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上鎖的房間

第195章 上鎖的房間

?但丁本以為不管造詣深淺,鄭浩輝在美術方面會總很有講究,不料沿著樓梯掃視一番,除正對樓梯口牆壁上的獨佔一面牆的「美滿結局」漫畫外,其他畫框挨得都非常近,相隔僅幾厘米,彷彿創作者迫切地想把引以自豪的作品攤在觀者眼前。這令但丁心生一絲不屑,不過他也只是將之藏在心中,繼續若無其事地捧著還剩一半可樂的杯子跟在房主的後面,隨他慢悠悠地往上爬,聽他揚起幾許興緻說著:「我們對局部的空間作了一些改進,包括給樓梯折一個拐彎出來,讓這裡像個畫廊。怎麼樣?都是我們自己設計的……」

然而但丁的視角仍然被牢牢地吸引在一幅幅畫框的中間,因為他強烈地感覺到,那些自己今天第一次見到的作品與掛在婚禮現場的相比,風格與折射出的情感簡直有天壤之別。畫中的主要形象是一個男性火柴人,而畫面背景普遍塗成了的鮮紅色或淡紫色,這涌動或凝結的血液般的顏色襯托出的或是一輪金色的旭日,或是一排衝天的巨浪,又或是一個深邃的黑洞、一隻高懸的幽暗的「天眼」,總之那個沒有五官、表情和語言的火柴人身處其下,做出掙扎或求索般的動作。更令但丁心驚的是,每一幅畫里的火柴人的身體均不是完整的,斷了一隻手,斷了一隻腳,首身分離,攔腰截斷,去過有一定歷史的寺廟的人目睹如此構圖,應該很容易想到《十八層地獄圖》那類的壁畫。有那麼一霎那,但丁疑心這些作品不是鄭浩輝畫的,轉眼間瞥到畫面右下角那與婚禮現場的幾幅畫相同的落款,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暗淡的封閉車廂內,卓吾與白蛇自然體會不到那樣的反差。白蛇瞅著但丁的攝像頭對準牆上幼稚的漫畫而不是房屋格局,卻沒有通訊工具可以提醒他,只得耐心觀察。這時,她的手機震了一下,摸出來一瞧,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簡訊內容是一首排列整齊的八行詩。「幫我解解看,」白蛇重新盯緊了屏幕,把手機輕輕遞給卓吾,「也許是密碼。」

「巧聞會員生日來臨,

親手寫下祝福簡訊。

當日但凡有空接收,

無論山高還是水遠。

生日贈品前來敲門,

禮輕意重深入你心?

不求感謝服務形式,

有此緣分便如春天。」

她說的不錯,這首韻押得不準、詞堆砌得極生硬的打油詩的確是一條密碼簡訊。根據小組近期新換的樓梯形編寫方式,按從左上到右下的方向閱讀,破譯出的信息是這樣:「巧手但(蛋)高(糕)」,指的是圈定的目標;「前(潛)入」,即手段,那個問號不是打錯了,而是在徵求白蛇的意見;「形(刑)天」,就是發信者了。

卓吾將刑天真正的意圖念給白蛇聽,連問號的含義也沒有漏過。但丁傳輸的畫面已來到了別墅二層,白蛇目不轉睛,微微晃晃腦袋,嘀咕了一句:「巧手蛋糕?」

卓吾深呼出一口氣,他和白蛇一樣有一股陌生感,自認記性沒但丁好的他也敢肯定從未聽過這個名稱。蛋糕!他一轉念想到了屏幕中的房子的主人。「難道就是這家給他提供結婚蛋糕……還有,那倆蛋糕天使?」「幫我回一個『好的』。」白蛇眨一眨眼,說。

她此時在想刑天打上一個問號的原因,但既然他都來不及約定一個時間碰頭、當面交代情況,那麼這個情報一定十分緊要。再一次憶起那晚徐叔推心置腹的話,下意識地撫過受過傷的腿,她瞟了一眼卓吾,在心裡對自己說:「早好利索了!別那麼嬌氣,再折一次照樣長好!」

二層除去一個廁所,共有三個房間和一個觀景陽台。房主打算領客人們到陽台去,但丁指著那堵聯排的兩家「共享」的牆問道:「鄭先生,這堵牆……夠厚嗎?」「嗯?」鄭浩輝不解。「噢,我猛一琢磨,要是隔壁住進了鄰居,他們愛鬧騰的話,會不會吵著你?」

對於全天候志願者的突發奇想,李芸清一笑置之,鄭浩輝卻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攥了一下右臂。「應該沒事。物業保證過這房子的隔音效果。如果搬來的鄰居真的吵到我了,我可以和他們好好商量嘛。」手一松,他言語如常。這麼說你多少還是在意家居的清靜嘍。但丁暗笑,又轉過身接著以領針掃描那堵牆,兩眼則快速地轉向那三個房間。

三間屋子中兩間是卧室,門都開著,都可以從門口望見裡面的雙人床鋪。東南側卧室的床上被褥雜亂,令但丁產生了尷尬的親切感——看來這是鄭浩輝睡覺的地方;相反,採光較差的西側卧室,被子、枕頭、床單都整整齊齊,但丁相信這裡平時不住人,只在客人留宿時啟用。那麼,北側的那間大屋是幹嘛用的呢?

