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逝去的就讓它逝去吧

一個星期後.衛東請來了父親和葉梅阿姨.將他們安頓在酒店.做好一切準備.然後很謹慎地講著一個故事.「爸爸.媽媽.我聽說了一個故事.你們想不想聽.」衛劍如一聽.來了精神.「是什麼奇聞怪事.」葉梅也說.「東兒.你講.我和劍如聽著.」

「有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一起考進了同一所大學.他們很相愛.不幸的是一位高幹家庭的女同學看中了男孩子.她誓死要追到男孩.畢業前.這對戀人走到了一起.女孩子有了身孕.他們約定畢業后就結婚.在那個封閉的年代.這件事被高幹女孩偷聽到了.她威脅女孩子說.要去告哪個男孩子.讓男孩子身敗名裂.女孩子怕了.她問高幹女孩.如果她逃跑.是不是就可以不告了.高幹女孩說是.於是這個女孩子消失了.」

衛東講到這裡.葉梅的臉色已經慘白.衛東問媽媽還要不要聽.衛劍如這時才看到葉梅的臉色.有了一些知覺.衛劍如說：「不聽了.沒意思.葉梅你身體不好.我送你去休息吧.」葉梅擺了擺手.「東兒.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事啊.想問我.還是想告訴我.」「媽媽.其實很久前我就想告訴您.我怕爸爸傷心.我怕您離開我和爸爸.所以沒有說.重要的是.那時說了.您可能也找不回什麼.或許更傷心.現在不同了.陸姨同意離婚.讓齊伯伯找回牽挂半生的戀人.我再隱瞞您.我覺得自己真是自私.您白把我培養成人了.現在.如果您回到齊伯伯身邊.我會和爸爸好好生活的.而且齊伯伯非常想見您.他找了您半生.」

葉梅聽衛東這麼說.開始哭泣：「萱植他還好吧.他也老了吧.」「齊伯伯也老了.滿頭白髮.很是頹靡.還有.您認識的.半年前去我們家的齊植霖.您看到他時.我記得您好像愣了很久.您還說他像一位故人.對吧.」「恩.」齊母點頭.「他是您的兒子.」「東兒.你說什麼.」葉梅不再哭泣.「我是說齊植霖是您的兒子.是您和齊萱植的兒子.」「東兒.你在編故事嗎.」衛劍如不解地問衛東.「爸.這樣的故事誰忍心去編.」

葉梅癱在沙發上.捂著自己的胸口.「這是假的吧.怎麼會這麼巧.你怎麼知道.那孩子知道嗎.」「媽媽.收養孩子的就是陸琳阿姨.她和齊伯伯的孩子夭折時.您正在同一所醫院生產.所以就領養了您的兒子.小被子裡面包了一幅畫.一幅梅花圖.落款是《植梅圖》.對嗎.」「我以為我會死掉.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兒子了.沒想到他已經長大成人.偷偷來見我了.」葉梅三十多年的相思之苦.念子之心.隨著衛東的故事.肆意流淌.

「東兒.孩子不想見我是嗎.他不想見我對嗎.」葉梅向衛東哭訴.

「不是的.他見您時.還不知道您是他的母親.只知道您是他父親牽挂半生的青梅竹馬.他曾勸母親和父親離婚.圓父親和您半生的相思之苦.幾天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他無法面對您們的愛與恨.他是受不了您們的眼淚.陸姨已經放棄守候.選擇孤單.他怎麼能眼看著撫養自己的養母和父親分手.讓生母和父親團圓.自己一家團圓.而讓養母孤單呢.植霖哥又怎能去面對這樣的選擇呢.三十多年的養育之恩.那是無法回報的.強行割捨該是多麼的殘忍.父親、母親、養母.哪一樣他也不願割捨.無論您們做出怎麼的選擇.對植霖哥來說都是晴空霹靂、最為殘酷的.」衛東的聲音低緩的有些聽不清楚.

