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少女夢想

18.第18章 少女夢想

沙州刺史李無虧年約五十歲,身體不太好,顯得比較削瘦文弱,因為沙州是邊疆州,他同時也出任豆盧軍使,但軍隊具體事務卻由副軍使張庭全權負責。

雖然是沙州的最高行政長官,但李無虧的脾氣卻很隨和,身上沒有多少官架子,他請李臻坐下,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說起來我們還是有一點親戚關係,你不知道吧!」

「晚輩知道,敦煌李氏和隴西李氏原是一脈。」

「不是這樣。」

李無虧笑著擺擺手,「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原來你是州學李博士的孫子,你祖父難道沒告訴過你嗎?他其實是隴西李氏出身,族籍掛在敦煌李氏。」

李臻前世沒有什麼親戚,對這種家族觀念很淡漠,今生又受盡家族歧視,他對這些所謂的家族親緣早沒有什麼興趣了。

不過祖父居然不是敦煌李氏,他一點也沒有想到,只聽說戶籍可以掛靠,族籍也可以掛靠嗎?

「晚輩確實不知!」

李無虧笑了笑,估計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也很遠,他顯然不想多說此事。

話題一轉,李無虧又道:「沒想到王大將軍如此看重你,給你寫了推薦信,當然也是你自己爭氣,明年春天參加兵部武舉,希望你能考出好成績,給沙州的家鄉父老爭光。」

「晚輩一定努力!」

李臻又好奇地問道:「王大將軍的推薦信很重要嗎?」

李無虧捋須笑了起來,「看來你真不懂啊!武舉和科舉其實是一樣,士子進京趕考一般是地方官府推薦。

但你想想,全國三百多個州,一千五百多座縣,每年進京趕考的士子有幾萬人,可錄取卻不到百人,如此懸殊的比例,想考上談何容易,可就算禮部考上了,還有更重要的吏部面考,關係到你去哪裡當官,這個時候高官推薦信的作用就出來了。」

「晚輩明白了,高官推薦信其實是給吏部。」

「算是吧!畢竟科舉考試要糊名,主考官也不知道你是誰,舉薦信對於最後的吏部面試才是關鍵。」

李無虧笑了笑又道:「武舉也是一樣,你有王大將軍的推薦信,那你就是王大將的門生了,若考中武舉,兵部分配官職時,自然就會把你分配到王大將軍的麾下。」

李臻這才明白王孝傑給自己寫推薦信的真正含義,原來他在那邊已經張開了口袋,就等自己掉進去,他心中有一絲不舒服。

不過轉念又一想,或許自己也算是個人才吧!人才誰不想要,否則王孝傑送寶馬給自己做什麼?

兩人閑聊幾句,李無虧又嘆息道:「想不到你居然遇到了土番士兵,敦煌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了。」

李無虧神情有些凝重,低聲自言自語,「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使君說什麼?」

「呵呵!沒什麼,只是略有所感。」

雖然李無虧盡量輕描淡寫,但李瑧還是從他眼中難以掩飾的憂慮中感受到一絲不妙,李瑧心中暗忖,『難道吐番士兵出現意味著什麼嗎?』

「我們不說這個。」

李無虧笑著擺了擺手,打斷了李瑧的聯想,他又淡淡笑道:「高府君已經離開敦煌了,你知道嗎?」

李臻路上已經想到了,李無虧找自己一定是為高延福之事,李無虧不可能不知道。

李臻默默搖了搖頭,李無虧注視他片刻,又道:「高府君臨走時囑咐我,希望我能盡量關照你,你有什麼困難嗎?」

「多謝使君,晚輩沒有任何困難。」

李無虧笑了起來,其實高延福並沒有讓他關照李臻,壓根就沒有提到他遇險之事,更沒有提到李臻。

但李臻居然救了高延福的命,李無虧久歷官場,他知道有些事情高延福不會說出來,他自己應該有足夠的敏感和覺悟。

李無虧想了想又問道:「這件事你告訴過別人嗎?」

「沒有,高府君再三囑咐我,不准我說出去,我們幾個人都守口如瓶。」

「這就對了!這件事也只有我和張軍使知曉,連蔣長史和索司馬都不知,你記住了,這件事事關重大,你們千萬不能出去張揚。」

「晚輩明白!」

「當然了,立下功勞,自然會有獎賞,以後有什麼難處可以來找我,只能我能辦到,我會儘力!」

李臻連聲感謝,遂告辭而去,李無虧負手望著他背影遠去,臉上露出一絲會意的笑容,這個少年得王孝傑的器重,他不會太放在心上,畢竟軍政不同道,但現在是高延福,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

