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聞言,楚鄂心頭一震。鳳芹是第一次見到小仙,不過一眼,她如何看出小仙是個女人,語氣中又怎會充滿著敵意及殺氣?

但此時,他沒時間跟心情去想這些,因為他心懸朱和庸的傷勢,還有宋依織得為這事付出的代價。

「公主,皇上微服出宮,你在這街市上大聲嚷嚷,是想陷皇上於危險之中嗎?」楚鄂低聲的提醒她。

「我就是要令這女人明白她犯下了滔天大罪!」

「鳳芹。」這時,朱和庸忍著痛命令,「夠了。」

皇帝開口了,鳳芹於是閉嘴,但臉上滿是不甘。

「公主,先讓皇上上你的轎子,速送皇上回宮,讓太醫們檢視及治療皇上的傷吧。」楚鄂說。

「那這女人呢?!」鳳芹怒問:「難道放了她?」

「放了她。」朱和庸語氣溫溫的,卻充滿威嚴,「朕說了算。」

兩名護衛一聽,立刻鬆開了手。

就這樣,幾個人七手八腳的護送朱和庸上了轎子,飛快的離開。

宋依織杵在原地,一時回不了神,但直覺告訴她,這禍闖大了。

【第四章】

經太醫檢視及治療后,朱和庸臉上除了皮肉傷,眼睛並無大礙,這讓楚鄂鬆了一口氣。

但雖說不知者無罪,宋依織傷的是皇帝,仍然非同小可。

「皇上,您不會怪罪小仙吧?」他憂心問。

「放心,朕不會取她性命的,只是如今讓她知道我的身分……」眼睛貼著紗布的朱如庸一笑,「你可輸定了。」

「咦?」他一愣。

「你想想,普天之下誰敢違逆天子的命令?」朱和庸一臉得意,「知道朕是當今天子,她就算原本對朕無意,也不敢駁朕的意吧?再說,當今天子看上她,她也許高興都來不及呢。」說著,他哈哈大笑。

他知道朱和庸在開玩笑,可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此刻,他擔心的不是誰擄獲芳心這種事情,而是宋依織的安危。

見他愁眉不展,朱和庸疑惑地問:「幹麼哭喪著臉?」

「臣怕事情無法善了。」

朱和庸不明就裡,「朕又不追究,哪裡無法善了?」

「這事要是傳到鳳福宮,恐怕……」他一臉憂心。

「朕已經交代鳳芹不準張揚此事,你儘管放心。」朱和庸一派輕鬆地說。

楚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依舊憂心忡忡。他一點都不像朱和庸這般樂觀,當時鳳芹狠甩小仙兩耳光時的表情及眼神,他至今還忘不了。

那不只是氣憤她傷了朱和庸,還帶著深深的惱恨。她跟小仙不該有恩怨,不該有接觸,為何會有那樣強烈的怨恨?為何她知道小仙是個姑娘?在那麼緊急又混亂的當下,她如何洞察到小仙其實是個女流之輩?

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單純,絕不是他多疑。

果然,稍晚時鳳福宮來人,說太后請聖上移駕鳳福宮一趟。

朱和庸帶著楚鄂來到鳳福宮,進到廳內,兩人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住。

「母后,這是……」朱和庸難以置信的看著此刻被押跪在地,兩邊臉頰腫脹,唇角還滲著血絲的宋依織。

而看見這一幕的楚鄂,胸口倏地一緊,他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可他只是個臣子,縱使想衝上去抱住宋依織,卻還是得忍住,不能當場觸怒太后。

「皇上,」太後端坐在堂上,神情凝肅,「這事,你打算瞞著哀家?」

朱和庸忍不住看了鳳芹一眼,心裡雖惱,卻不好發作。想不到楚鄂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好個鳳芹,完全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母后,」他上前,「這是個誤會。」

「誤會?」太后柳眉一擰,「皇上忘了自己的身分嗎?先不說別的,皇上身系國家社稷,安危何其要緊,怎可時時微服出宮,只為了去會這麼一個粗鄙民女?」

朱和庸臉色一沉。鳳芹究竟跟他母后說了什麼?

