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雞翅與站樁

11、雞翅與站樁

「她已經閉關了,這些瑣事未必得空安排。你跟夏苕華什麼仇什麼怨,幹嘛總是詆毀她?」

「呵呵,夏苕華跟你什麼仇什麼怨,幹嘛老是擠兌你。我幫你認清她,你反而來怪我,真是蠢妮子。」

路芬芳無奈,她想密多院在駱駝峰,等她翻山越嶺過去最起碼也得一個時辰。可不走路去還能怎麼樣呢?她爬了一個半時辰的山,累得腿都抬不起來了,卻被密多院弟子告知,戒律長老霏英李一天都在玉虛宮與執劍長老議事,今日肯定是不得見的。至於手令一事,戒律長老沒有留下吩咐,還得等她回來才能定奪。

於是路芬芳溜溜跑了大半天,終究一無所獲。回到榔梅院又過了飯時,剛啃兩口饅頭,只聽院內人聲響動,想是弟子們練武回來了。

香庫的事已經誤了,練武的大事她可不能再耽擱。她扔下饅頭來到九重葛叢,迎面碰到澄凌、澄冬一干弟子走來。她們正在分雞翅吃。

修仙之人從來都是清茶淡飯,太素門規自然不許弟子吃肉。可是這幾日長老們頻頻在玉虛宮議事,高級弟子們也都加緊練武,下面小弟子們一時沒了懼怕,都有些管不住嘴了。

澄凌啃得正香,迎面看到路芬芳,有些不快。她道:「喲,路妹妹這麼早就回來啦?不是說香庫有很多事做嗎?你身上怎麼一股汗味,要不要拿迷迭香膏洗洗啊?」

其餘女弟子都翻著白眼偷笑。澄冬道:「你看你,別綳著個臉嘛,師姐跟你開玩笑自是沒把你當外人。」她說著把啃完的骨頭塞到路芬芳手裡:「你幫我們把這個扔了,再打點熱水來給大家洗洗手吧。」

緊接著啪啪啪十幾個雞翅骨頭按到路芬芳手裡,又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路芬芳收拾乾淨了,淡然對澄凌道:「熱水就在廚房,師姐自己去拎便是了。」

路芬芳豈肯任由澄凌驅使。澄凌擰眉道:「呵呵,前些日子你病好了都懶得出屋,三餐食水都是我們師姐妹給你送到房裡去的,你可聽過我們對你有什麼抱怨?」

路芬芳怒視澄凌,嚇了她一跳。送水送飯都是苕華殷勤吩咐,她可從來沒要求過。路芬芳心道,好啊,你們不敢違逆苕華命令,所受的窩囊氣卻要在我身上找補回來,我可不會讓你們稱心如願。

路芬芳淡笑:「多謝師姐教誨。我這便去,師姐稍待。」

不多時路芬芳便端了一大盆溫水來。澄冬剛要把手伸進去,澄凌細看水面,卻阻止道:「誒,你我二人還要指點路妹妹練功呢,手髒了什麼要緊,還是先教路妹妹練站樁吧。」

澄冬不明所以,路芬芳卻看出了澄凌的心思。路芬芳原以為澄凌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草包,沒想到她心思這樣細密。路芬芳道:「好啊,師姐不洗,我就先洗了。」

路芬芳說著便把手伸進水盆之中,三下兩下水面便漂滿油星,她的手則變得又白又嫩乾乾淨淨。澄凌知道路芬芳精通香料,只怕她在水裡下料,弄得她們滿手怪味,是以不肯洗。現下路芬芳親身證明水沒有問題,反倒弄得澄字師姐妹十幾雙油手架在那裡,好不尷尬。

澄凌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她豈能輕易善罷甘休,又開始琢磨后招:「路妹妹,你知道什麼是站樁么?」

路芬芳道:「小妹不知,還請陽師姐賜教。」

澄凌說道:「站樁就是扎馬步了。練武必要腰馬合一才能保證下盤穩定,扎馬步可謂是基礎中的基礎。你先扎一個給我看看。」

路芬芳分開雙腳微微下蹲。澄凌笑道:「路妹妹,這不是馬步,是如廁。」

她這樣取笑,其他師姐妹都哈哈大笑起來。路芬芳也笑:「小妹錯了,請師姐指點。」

「腳分開與肩同寬。」澄凌毫無預兆一腳踢來,差點把路芬芳踹倒,「眼睛向前看,脖子伸直!貼住衣領!拔背含胸!」

路芬芳以為澄凌要撿木條來敲她,哪知澄凌竟直接用手在她身上戳點,把雞翅油污全蹭她衣服上了。

「很好,肘部下沉,就像掛個酒盅一般。兩肩下沉,不要聳肩!」

澄凌的手差不多蹭乾淨了,便讓澄冬也指點路芬芳幾招。澄冬道:「身體別亂晃,腳尖向前微微扭轉。」

她說著去握路芬芳的鞋尖。路芬芳可不能讓唯一乾淨的鞋再被弄髒,刷刷兩下糾正了動作:「多謝師姐指點。」

「重心下移逐漸蹲深——」

「誒誒,是叫你蹲深不是坐倒!重新蹲好!」

「算了算了,還蹲原來那麼深就好了。」

十幾個姑娘吵吵嚷嚷指點了路芬芳半天,終於糾成了她們都滿意的姿勢。澄凌看路芬芳杏黃的新衣髒兮兮的,如同擦過油鍋一般,滿意得打了個哈欠:「好了,第一次站也不用站太長時間,兩個時辰吧。」

