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第336章 以牙還牙

往日宏偉的大佛寺，如今卻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此刻，在這片廢墟之上，有許多粟特工匠正在來回忙碌著，他們的身後站著一個個凶神惡煞般的大食監工。

這些粟特工匠都是被大食人強迫徵召來的，要在這裡修建大食教的寺廟。

阿麗婭看著眼前的情景，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

無論信仰佛教還是信仰大食教，都應該是發自心底的，阿麗婭不明白，蘇伽為何非要採取強迫的手段呢？

阿麗婭很想知道張寶兒的現狀，卻無從得知。她心中清楚，張寶兒非常憎恨大食人，恐怕也連帶著也恨上了自己。阿麗婭心中很矛盾，既期望能再見到張寶兒，又不知見面了該說些什麼。

「公主，天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侍女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好吧！」阿麗婭收回了飄蕩的思緒，悵然地點點頭道：「我們是該回去了！」

阿麗婭與侍女下山，來到了下馬車的地方。

馬車還在，但車夫卻沒有了蹤影。

侍女四下打量了一番，不解道：「咦，真是奇怪，就這麼點工夫，車夫去哪……」

侍女的話沒說完卻停住了，她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阿麗婭的身後。

阿麗婭覺察以了侍女的異樣，趕忙轉過頭去。她看見自己的身後站著幾名黑衣人，剛要開口卻被一人用手帕捂在了口鼻上，數息間阿麗婭便失去了知覺。

侍女這才回過神來，她結結巴巴指著這幾人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她……她可是阿麗婭公主，你們這麼做……可是犯了死罪……」

幾個黑衣相互看了看，其中有一人從腰間撥出刀來，上前便向侍女砍去，刀光閃過，侍女倒在了血泊當中。

黑衣人將阿麗婭放入馬車中，駕著馬車疾馳而去，不一會便沒了蹤影。

……

駱駝嶺是康居城十裡外的一個丘嶺，因為距離商道較遠，所以這裡人煙稀少比較偏僻。

夜幕降臨時分，許多人悄悄聚集在了這裡。

根據之前的約定，張寶兒的人與侯懷安的手下在駱駝嶺會合了。雙方都是一路奔波，張寶兒安排大家在這裡宿營，簡單進行休整。

夜晚的天氣很糟糕，就如同此刻這些人的心情一般。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天空中籠罩著黑壓壓的雲彩，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黑暗中，張寶兒與侯懷安面對面坐在地上，相互看不清對方的面目，卻能聽到彼此的喘息聲。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坐著。

良久，還是張寶兒先打破了沉默。

「侯兄，你的人都撤回來了嗎？」

「都撤回來了！」

「損失大不大？」張寶兒又問道。

「在石盤窪廝殺時，損失了四十多人，其餘的都安全撤回來了！」侯懷安反問道：「你呢？」

「和你一樣，在石盤窪折了十四人，別的都安然無恙！」

侯懷安嘆了口氣道：「只可惜霍鏘他們了，那麼多漢子全部死在了大食人的屠刀之下！」

聽了侯懷安的話，張寶兒本來有些好轉的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張寶兒本來是有機會帶霍鏘他們離開的，可沒想到關鍵時刻霍鏘卻公然違反他的命令，所以才有了霍鏘全軍覆沒的結果。

說起來，也是張寶兒的失算，他忽視了霍鏘他們的身份，以為霍鏘會像潞州團練一樣服從自己的命令。事實證明，霍鏘他們只是一群沒有紀律性的遊俠沙匪，不是經過正規訓練的合格的軍人。他們雖然勇氣可嘉，但沒有了紀律做保障，最終肯定是要失敗的。

想到這裡，張寶兒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在自己面前發生。

見張寶兒不語，侯懷安以為他還在自責，便勸道：「定國公，勝負乃兵家常事，雖然我們損失了霍鏘一拔人馬，可押運輜重的大食騎兵也被我們全殲，算起來我們與大食人應該是平手！」

