地下隧道走,可以橫穿風暴中心,直達中部寶石城。雖然地下隧道的收費十分昂貴,為了隊伍,犧牲這點錢不算什麼,最後,在簡訊的末尾處,她把斯芬克側睡的照片也一併發送了過去。
如果白荷能看懂照片的意思,她相信,等到傍晚,斯芬克就一定能在十字路口上,迎來她的回歸。
斯芬克問不出口的問題,就由她來證明吧。
麗莎發完簡訊,抬頭仰望東邊冉冉升起的初陽,露出滿是幸福的微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