「他在哪裡.過得還好吧.」葉梅急切地問著兒子的現狀.兒子是她此生的牽挂.

衛東想了很久才說：「過的不好.」

「東兒.能讓媽媽見一見嗎.」

「媽媽.他不想見您們.已經躲到法國去了.哪裡有他的妻子和兒子.」

「他成家了.也有孩子了.我做奶奶了.「葉梅呢喃.欣喜.

「媽媽.齊伯伯非常想見您.您見他一面吧.還有陸琳阿姨要不要也見一面.」

「我.我想想再說吧.」葉梅閉上了眼睛.猶豫.不敢接受邀請.「東兒.我想去休息.」

「我扶您去.」

客廳里.衛劍如孤獨地坐在哪裡.衛東很久才從葉梅的房間出來.坐在父親身邊.「爸.感到孤獨了.是吧.沒關係.以後有韶顏.我都怕您會煩的.」衛劍如苦笑.衛東握住父親的手.「爸.您看.您這一生.與媽媽雖然過的時間很短.但是您們彼此相親相愛.真心的愛過.一起走過那麼一段美好時光.您是幸福的.而葉姨和齊伯伯他們相愛.嘗盡的卻是分離之苦.還有陸琳姨.她得到的是半生怨恨.他們都很可憐.誰也沒有您和媽媽幸福.您們在青春的好時光中相愛.相守.媽媽也是笑著離開您的.她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惦記您.希望您能再找一個人.好好組織一個家庭.好好生活.對吧.您看您多幸運啊.您還有我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以後還會有一個優秀的孫子.還有孫女.我想要兩個孩子.一兒一女.陪著您.您的晚年不會孤單的.如果再有可以傾心相處的阿姨.兒子肯定不會讓您錯過.」

衛劍如長出了一口氣.「東兒.爸爸知道你是善良的人.爸爸也是善良的人.慢慢來.爸爸能走出來的.爸爸遇到你的媽媽是好人.你的葉梅媽媽也是好人.她們都是那麼美麗善良.爸爸知足了.」衛東和爸爸知心地坐在沙發上談心.

長夜帶著眷戀和回憶.讓星星在空中悄然流逝.陽光將溫暖和熱情灑向大地.

青子知道葉梅阿姨來了.特意請了假來看望衛伯伯和葉姨.帶了很多禮品.青子見了葉梅的面.倍感親切.「衛伯伯.葉姨.好久不見.」

「青子.坐.」衛劍如和葉梅招呼青子坐.

葉梅知道齊植霖是自己的兒子后.對青子格外親熱.把對植霖的思念傾注在青子身上.三人話起了家常.說起了青子在邊城的一些事.青子告訴他們那是自己覺得最舒心的日子.很嚮往.青子停了一會思忖道：「葉姨.我不知道如何稱呼您才更穩妥.只是我的身份也很特殊.如果您不見怪.我們就暫時這麼稱呼為好.」

葉梅拉住青子的手：「孩子.稱呼什麼有那麼重要嗎.只要是真心就好.」

青子聽葉梅如此寬容.接著道：「您要不要見一見爸爸.」

葉梅低下頭.滿是難過.只好說：「我們彼此已經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人已老.情已斷.還是算了吧.其實我現在最想見的是你和植霖.」葉梅說完低頭抹淚.

「葉姨.其實我很想叫您媽媽.從認識您那刻起就是這種想法.還曾經因為和衛東沒有緣分不能叫您媽媽而難過.現在我們仍然是這樣的婆媳關係.我更珍惜.」

「孩子.你要叫我媽媽.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呢.這是媽媽這輩子最想聽的稱呼.最在意的稱謂.我會非常開心的.」

「哪我現在就叫您媽了.媽.」

「哎.青子.媽媽聽你叫我媽媽不知道有多開心呢.媽媽不知道你今天來.什麼也沒有準備.真是失了長輩禮節.」

「媽.您要這麼說就見外了.」

「青子.今晚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可以啊.我們一起出去吃飯.還有衛東和韶顏.」

「好.」葉梅和衛劍如非常開心.

