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復仇
無法理解。
矛盾與仇恨。
這是一粒不用刻意呵護,就能蓬勃生長的種子。
當知曉寄生獸生存的鑰匙居然與那群巫師息息相關時,金木就聞到了廝殺的味道。
鄧布利多還在試圖尋求和解,但現實也正如對方恐於設想的那般,毫無轉圜的餘地。只是,金木不打算做任何事情。
擦洗完咖啡壺,青年靜靜的看著壺身映照出眉眼都只剩下淡漠的面龐。
他們殺了他。
他們玩弄了她。
他們侮辱了她……
枯瘦的指節曖昧的攀上肩膀,熟悉的腐敗味道再次蔓延過來。
然後,他們也會這麼對你。
……
金木轉身將咖啡壺放進儲物架,眼角的餘光瞥向沙發上的老邁身影。
……
他在揣測你。
為了利用,搜刮你的記憶……
呵呵呵……
刺痛你,直到他們達到目的。
如此可惡……
女人甜膩的鼻息近在耳畔。
如此美味。
……
喉頭輕輕滾動了一下,金木埋下頭繼續清理著濾杯里的咖啡殘渣。
「沉默並不是我希望的答案,孩子。」老者端著不剩下一絲溫度的蜂蜜茶,凝重的面頰並未因房間里殘餘的茶點甜香柔和多少,或許,這才是真正應當展露出的姿態。
金木恍若未聞,沖洗完雙手,白髮青年拿起一旁的毛巾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指間的水珠。
「我的朋友被殺害了。」鄧布利多一動不動,布滿溝壑的手仍然紋絲不動的端著茶杯,「那不會是一個誤會。他的死是因為它們有必須殺害他的理由,一個無法認為是善意的理由。艾達……」老人蔚藍的眼眸開始積蓄陰霾,「以及你,它們在圖謀著什麼。」
「那麼,您在期待什麼呢,教授。」
鄧布利多銳利的目光陡然投向前方,白髮青年已然在沙發坐定,那對詭異的瞳仁被對方刻意微笑的神情掩蓋著,卻更令老者感到刺骨的寒意。
「期待?」
「您可以用你們習慣的方法……」白髮青年瞟了一眼老人露出袖口的杖尖,「讓礙事的芽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不是么?」
鄧布利多愣了愣,忽然放下茶杯疲憊的嘆出一口氣,「請把它理解成一個老人的軟弱吧,孩子。……我想至少現在,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軟弱?
金木看著深陷在沙發中的老者,一個同樣鬢角蒼白的身影不期然間浮出回憶。
……
請你拼盡全力活下去,金木君。
生命太脆弱了……只是關注眼前的一切,就幾乎要拼盡全力呢……
……
這是愚蠢。
「當然,教授。」白髮青年勾起嘴角露出禮貌的笑容,「那麼,我能先請教幾個問題嗎?」
鄧布利多彷彿看到心底的天平微微傾斜了一下,眼前溫馴笑著的青年不知為何另老者剋制不住的想起躲在空教室里一遍一遍念著咒語的女孩……
嘶啞,執著,瘋狂。
這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么?老人張了張嘴,最終輕揮了下魔杖收起滿桌冷卻的茶點,「說吧。」
青年在老人對面雙手交疊,姿勢端正而謙和,「澤崎同學不是我殺的,但是她有能力殺死我,您知道么?」
「我想是的。」老者幽幽的注視著對面的白髮身影,「如果你了解艾達,那麼她擅長的咒語毫無疑問能夠殺死任何生命。」
「但是,最後她卻無法傷害我,那個怪物沒有屬於你們的能力,即便它擁有你們的肉體……」白髮青年勾起嘴角,微微眯起的詭異瞳仁直直的望進前方湛藍的雙眸,「靈魂真的存在嗎?」
靈魂。
這個禁忌的名詞曾經被摯愛的朋友吐露過,最終導向歧途。還有那個瘋狂的巫師,他也曾玩味的詢問過這個問題。
而現在……
握住魔杖的蒼老雙手微微抖動了一下,鄧布利多靜默片刻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我們是巫師,孩子。靈魂是我們最為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滄桑睿智的老者謹慎而堅決的說道:「我們不能也不允許使用與靈魂有關的魔法,它太過於重要以至於關係著血脈與傳承,但它又太脆弱,一旦破壞幾乎沒有復原的可能。」鄧布利多深深嘆出一口氣:「所以這不會是你的期望,孩子。」老人的語氣已近嚴厲。
金木似乎毫不在意,漠然的眼眸倦怠般半斂著,「曾經有人對我說過世界就是一座鳥籠,為了擺脫這座鳥籠,我可以不惜一切。這,就是我的條件……」疊在桌下的雙手輕輕摩挲著指節,金木抬起頭和煦的望著眼前的老者,「教授。」
如此荒謬的要求。
鄧布利多止不住泛起這樣的感覺。一個了解魔法淵源與傳統的巫師絕無可能提出這樣的要求,那個孩子雖然擁有艾達的記憶,但卻仍是個麻瓜,一個麻瓜而已,老人深深嘆了口氣。
突然,玄關處傳來了「叮咚」的門鈴聲。
鄧布利多恍然回過神來發現,天色已近黃昏。
是啊,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會好好考慮,到時候希望你能來參加我的茶會。」浮動的思緒終於沉靜下來,老人站起身拍了拍袍角,沖著金木點了點頭便一揮魔杖,「啪」的一聲消失在了房間里。
當對方的氣息消失不見,金木仍獨自坐在沙發上默默不語。只是那抹似乎輕嘲卻又透著癲狂的笑意,卻掛在嘴角遲遲未見散去。
……
「砰,砰,砰……」玄關忽然再次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金木微微偏頭,敏銳的感官輕易辨認出門外的熟悉氣息。
沒想到,那個男孩居然還敢出現。
金木站起身揉了揉後頸,並沒有錯過屬於小右滿含殺意的波長。
內訌?
青年不甚在意的走到玄關處,「啪」的一聲扭開了大門。
一個左手拽著右手、面色掙扎的男孩正動作扭曲的靠在門邊。似乎沒想到門會突然打開,新一甚至來不及收拾好急切的情緒便毫無防備的撞進對方深灰色的眼眸之中。
「我……」
金木淡笑著側身讓出入口,「請進,泉同學。」
如同被涼水迎頭淋下,新一不知為何突然間冷靜了下來。而當兩人走到客廳,金木側身瞟向跟在後面的身影,明顯在示意對方表明來意。
男孩此刻正疑惑於空氣中漂浮的甜點香味,難道剛剛有客人?
直到察覺到金木的目光,新一才猛然定了定神,開口道:「我,接到了醫院的電話。父親他還活著。不過它被父親看到了原本的樣子,所以才會找到這裡來……」新一彷彿下定決心般抬起頭,「幫幫我,金木君!它不會放過父親,但是,小右現在……我無法忍受它用那個身體成為殺人的怪物……那個樣子……」殷紅的血絲布滿眼白,男孩咬牙頓了頓,方才被仇恨扭曲的面容突然陷入詭異的平靜,「我要,殺了它。」
金木靜靜端詳著男孩的神情,過了一會忽然開口道:「好。」
「呃?……」新一沒料到對方居然會答應的如此爽快,一時間竟然來不及反應,「為……為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你被扭曲的樣子。
白髮青年溫和的笑了笑:「泉同學不會想知道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