張寶兒沒有接話，沉思了片刻突然脫口道：「屈底波，一定是屈底波出手了，憑蘇伽根本就沒有能力做到這一步！」

侯懷安吃了一驚：「定國公，你這麼肯定這是屈底波的傑作？」

「我敢斷定，一定是他！」張寶兒斬釘截鐵道。

侯懷安心頭一沉，屈底波再次復出，這可不是個好消息，若真是這樣，那他們今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撲哧！」張寶兒突然笑出聲來。

「怎麼了，定國公？」侯懷安奇怪地問道。

「如果我沒猜錯，屈底波是做了精心的安排，他原來打算將我們派出的斥候全部幹掉，然後再把我們包了餃子。如果真是這樣，估計我們就不可能坐在這裡說話了！」張寶兒的語氣中洋溢著得意：「想必是哪裡出了紕漏，結果讓斥候射出了響箭，我們才得以逃出來，這豈不是不幸中的萬幸？」

聽了張寶兒的話，侯懷安有些哭笑不得，他搖搖頭疑惑不解地問道：「屈底波究竟用了什麼辦法，讓大食援軍瞞過了那麼多斥候，都到我們眼皮底下才被發現？」

侯懷安有這樣的疑問是有道理的，若說霍鏘派出的斥候出了問題還說的過去，可潞州團練的斥候，侯懷安是親眼見過的，他們的能力讓侯懷安深深折服，他不相信大食軍隊能瞞過這些斥候的眼睛。

張寶兒苦笑道：「你問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侯懷安感慨道：「屈底波果然不能讓人小覷，此人不除今後定是我們的勁敵！」

「侯兄，你說說，今天是不是老天爺在幫我們？」張寶兒突然問道。

「應該是吧！」侯懷安老老實實點頭道。

「既然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們，那我們就不能辜負了老天爺！」

侯懷安雖然沒有聽明白張寶兒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但他卻能感受到張寶兒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定國公，你的意思是……」侯懷安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要讓大食人明白，我張寶兒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的！」張寶兒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侯兄，趕緊讓大家抓緊時間休息。我決定，半個時辰后，去襲擊康居城外的大食軍營！」

「啊？」聽了張寶兒的話，侯懷安頓時愣在了當場。

……

康居城外，大食軍營內，蘇伽與幾名大食將領正在四處巡查。

頭前引路的大食士兵舉著火把，蘇伽愜意地向前走著。

說起來，蘇伽今晚的心情著實不錯。

屈底波果然有兩把刷子，一出手便差點將對方置於死地，美中不足的是讓一些漏網之魚給逃脫了。不管怎麼說，屈底波也算是給自己出了一口惡氣。張寶兒經此打擊必定元氣大傷，估計一兩個月也恢復不過來，下一步再加大兵力清剿，徹底消滅這些該死的大唐人指日可待。

當然，蘇伽此刻心情大好，並不僅僅只是重創了張寶兒。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馬上就要抱得美人歸了。

這些年來，蘇伽對阿麗婭一往情深窮追不捨，可阿麗婭卻從不給他好臉色。自從蘇伽做了大食軍的主帥后，他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把權勢和武力用到極致，可以很輕鬆解決許多看起來棘手的問題。

蘇伽與屈底波白天進軍石盤窪之時，他就已經安排自己的心腹，悄悄將阿麗婭擄到了軍營當中。蘇伽打算霸王硬上弓，一旦自己與阿麗婭生米煮成了熟飯，將來阿麗婭也只有認命的份了。

巡查了大約半個時辰，蘇伽便已經按捺不住，他向陪同自己的幾名大食將領交待了幾句，便朝著自己帥帳而去。

想到美人此刻就在自己的帥帳之內，蘇伽的心裡如果貓抓的一般。

蘇伽三步並作兩步回到了帥帳，果然看見阿麗婭。她被綁得像粽子一般，正在床上來回掙扎著。阿麗婭的的嘴裡被塞上了布條，吚吚呀呀卻發不出聲來。

蘇伽的出現，讓阿麗婭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的眼中好像能噴出火，目光中充滿了憤怒。