「青子啊.聽東兒說.植霖過的不是很好.是真的嗎.」

「恩.有一點.」青子誠實地低聲答.

「陸琳對他也不能好啊.」葉梅自言自語.

「媽.」青子從包里拿出一幅畫紙.繼續道：「媽.這是當年留在植霖襁褓中的《植梅圖》.母親讓我給您帶來.還有母親寫的一封給您的信.」

葉梅拿著植梅圖眼淚更是撲簌簌流下.這個見證自己愛情的信物.是當年自己和萱植最後一個寒假在老家的時候做的畫.老而彌堅的枝幹.開著盎然的梅花.植字是萱植親寫.梅字是自己親寫.圖字是萱植握著自己的手寫上去的.當年的情景.歷歷在目.而現在已經是物是人非.萱孤梅苦.子亦凄零.

「媽.爸牽挂了您半生.您一直在他心裡.」

「青子.媽和你爸都已經老了.晚年最在意的就是平靜還有兒女的幸福.媽惟願你和植霖今生真心相待.幸福安康.」葉梅動情地向著青子傾訴真情.

幾日後.衛東帶著《植梅圖》.回到齊家別墅.

齊萱植自從知道衛東是葉梅的使者.幾十年的孤單一閃而逝.自己對衛東身上的那種熟悉的味道.那種讚賞.原來就是葉梅的味道.葉梅的影子.葉梅已經悄然陪伴自己好多年了.齊萱植開始輕鬆起來.

齊萱植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衛東.

「齊伯伯.這幅圖是路阿姨交給青子.媽媽讓我還給您的.」衛東依然叫著葉梅「媽媽」.

齊萱植在接過這幅圖的同時.從衛東的語氣中已經感到了分離.展開看時.還是原來的墨跡.紙已經泛黃.字跡如初.梅花依然艷壓群芳.

陸琳坐在沙發里.看到齊萱植手中《植梅圖》背面新鮮的字跡.「紙泛黃.墨已陳.植梅圖老心不在.人成個.今非昨.流逝了歲月.點墨飛花朱顏改.萱草梅花過兩世.最傷心處.兒凄零.苦情者.霖也.」

齊萱植正在專註地看著這幅自己用愛情描畫的植梅圖.卻無意看到陸琳也正在仔細地研判著圖的背面.齊萱植翻過植梅圖的紙背.也研判了很久.急嘆：「苦情者.霖也.」齊萱植恍然大悟.自己和葉梅已經土埋半截了.情還算什麼呢.真正被情所困的是自己的兒子啊.在兒子那年輕的生命身上.背負著友情.愛情.親情.哪一樣都是植霖難以割捨難以拋棄的回憶.齊萱植不禁大聲喊了一句：「植霖.我兒.爸爸對不起你.」喊完.眼淚滂沱.

衛東走到齊母身邊.把齊母交給葉梅的信拿出來.「陸姨.媽媽說.這封信她不用看了.您和伯父把植霖哥養育成人.她很感激您們.讓我替她對您說一聲謝謝.您們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她只是碑林路人.她希望您和伯父晚年生活的幸福安康.我也想替媽媽跟你說一聲『您辛苦了』.養育植霖哥謝謝您.雖然植霖哥現在身在國外.我和韶顏還有青子就是您的子女.我們會替植霖哥盡孝的.」衛東眼淚悄然流下.因為葉梅阿姨處於大義.放下所有的怨恨.惟念年輕一代幸福.

「衛東.葉梅不給我贖罪的機會.是嗎.哪怕只是說一聲「對不起」也好.」陸琳追問.

「媽媽說.逝去的就讓它逝去吧.只留下生活中最美好的東西獻給回憶吧.」衛東替葉梅解釋.

「終是不給我釋懷的機會.苦情者.琳也.」齊母也沿用葉梅的詞語申訴自己凄苦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