李臻對高延福的事情沒有太多興趣,畢竟高延福已經走了,李無虧雖然表示願意幫助自己,但那只是表態,真遇到事情他或許又是另一種態度了。

不過祖父居然不是敦煌李氏,這件事卻讓他很驚訝,祖父既然是隴西李氏,那為什麼會掛在敦煌李氏的族籍上?還有,祖父為什麼去世前不告訴自己,難道阿姊知道?

李臻對家族雖然很淡漠,但他感覺這裡似乎藏有什麼隱情,李臻催馬向家中趕去,他要問一問阿姊這件事。

離三賢巷還有一百多步,卻見酒志向自己狂奔而來,似乎焦急,李臻勒住了戰馬,高聲問道:「老胖,發生了什麼事?」

酒志跑過來氣喘吁吁道:「老李,出事了,思思...思思要去長安了。」

李臻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我是聽翠兒說的,思思和長安的敦煌酒肆簽了契約,去長安的酒肆里跳胡旋舞,明後天就要走了。」

李臻只覺一陣頭痛,那死丫頭就是不聽勸,一心想去長安,她還不到十四歲,一個人去長安怎麼行?

「康大叔知道嗎?」

「康大叔剛剛才知道,是我告訴他,他氣得暴跳如雷,跑去找索家了。」

「等等....」李臻忽然覺得不對勁,「這件事和索家有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嗎?長安的敦煌酒肆就是索家的產業,這次招了二十個胡姬,都是十五歲左右的少女,思思是其中之一。」

酒志緊張地問道:「我們要不要去索家?」

李臻想了想便搖頭道:「康大叔去就行了,索家不會亂來,我們等消息,實在不行我們再想辦法。」

李臻已經反應過來,思思一定是瞞著父親簽下契約。

但她還不到十四歲,這種契約沒有意義,只要康大叔不答應,索家也不敢強行帶走她,否則就變成了拐賣人口,索家是要臉皮的世家,在敦煌不敢做這種事情。

李臻隱隱有點懊悔,武舉鄉試那天思思就已經說漏了嘴,自己還想著要告訴康大叔看緊她,不料發生了一連串的事,自己就把這件事忘了,結果還是出了事。

哎!要是自己當時沒忘記就好了,但願還來得及。

「先去我家吧!等康大叔和索家交涉的結果。」李臻翻身下馬,牽著馬和酒志往自己家裡走去。

.......

索府的客房內,索瑁和另一名男子很客氣地接待了氣勢洶洶的康麥德。

康麥德氣得滿臉通紅,酒志剛才告訴他,自己女兒竟然擅自簽了契約,要去長安酒肆跳舞,後天就要出發。

他拷問了女兒,結果真是這樣,女兒居然想瞞著自己偷偷溜走,簡直豈有此理!

康麥德氣得拍打桌子吼道:「我告訴你們,這件事休想,我不會讓女兒去長安跳舞!」

索家畢竟是世家,家族已經延續了幾百年,這種百年歷史不是靠強權能維繫,索家在敦煌城極為重視名聲,索瑁也不想給家族惹麻煩,帶來不必要的聲譽損失。

這件事是由於長安的敦煌酒肆開張新店引起,長安有大大小小數百家酒肆,其中以胡姬酒肆最受歡迎,一般有名的酒肆都會招募胡姬在店內賣酒,敦煌酒肆也不例外。

但長安的胡姬已經很難招募到,而且價格很高,索家便決定在敦煌招募一批胡姬去長安,這次招募了二十名胡姬,康思思正是其中之一。

坐在索瑁旁邊的男子名叫藍振寧,他是索慶的女婿,京兆人,他同時也是敦煌酒肆的台前東主。

藍振寧連忙道:「請康先生不要生氣,這裡面或許有點誤會,如果她們父母不同意,我是不會把她們帶走,請稍等!」

藍振寧起身快步而去,片刻拿了一個木盒子進來,他從木盒子取出一卷契約,約有二十張,這便是二十名胡姬所簽的全部契約。

藍振寧找出了康思思簽的契約,遞給康麥德,「先生請看,上面有你同意的手印畫押。」

康麥德愣住了,自己幾時同意過,難道是思思趁自己睡著時偷偷摁下?

