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忙,很快的。」她淺笑著道,「昨天聽說爹偶會夜咳,所以我特地幫爹熬了祛痰止咳,補氣益胃的粥,我在裡面加了半夏、川貝、大棗還有紫蘇葉,這幾種藥材可以入菜,具有療效,娘雖沒有夜咳的毛病,但也可以保養身子。」
聽著,兩老都覺得十分驚訝。
「小仙,你如何懂得這些?」張銀華好奇的問。
「娘,我對食補藥膳極有興趣,也略有鑽研。」她笑吟吟地說:「日後不管爹娘想吃什麼,儘管告訴我。」
其實這一切都要歸功那本《廚神秘笈》。因為不管她需要什麼,只要翻開書頁前在心中默念,便能在書中尋到她需要的知識。
張銀華見她如此用心,心裡十分歡喜,轉過頭笑視著楚天雲,「孩子的爹,這可是咱們媳婦的一番心意,快試試味道吧。」說著,她朝宋依織使了個眼色。
宋依織立刻將粥擱在兩人面前,細心叮嚀著,「爹娘小心燙口。」
兩老拿起調羹吃了一口,只一口,兩人的表情都變了。
張銀華想誇她,卻又吃了幾口,這才抬起頭來,一臉驚艷地道:「小仙,這粥真是太美味了。」
「是娘不嫌棄。」
「嫌棄什麼?」張銀華笑說:「聽說裡面放了藥材,還以為難以入口,沒想到卻美味至極。」
當初知道朱和庸曾為了吃而動了納宋依織為妃的念頭時,她還以為只是皇帝吃膩了山珍海味,純粹圖新鮮。如今一試,她便能理解為何朱和庸會天天微服出宮,只為吃她下的一碗面了。
「小仙,你是哪裡學來的廚藝?」張銀華問。
「我自幼跟家裡的仆婢們學習,自己也喜鑽研。」她謙遜的、靦腆的一笑,「娘,這實在不算什麼。」
其實,她之所以能有這樣的手藝,大抵歸功於天衣送她的那本秘笈,只可惜這種怪力亂神的事,她不能輕易出口。
「孩子的爹……」張銀華轉頭想跟楚天雲說些什麼,卻發現在她說話的同時,楚天雲已喝掉半碗粥了,不禁莞爾,「孩子的爹,味道好吧?」
「唔。」楚天雲響應一聲,繼續喝粥。
見兩老喜歡,宋依織安心不少。「如果爹娘不嫌棄,日後想吃什麼儘管吩咐我。」
「你這麼說,那娘可不客氣了。」張銀華眼底滿是對她的滿意,「過幾日,娘邀了幾位夫人到府中做客,你能負責備膳嗎?」
她毫不猶豫地應承,「媳婦儘力而為,絕不會讓娘失望。」
「很好,很好。」張銀華對這新媳婦實在太滿意了,笑得闔不攏嘴。
「媳婦不打擾爹娘用膳,先退下了。」
宋依織離開后,張銀華睇著一語不發,卻將粥吃到見底的楚天雲,開心的說:「孩子的爹,看來咱們娶來一個好媳婦呢。」
楚天雲沒響應,但臉上那滿意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以丈夫前往西疆,在府里閑得發慌,想到哥哥嫂嫂家住上個把月為由,楚天秀來到了將軍府。
楚天秀向來是楚家的寵兒,即使已嫁作人婦,回到楚家,楚天雲還是把她當小妹妹看待著。
楚天秀初聽到朱和庸為楚鄂指婚時,十分興奮,以為指婚的對象就是鳳芹公主,可沒想到皇上要楚鄂娶的竟然是那個賣面女。
雖說在朱和庸:聲令下,宋依織便成了高太傅的義女,可她還是覺得宋依織配不上楚鄂。
優秀的楚鄂合該娶一個門當戶對,在各方面都足以與他匹配的女子,就算不是鳳芹公主,也該是官家小姐或是世族之女。
可就她所知,宋依織不過是百糧堂第二代當家的嫡女,卻不敵一個妾室,被奪走家產,逐出家門,淪落到得女扮男裝賣面維生,這樣的女子怎配得上她最疼愛、最重視的楚鄂?