若在以往，蘇伽肯定會躲避阿麗婭殺人的目光，可現在，蘇伽不僅沒有躲避，反而玩味地與她對視著，這讓他覺得有一絲莫名的快感。

「親愛的，只要你聽我的，我就解開你！怎麼樣？」蘇伽儘可能地將聲音放的柔緩些。

看著蘇伽無恥的笑容，阿麗婭覺得一陣噁心，她努力將頭扭到了一邊。

阿麗婭無聲的抗拒並沒有讓蘇伽惱火，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慾望，他撇撇嘴道：「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反正今晚我是要定你了，過了今晚，你就是我蘇伽的女人了！」

阿麗婭心中充滿了恐懼，她的喉嚨里發出了唔唔呀呀的聲音。

「我知道你現在滿心地不願意，恐怕等一會，你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說到這裡，蘇伽拿出一樣東西，獰笑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阿麗婭忍不住扭頭看去，蘇伽的手中正捻著兩柱香，看似很普通的香。

「你可能聽說過大食王宮中的『烈女香』，這可是我花了好大工夫才弄來的，馬上就可以讓你嘗試一下了！」

聽了蘇伽這話，阿麗婭臉色變得慘白，她聽過這種「烈女香」。「烈女香」其實是一種效果非常了得的催情香，一旦聞了此香，就算是貞潔烈女也會變成****女人，全身奇癢無比，必須要男人來止癢。這種香只在大食王宮裡使用，民間只是聽說而已。

說話間，蘇伽已經將兩柱香點燃，插在了香爐之內。

「寶貝，你先享受一會，我馬上就來！」

說罷，蘇伽哈哈大笑轉身出了帳外。

沒過一會兒，阿麗婭的身上開始發熱，好像千萬條小蟲子在爬一樣，酥麻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扭動起了身軀。

阿麗婭緊緊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可在「烈女香」的作用下，身體早已不受控制，慾望已然佔了上風，理智的存在除了讓她的眼淚不住滑落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別的用處。

蘇伽在一次走進帳內，見阿麗婭這副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向阿麗婭走了過去。

阿麗婭可以清楚的聽到蘇伽厚重的呼吸聲，她卻沒有辦法掙扎，藥效讓她渾身失去力氣，只能默默流淚，想喊卻喊不出，只能靠著殘留的意識像任人宰割的羔羊般併攏著雙腿。

蘇伽向阿麗婭伸出了黑惡的手，阿麗婭最後的防線，快要堅守不住了。

就在這時候，帥帳外面傳來了嘈雜聲，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蘇伽將伸向阿麗婭的手縮了回來，輕聲道：「寶貝，你再堅持一會，我馬上就會回來！」

說罷，蘇伽急步向帳外跑去。

出了帥帳，只見大食軍營好幾處都燃起了火光，兵士們就像沒頭的蒼蠅一般四處奔跑，不時還夾雜著慘叫聲，整個大營已經亂作了一團。

毫無疑問，這是張寶兒前來偷襲了。

之前，張寶兒也派人來偷襲過大食軍營，但都是騷擾性的，像今日這般陣勢還從沒有過。

按理說，張寶兒剛剛受到重創，應該不會在今晚來偷襲。可是他卻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不僅蘇伽沒有想到，大食軍營上上下下都沒有什麼防備，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混亂的狀況。

「該死！」蘇伽罵了一聲，就急忙向前跑去，他必須要趕緊穩住軍心。

……

華叔放完了最後一把火，向身前的張寶兒輕聲道：「姑爺，差不多了，我們該撤了！」

「唔！」張寶兒點點頭，正要轉身，卻突然看見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帳篷似乎有些與眾不同，不僅要比別的帳蓬寬敞，而且帳外的守衛也比別的地方要多。