不知道,因為它的門緊閉著。雖然與兩間卧室的門為同一款式,顏色均為淺淡的棕色,但這扇門似乎不太好客。「來陽台坐坐吧。」鄭浩輝招呼一聲,便走進了觀景陽台,李芸清答應著也跟了過去。但丁趁他們背朝自己,影子一般移到緊閉的屋門前,悄悄去摸那上面的把手。

把手紋絲未動,這門是鎖著的!但丁心頭一緊:裡頭有人?可他沒時間把耳朵貼上去聽了。他倉促跨進陽台,坐下的時候又思量:也不一定是誰在裡頭,門上有鎖孔,可能是鄭浩輝用鑰匙鎖上的。至於為什麼鎖,沒準兒倒值得小組好好研究研究了。往簡單了想,那是他的畫室,他不願意讓人隨便進;或者他和賈妍曾在那裡共度甜蜜時光,他現在不希望勾起他倆美好的回憶以加重內心的痛苦……

但丁不會料到,北側大屋內加了一道隔斷,將屋子一分為二,隔斷上也安了一扇門,而且它也鎖著。

觀景陽台是露天的,處於二層的西南側,與西側卧室面積相當,一排不鏽鋼護欄將其邊緣圍了起來。靠近護欄的位置放置著一張仿漢白玉的石頭圓桌,桌面上擺著一隻白瓷大茶壺,卻不見茶杯。環繞著石桌的是四隻圓柱形石墩,鄭浩輝請中心的兩位客人坐到石墩上,又從角落裡取來一瓶未開封的可樂。「我這個人東西放得亂一些,別介意。這瓶也是新的沒喝過的。」他於臉上浮起一絲笑容,給李芸清和但丁的杯中添水。先前倒滿的那杯,李芸清喝下去三分之一就沒有再喝,這是出於她個人的一種體面,因此新倒的這杯,她也只飲了一大口便放到石桌上。但丁則留意到,方才在樓下,鄭浩輝並未喝他自己的那杯可樂,上樓時也沒拿上它。這會兒,他放下大可樂瓶,轉回屋內捧出一個大約曾經用來裝黃桃或者酸黃瓜的「粗壯」玻璃瓶,然後端起了茶壺。但丁和李芸清看到他倒出的是一種紫色的飲料,飲料溢出濃郁的香甜果味,應該是果汁。鄭浩輝抓起他的罐頭瓶,「咕咚咕咚」灌下一半,露出陶醉的表情哈了口氣,接著重新倒滿,才坐下來。

陽台是觀景用的,可說實話,鄭家的院子並沒什麼景色可看。所幸,前排的許多人家都把附屬的小園地打理得有模有樣。有的模仿園林的剪影,鋪就小徑,蓋好亭子,挖出水池;有的辟開大片花圃,不但栽滿各色花木,還搭起花架,隨後任藤蔓覆蓋上去;還有的為品嘗純天然綠色食品,在整個院子里種上蔬菜、果樹和玉米,遵循農時辛勤地照料它們,揮汗如雨,既鍛煉身體,又讓腸胃遠離了農藥化肥等有害物質。

「長住在這裡的,大部分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有家庭經濟狀況良好的退休或者半退休人士。」鄭浩輝望著護欄外說,「他們每天有很多空閑時間。不過坦白說,就算給我那麼多時間,我也沒法把院子收拾得像他們那樣好。」「喔。」但丁卻覺得這地方的環境特別是空氣質量也不怎麼好,養老的話恐怕並不適宜,「你經常跟他們串門兒嗎?」「不,是我散步的時候走到他們的籬笆外、大門口,看到、聽到的。」

三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好一會兒,鄭浩輝把茶壺中的果汁都喝乾凈了。他摸出蘋果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道:「哎喲,馬上就十二點一刻了。不好意思,你們餓了吧?一起去吃飯吧?」李芸清與但丁異口同聲地推辭,表示已打攪許久。「打攪什麼啊?你們跑這麼遠來看望我,讓你們空著肚子回去,我也太不夠意思了!別客氣,這附近幾家館子都不錯,待一會看看你們喜歡吃什麼。」年輕的房主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胳膊,用肢體語言挽留客人。

由於鄭浩輝走在最前面,但丁沒有看到,從陽台回到屋內,他的眼珠再一次向上翻了一下。「我們今天出來得挺早的,就是太不好走,所以到你這裡的時間就比較晚了。」李芸客氣地說。「唉,周末的路況尤其糟糕。在工作日,運氣好的話能稍微好走一些。」鄭浩輝將手指插進雜草似的頭髮中撓了撓,帶著調侃的意味道。「是啊,可惜選那樣的日子會幹擾你上班,否則……」「上班?」竹籤一樣的手指從髮絲間拔出,「不會幹擾的,我不上班。」D408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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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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