初初得知這個消息時,她曾要求楚天雲進宮要求皇帝收回成命,可楚天雲卻以不得違抗聖旨為由拒絕了她。
於是楚鄂成親那天,她故意稱病缺席以表反對。
而且一想到宋依織不過是個賣面女,竟能迷惑楚鄂跟朱和庸,最後還帶著弟弟順利的嫁進將軍府,她就覺得生氣。
最後實在氣不過,她逮著丈夫赴西疆視察的機會,找了借口住進將軍府,還暗自下了決心,要好好修理宋依織。
幾日下來,在兄嫂面前她會做出慈愛長輩的樣子,但只要覷著她兄嫂都不在的時機,她便對宋依織冷言酸語,無理對待。
宋依織向她問安時,她不搭理。宋依織幫她煮了面跟小菜,她當著宋依織的面倒了那些東西。
「你可真行,居然煮這種市井百姓吃的東西給我?」楚天秀不屑地道。
「姑姑不愛的話,侄媳婦就做別的,只是因為爹娘、楚鄂跟湘兒都喜歡,所以……」
「什麼?!你讓我兄嫂也吃這種狗食?」
「姑姑,這不是狗食,而是……」
「住口,別跟我一句來一句去的。」她打斷了宋依織,惡狠狠地道:「你是什麼身分?別以為嫁進楚家,你就成了鳳凰。」
宋依織沒有回嘴,只是默默的承受著。
那些仆婢們看著聽著,也沒人敢幫少夫人說一句話。畢竟楚天秀是楚天雲的妹妹,在未嫁前可是這府里受盡嬌寵的小姐。
一開始,楚天秀以為宋依織會跟楚鄂哭訴,然後楚鄂便會來找她「聊聊」,但幾日過去,並無動靜。
這讓楚天秀越發覺得宋依織不是省油的燈,竟能忍得住這樣的氣。因為這樣,更激發了她莫名的好勝心。
這日,將軍府側門有人求見,竟是宋依織的繼母春魚。
聽說春魚求見,宋依織十分吃驚,因為自十六歲離開宋家后,她與春魚再無聯繋,甚至未曾再見上一面。
不過宋家也算是有點人脈跟關係,繼母必然已得知她嫁進將軍府之事,繼母今日前來求見,想必是擔心她如今得勢,會藉機報復吧?
她走出側門,就見身穿青衣的春魚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外,見她出來,立刻涎著笑臉,討好地道:「依織……喔不,少夫人。」
她發現春魚蒼老了許多,歲月之神可真是公平,祂的鐮刀從未在任何人身上留過情,而看春魚一副卑微小心的樣子,她有點不知所措。
春魚對娘親及他們姊弟倆做了許多可惡的事,可她並不恨春魚。
娘曾對她說過,一個人要是被仇恨給控制了,那便不再是個人,而是把刀。
仇恨他人的人,鎮日只想著如何傷害別人或是報復別人,反倒會失去許多東西,所以娘要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帶著恨意活著,遇到對她不好的人,她要想著那人是她的試煉,讓她變得更好更堅強,絕不能因此懷恨在心。
因為時時刻刻惦記著娘的話,因此她雖不喜春魚卻也不曾跟弟弟一起咒罵或計劃報復,充其量只是希望爭一口氣,令春魚他們知道,她和弟弟能過得很好,不被看輕。
「母親可好?」她問。
春魚尷尬又惶惑的笑笑,「還行,我聽說你嫁了好婆家,想說很久沒見,特地來祝賀你。」
宋依織知道春魚絕不是單純的好意,便沒說話,靜待下文。
「依織呀,有件事繼母想跟你說……」春魚一臉討好的握住她的手,「依織,你現在是將軍府的少夫人了,想必手上應該有一些錢可以使用,是這樣的,百糧堂這兩年一直虧損,現在急需要一筆錢應急,可以的話,你幫幫宋……」
「作夢!」一道女聲冷冷的自她們身後傳來。
宋依織心頭一震,連忙回頭,「姑姑?」
不知何時,楚天秀已站在那兒,像是聽見了她們的對話,臉色十分難看。
春魚見她睥睨自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她是你娘家的人?」楚天秀質問著宋依織。
「是的,這位是依織的繼母。」
楚天秀逮到機會,當著她娘家人的面前就給她難堪,「你已經嫁進楚家了,別跟娘家那些低三下四的人來往,要是丟了楚家的臉,我唯你是問。」
宋依織心知今天是逃不過一頓颳了,低聲下氣地道:「姑姑,繼母只是來探望我……」
「你當我聾了?」楚天秀嘲諷地冷哼,「她剛才還向你要錢呢!宋依織,你可別當楚家是你的金庫。」
「侄媳婦沒那種想法。」
「沒有就最好。」楚天秀嫌惡地瞪了春魚一眼,「你別把腦筋動到這繼女身上,她在楚家什麼都不是。」說罷,她轉身便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