他對華叔道：「華叔，我們到那個帳篷去看看，說不定還能逮到一條大魚呢？」

「姑爺，咱可說好了，這裡完事了必須離開！」華叔一本正經道。

「好，這裡一完咱就撤！」張寶兒趕緊應承道。

華叔從黑暗中掠了出去，不一會便將衛兵全部解決了。

帳內很大，燈火通明，張寶兒一進去，便聞到一股怪異地香味，首先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個女人，被綁在床上的女人。

張寶兒走近一看，竟然是阿麗婭。

本想逮條大魚的張寶兒，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阿麗婭，他大吃一驚，趕忙為阿麗婭鬆綁地，並將她口中的布條取了出來。

「公主，你這是怎麼了？」張寶兒焦急地問道。

「救……我……出……去！」這幾個字阿麗婭說的很艱難，張寶兒甚至可以聽到她牙齒相碰撞的聲音。

張寶兒見阿麗婭面色通紅，目光迷離，渾身都在打顫，心中更是不安，急問道：「公主，你病了么？」

華叔是老江湖了，他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對勁，趕忙對張寶兒道：「姑爺，她可能是中了什麼邪毒，我們先帶她離開再說！」

阿麗婭臉色更紅了，她扭動了一下身體，重重點了點頭。

張寶兒正躊躇著該如何帶阿麗婭走，卻聽到阿麗婭忍不住呻吟道：「抱我！」

張寶兒深深吸了口氣，抱起阿麗婭便朝帳外而去。

……

雖然是漆黑的夜，可大食人卻像發瘋了一般，死死咬住了想要逃跑的偷襲者。

大食軍發瘋是有原因的：他們的主帥蘇伽被氣瘋了。

蘇伽好不容易才制止了大食軍營的混亂，一清點竟然損失了數百人，而偷襲者已經無影無蹤了。

回到帥帳，蘇伽又發現阿麗婭被人救走了，這是真正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暴跳如雷的蘇伽當即下令全軍出動，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務必要將這伙可惡的偷襲者全部殺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體。

若不是因為帶著阿麗婭，張寶兒一行肯定可以甩掉大食人。

正是有了阿麗婭的拖累，他們才被大食人緊緊咬住而無法擺脫。

到了一個岔路口，張寶兒停了下來，他對華叔道：「這樣不行，我帶著公主先找個地方隱藏的起來，華叔你帶著大隊人馬將大食人引開，然後迅速甩掉他們，明天天亮之後我們在老地方會合！」

「姑爺，還是讓我跟著你吧！」華叔央求道。

「華叔，你放心，有我跟著主人，會保護好他的！」狼天在一旁道。

「這一帶我熟悉，我帶你們去找個地方躲藏！」黑蠍子跟著道。

華叔無奈，只得向張寶兒叮嚀道：「那好吧，姑爺，我派二十個人保護你，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呀！」

「我知道了！」張寶兒點點頭，對田黑蠍子道：「女俠請帶路！」

黑蠍子騎馬走上了另一條岔路，張寶兒等人隨後跟進。

……

「什麼？跟丟了？」

蘇伽看著面前的大食將領，恨不得將他的臉打個稀爛，他煩燥不安地來回踱著步。

終於，蘇伽爆發了：「你們這幫蠢才，連條狗都不如，我就是養條狗……」

說到這裡，蘇伽突然停了下來，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趕忙道：「去，快去，將狗給我帶來！」

大食將領正被罵得狗血噴頭，卻又聽到蘇伽說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他以為蘇伽已經被氣糊塗了，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帥，您說什麼？」

蘇伽哪有心思再和他置氣，急忙道：「快去把我打獵用的那條獵犬牽來，讓獵犬幫我們找到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

大食將領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