他接過契約細看,又對了對自己的指紋,哼了一聲道:「這是假的,不是我的指紋,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藍振寧和索瑁對望一眼,這個問題有點嚴重了,假如他們把女孩子帶走,她父親跑到縣衙告狀,說索家拐賣他的女兒,勢必引起全城轟動。

索瑁道:「如果你不同意,我們絕不會勉強,這個契約可以取消,她不去就是了。」

藍振寧輕輕咳嗽一聲,康思思胡旋舞跳得極好,又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而且長得也不錯。

這樣的招酒胡姬能給酒肆帶來滾滾財源,在長安身價很高,至少五十貫錢一個月,還不一定能招募到,別的胡姬可以不要,但這個康思思不能放棄。

藍振寧又笑道:「既然不是康先生簽的契約,那這張契約你沒看過吧!

不瞞你說,除了你之外別的父親都簽了,這不是什麼賣身契,只是去長安做事,一般三年就回來,如果她中途不願做,隨時可以回來,只是她不能去別的酒肆,就這麼簡單。」

索瑁在旁邊又補充道:「契約上由我們索家做保人,不賣身、只賣酒,保證她的人身安全,三年後她就回來。」

康麥德還是比較信任索家,見契約上有索家做保人,不是騙子,他的氣就消了幾分。

其實他也知道女兒嚮往長安和洛陽,隨著她一天天長大,自己越來越管不住她,不定哪個晚上她便收拾東西跑了。

與其她自己偷偷溜走,還不如正大光明地讓她去長安,正好自己兄弟伍德也在長安,自己寫封信給兄弟,讓他看著思思,如果不對就立刻接出來,應該問題不大。

他又仔細地看了一遍契約,他是商人,感覺這契約還行,女兒基本上很自由,除了三年內不得去別的酒肆賣酒,其他沒有什麼限制,不過這價格.....

康麥德眉頭皺了起來,一個月才五貫錢,這也太低了,他在長安呆過,知道長安酒肆胡姬不賣身只賣酒,但就是賣酒也很辛苦,忙的時候一夜都不能睡覺。

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在她身上不知花了多少錢,光學跳舞一個月就要八貫錢,最後她一個月才能掙五貫錢,這簡直不能接受。

他又看了看別的契約,發現別的契約是賣酒,而自己女兒卻是跳舞,明顯跳舞更有難度,但價格都是五貫錢,這不是欺負自己女兒嗎?

「別的還好,但這價格我不能接受!」

藍振寧一顆心放下,價格好說,他立刻道:「那就十貫錢一個月,怎麼樣?」

「不!我要二十貫錢一個月。」

「沒問題!」藍振寧一口答應了。」

康麥德頓時後悔了,對方答應得太爽快,說明還可以漲價,他立刻改口道:「我說的二十貫錢是每月由索家支付給我,另外酒館還要每月給我女兒十貫零花錢,再包她食宿。」

藍振寧笑了起來,「包食宿是慣例,這個大叔不用擔心,但大叔不能這樣漲價,我若答應三十貫,你又說四十貫,這就沒有底了。」

康麥德搖搖頭,「就每月三十貫,我不再多要了,只要能保證她安全,保證她的清白,我就簽約。」

藍振寧想了想,三十貫有點高了,不過康思思的舞跳得確實好,可以培養成酒肆的招牌,三十貫錢也值了。

「好吧!就這個價錢,我們絕對保證她的清白,保證她安全。」

康麥德得意地笑了起來,看來這一趟自己沒有白跑。

.......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大唐狂士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大唐狂士
上一章下一章

18.第18章 少女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