「什麼?兩個時辰?我馬上就站不住了。」路芬芳嚷嚷道。

澄凌笑道:「呵呵,你沒聽過入門先站三年樁么?站樁都站不住,我可不敢再教你下面的功夫了。」

路芬芳心道,我就說你哪有這麼好心,教得這樣細緻,原來是想藉此事難倒我,我今日就是站死也不會向你認輸的。

「那……多謝師姐教誨,我不會再偷懶了。」

澄凌又欣賞了幾下路芬芳滿身油污的樣子,才與眾人走了。她們一走路芬芳就站不住了,雙腿發軟便要坐倒。伯服忽然說道:「你別聽她的,起來歇一會兒吧。」

路芬芳如獲大赦,扶著兩條腿緩緩站了起來。伯服說道:「不錯,剛才那女子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教得很是細緻到位。」

「哼,你早晨還斷言她絕對不會用心教我來著!這會兒又來誇她,合著怎麼樣都是你說了算。」路芬芳揉揉膝蓋不滿道。

伯服說道:「扎馬步是入門基本功,會與不會區別並不大,教不教也只在她一念之差。說到底,你還得感謝她們今日偷吃雞翅,若非滿手油膩,她們也不會指點你如此細緻。」

路芬芳無奈,歇得差不多了,又站滿了一個時辰,伯服便說可以回去休息,明日再站。

回了房間,兩個人也可以自在說話了。路芬芳問伯服:「你在我痣內,外間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么?還是只靠聽的?」

「我能看到你看到的一切。」伯服答道,「除了你。」

這樣就好。路芬芳信了伯服,趕忙把臟衣服脫了,燒水洗澡。伯服沒有著急回去睡覺,繼續與她說道:「一日已經過去了,南海蝴蝶之事可有線索嗎?」

「你一直也沒告訴我南海蝴蝶究竟是什麼,我上哪裡找去?」路芬芳埋怨道。她好不容易洗個澡放鬆一下,卻還得聽伯服在這裡聒噪。

伯服說道:「本尊怎知你見識如此淺薄,連南海蝴蝶也未聽過。罷了,我便講與你聽吧。南海有巨大蝴蝶,大如蒲帆,重有八十斤,肉質肥美,蘊含天材地寶,人食之可增壽百年,仙食之靈力增強百倍。我若吃了南海蝴蝶之肉,靈力便可恢復如前!」

「哦,那你是讓我去南海抓那帆船一樣大的蝴蝶么?」

「呵呵,好傻妮子,你以為我迂腐固執,會讓你尋找遠在千里之外的東西么?」伯服無奈笑道。

路芬芳明白了,她一下子從澡盆中站起來道:「啊,你是說南海蝴蝶就在太素宮?我來了這麼久,也沒聽說太素宮有這麼大的異獸啊!」

「人家有異獸又怎會讓你一個外人知道,傻妮子。」

「哼,那你一個外人還不是知道了。」

「我本也不知。是你那日去夢真崖祭拜魑魅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南海蝴蝶的氣息。」

哈?南海蝴蝶在夢真崖?路芬芳重新鑽回熱乎乎的水裡:「不,我不去夢真崖。」

「為何?」

「那個什麼周重璧的通緝犯很討厭,我不想見到他。」路芬芳賭氣道。

「呵呵,澄凌澄冬她們百般欺負你,你還肯和她們住在一個屋檐下;姓周的小子不過就說了你一句話,你便連接近他所在的地方都不願意。你這心思,我可不懂了。」

「其實我也不是恨他那一句話。反正他討厭我,我才不去討他的嫌呢。」

「澄凌澄冬她們不比周重璧更討厭你么?怎麼澄凌澄冬討厭你就行,姓周的討厭你就不行?」

「哎呀你煩不煩那,我只是想說他是個囚犯看上去又很危險我不想去惹他嘛。」路芬芳氣得直打水花,急得臉都紅了。伯服真是討厭,講的都是她最不愛聽的。

伯服哄道:「好了好了,你說他來歷不明,我便把他的來歷告訴你。周重璧本是天墉城第二十三代侍劍,二十年前玉柄龍吟劍威震修仙界,堪稱當時六大門派第一劍修。後來他不知為何受到妖界邪魔**,竟偷了門派至寶洞天壺奉與妖界之主。從那以後他便被修仙界通緝,到處流亡。」

路芬芳不由咋舌,她看周重璧面容如二十許,沒想到他二十年前就是成名的劍修了。那日若非他心下全無防備,又豈會被她一剪子捅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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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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