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運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那陶紅杳覺得,她上輩子一定是和紹廣銘眉來眼去了一千次,所以這輩子他們才在電梯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相遇了。
這一切還得從陶紅杳決定離家出走說起。
陶紅杳是一個十分安靜的乖張少女。一般來說,陶紅杳的人設通常不好拿捏,但是這兩個不搭調的形容詞碰撞在一起反倒將陶紅杳表現的淋漓盡致。在看起來唯唯諾諾,一身軟骨,容易揉捏的少女外表之下,陶紅杳卻含著一顆毒辣堅韌的內心。而這種性格,通常帶著些叛逆。
所以,在她爸第十三次讓她留在本地工作的時候,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遠赴他鄉,就是為了清靜。
從北京到上海,她老爹不知道為她疏通了多少關係。不過最後還好,她的職位從小文員變成了私人秘書,也不用每日朝九晚五之下,還得忍受頂頭一片上司的壓迫,至少目前為止,她只用忍受一個。
但是,後來,她覺得她錯了。不過這是后話了。
現在的她,拖著兩個大箱子從北京千里迢迢的來到了上海。她老爹給她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個房子,往地圖上一看,不得了,離機場還有兩三個小時的路程。她忍著計程車的晃蕩和惡劣暖氣的熏陶,在下車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乾嘔起來。
蹲在馬路邊疏泄了五分鐘之後,陶紅杳只吐出一些空氣。她抹了抹嘴角,深吸了一口氣,才有力氣抬起頭看自己的住所。這一看,她又後悔沒有早點拒絕她老爸的「好意」。這樓太高,而她恐高。
她從背包里掏了掏自己的鑰匙卡,發現自己住十六樓。陶紅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不喜歡住在這麼高的地方。她站在電梯口猶豫了一會,然後拎著兩大箱子上了電梯。
身體素質一向不怎麼好的陶紅杳在經歷了一天的長途跋涉以及暈車暈動症之後,實在覺得自己搭乘電梯不是明智之舉。封閉的失重空間,容易出現不能挽回的意外。她撫了撫自己隱隱發慌的胸口。
電梯門在關閉之前,一隻手伸了進來卡住了門。電梯門「叮」的一聲再次打開,陶紅杳腦袋一下激靈。一個穿著西裝革履,身材修長,戴著細金絲框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腳步有些虛浮,目光微微渙散,但猶可以從他價格不菲的精緻衣著看出,他是一個成功人士。
她看到男人的第一眼,腦海里就「噔」的冒出了四個大字——斯文敗類。這種感覺在看見男人清俊的臉龐時更加強烈。陶紅杳向來對衣冠楚楚的男人嗤之以鼻。因為,她知道,他們其實不過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如果在職場上遇到這種人,最好躲得遠遠的,不然被吃掉了都不知道。
陶紅杳就瞥了一眼那男人,然後把頭偏向了另一邊。
她正在安靜的趨避這個男人身上的酒味。
電梯開始啟動,濃烈的酒氣和失重的感覺讓陶紅杳心頭一陣蕩漾。她感覺到自己的胃在自由的翻江倒海,她的腸子正在歡快的扭秧歌,還有她的喉嚨已經在火辣辣的燃燒。
而這一切,仍在陶紅杳的忍耐極限之內。但是,有的人比她更迫不及待的宣洩自己的不適。
就在電梯的一個微微震蕩片刻,旁邊的男人開始咳嗽,他扶住電梯,似乎想在溺水前最後一刻抓住一根蘆葦。陶紅杳本來可以做一個旁觀者,或者,幫助者。但不幸的是,陶紅杳成了犧牲品。喝醉的男人忽然倒了下來,壓在了靠在牆壁的陶紅杳身上。如果是被當做肉墊,陶紅杳也就算了。問題是男人倒下來之前,碰到了,或者抓到了陶紅杳的重要部位——胸。
陶紅杳像被上帝打了一鎚子,整個人懵在原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陶紅杳是一個新興女性,是一個會一巴掌打在公交車猥瑣男人臉上的強勢女性。而且她還很討厭酒鬼,最重要的是,她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綿羊。所以,電梯在到達十六樓層,「叮」的一聲打開電梯門的時候,她推開了壓著她的人,利索的脫下了一隻鞋子,豪不客氣的「啪」的一把重重打在男人的臉上,也不管這鞋底是不是搭得上男人俊朗的臉。她順帶留下了自己的祝福——「wqnmlgb!」
陶紅杳的鞋子在撞擊到男人的臉之後飛落到了電梯的另一個角落。她也不知道剛才那男人是被她打昏了還是打懵了,直接拖著兩大箱子,踩著一隻鞋子,一瘸一拐的把電梯留給了癱在地上的生物。
然後,她洗了個澡,正式入住自己的房子。
她在網上投簡歷時找到一個出版社,那裡正需要幾個文員。她隨意的投遞了自己的簡歷,之後被錄用。在此期間,她和她老爹吵了有不下三次。她就是不想跟著他的心意走,才隻身來到一個遙遠的,沒有他視線布集的地方。
在她二十一年緊繃成一根弦的生活當中,她的老爸把她的人生當做橡皮筋一樣隨心拉扯,想要她怎麼生活,她就得怎麼生活。她在哪裡讀書,她學什麼專業,她交什麼樣的朋友,都要經過他的允許。
她的生活處於一個長期壓抑的狀態。她平時的話很少,幾乎不主動和陌生人說話,別人以為她性格本質文靜,其實她知道她不是。她心裡的叛逆因子早在嘶鳴低吼,等在哪天一把撕碎匡在身上的虛偽生活。終於在這一次,她摸了摸已經硬了的翅膀,「嗖」的一聲展翅飛跑了。
可是,事情往往出乎她的預料。幾天後,她接到出版社的電話,她的職位從一個不起眼的文員變成了總編輯的秘書。陶紅杳心裡一股怪異滋味。她的老爸是一個很有手腕的人,官場沉浮那麼多年,從來就沒有吃過什麼虧。在陶紅杳提出一個人出門闖蕩的時候,執意陶紅杳留在北京的他一直堅決反對。她還以為她老爸會千方百計的把她從出版社趕出來,沒想到,她老爸卻棋高一招把她變成了關係戶。
陶紅杳心想既然如此,她就老老實實的工作,有人幫她升職,自己怎麼能矯情的拒絕呢?有的時候,人要識好歹。
陶紅杳搬進來的第二天就去出版社報到。
她將頭髮打理得柔順漂亮,前額的碎發用髮油的別到耳後,穿了一身職業女性套裝,特地買了一雙細跟小高跟。
早上八點。她抱著自己的簡歷敲了敲總編的辦公室,裡面傳來一個低啞乾脆的聲音——「進來。」
她開門進去,看見辦公桌前坐著一個低頭工作的男人。他的頭髮整齊的梳到腦後,穿著一件灰色精緻的阿瑪尼西服,鼻子上架著一副細金絲框眼鏡。
——斯文敗類
陶紅杳腦海里就閃過這四個大字。
那個男人抬起冷淡卻犀利的眼睛看了一眼門口的人,陶紅杳的手上浸出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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