「母后,一切確實只是誤會,小仙並非故意傷朕,這只是意外,況且朕的傷勢無礙,母后請息怒。」朱和庸對太后十分孝順,平時噓寒問暖,有求必應,極少違逆其意,此刻雖然要替宋依織說話,也不能跟太后硬碰硬。

「小仙?」太后不屑冷哼,「這女子做男人裝扮,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跟皇上暗渡陳倉嗎?」

「母后,並非如此。」朱和庸急忙解釋,「小仙做男子打扮是為了做生意,她在賣面。」

「哼!她賣的是面,還是笑?」太后惱怒地斥責,「瞧你一心維護著她,恐怕早被她勾去心神了吧?」

一個平民女子竟傷了她的皇兒、傷了當今聖上,太后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惱怒至極。再加上鳳芹在她耳旁造謠,讓她以為朱和庸微服出宮不是為了體察民情,而只是為了一個女人,更是教她怒不可遏。

「母后,並非如此。」面對太后莫須有的指責,朱和庸開始感到憤怒,但他氣的不是太后,而是不知在太后耳邊說了什麼的鳳芹。

「皇上跟這女子若無瓜葛,便將她交給哀家,如何?」太后態度強硬。

聞言,朱和庸與楚鄂都陡地一震。

將宋依織交給太后?這可不行,如今太后在氣頭上,又有鳳芹在一旁搧風點火,宋依織就算能活著離開鳳福宮,恐怕也去掉了半條命。

「母后,這事……」

「太后。」這時,楚鄂忽地屈膝一跪,「此事因臣而起。」

太后挑眉睇著他,「因你而起?楚鄂,你倒是給哀家說個清楚明白。」

「與此民女有瓜葛的是罪臣,並非皇上。」

聽著,朱和庸一震,「楚鄂你……」

楚鄂抬眼直視著太后,續道:「她並不知道皇上及罪臣的身分,才會因誤會而錯傷聖上。」

「楚鄂,哀家不明白你的意思。」

「太后,是罪臣害皇上受傷,罪臣甘願受罰,請太后饒了此女一命。」說著,楚鄂身子趴得更低,額頭都磕碰在地。

見狀,眾人都一驚。

楚鄂雖是一名武官,但家世不凡,為皇上所倚重,就算在宮中遇著太后,也不需行跪地大禮,而如今他竟為了一個民女磕頭請罪。

鳳芹看在眼裡,妒恨更深了。

「母后,」她上前,繼續加油添醋,「依鳳芹看,這妖女真是了得,竟然將皇上跟楚鄂都迷胡塗了,母后絕對不能放了她!」

「鳳芹!」朱和庸沉聲一喝,「你別掮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

「皇上,鳳芹只是實話實說。」鳳芹仗著在鳳福宮有太后給她撐腰,自然有恃無恐。

「你……」朱和庸雖惱她,但礙於太后,也不好發作。

「母后,不如將這小妖女交給鳳芹做婢,讓鳳芹好好治治她。」鳳芹提議。

聞言,朱和庸跟楚鄂互覷一眼,都知此事絕不可行。

「母后,萬萬不可。」朱和庸急道。

「有何不可?」太后沉聲說道:「她本該死罪難逃,如今饒她一命已算仁慈。」

這時,楚鄂忽地再一次磕頭,咚的一聲,抬起頭時,只見他額頭已流出血來,眾人一驚,頓時鴉雀無聲。

「太后,」他直視太后,神情堅定而無懼,「此事因罪臣而起,罰也是罰罪臣,罪臣自請負責。」

「你是該負責。」太后惱怒道:「你身為御前帶刀侍衛,居然讓皇上險些失明,哀家是該罰你。」

一聽太后要罰他,鳳芹急道:「母后,皇上要出宮,楚鄂也攔不了他,這一切都是那女人的錯!」說著,她衝到跪地的宋依織面前,拽著她的發,朝著她又紅又腫的臉頰,又狠狠了抽了兩下。

見她打人的狠勁,楚鄂不難想象宋依織臉上的傷是誰造成的,頓時怒極攻心,憤恨的目光像兩柄匕首般射向她。

迎上他駭人的目光,鳳芹倒抽了一口氣,更氣惱宋依織能得到他的維護,堅定了要除掉宋依織的決心。

鳳芹仗著有太后當靠山,再度請求太后,「母后,請速降懿旨,將此妖女賜給鳳芹。」

太后還未回應她,忽聽咚咚咚的沉沉巨響。那聲響不是別人弄出來的,而是楚鄂正一下又一下的磕頭,每一下都又響又沉,直教人聽著心驚。

被鳳芹打得頭昏眼花的宋依織,在此時整個人清醒過來。她震驚的、不解的看著猛磕頭的楚鄂,心口一下一下的抽痛著。

他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為她做到這種地步?為了替她開脫,他先是將所有的錯攬在身上,還自請處分,現在又……眼見著他的額頭已磕出血來,她的心好難受。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灶房滿香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灶房滿香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