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禎娘

穆親王好歹是個親王，對於朝中三品官員的女兒，親王府的大門也不是說敞開就敞開的，這樁婚事完全是機緣巧合和這裡一種匪夷所思的風俗所致。

穆親王的母妃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也已經故去多年了，按理說是個存在感很低的王爺，也不太有可能繼承王位，但是他格外的閑散，加之身份特殊，也算有點知名度了。

其實古代人是很封建的，基本上貴族的社交僅存在與內部的圈子，平頭百姓是無從覬覦的，皇室威嚴，王爺和深宮娘娘差不多，基本上見到概率為零，現代的天王巨星，還能從各種媒體上見到其身影，古代有沒有攝像頭，很多人連王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更何況接觸呢！所以，真正的皇親國戚，應該是非常低調的，鮮有傳聞，眾人聞其名就像聽到一尊佛似的高高在上。

但是穆親王不同，他愛遊山玩水收羅美女，愛上青樓喝花酒吟詩作對，還偶爾打抱不平拔刀相助之類的，特別接地氣，所以坊間傳聞就特別多，有褒有貶，但就不像是個威嚴的王爺，此人又不得皇上歡心，雖是權貴，在皇室里待遇就一般，就是一皇家的閑散之人。

此人的王妃倒是個端莊的人物，但是僅僅是揣測，因為從沒有一點點關於她的傳言，倒是他王府里的其他女人，有的來自江湖，有的來自青樓，把皇室那種高大上的感覺破壞掉了，而且古代人結婚都早基本上二十不到小屁孩就一堆，皇家的各種王爺有正式娶王妃的或者沒有正式娶王妃的，都有侍妾且都有所出，唯有穆親王，女人一堆卻沒有子嗣。

這點是相當奇怪，所以他幾乎每年都會「收」了一兩個女人，這種「收」要麼正式納妾，要麼直接就收到房裡，男權社會嘛，這種事又不需要打招呼，這種情況下，劉靜鴻就這樣被選中了，嫁進穆親王府作侍妾。

如果是侍妾也就罷了，可她的身份並不是侍妾那麼簡單，這邊叫做「禎娘」，這個朝代有個奇怪的風俗，如果一戶人家有很多女人卻沒有孩子，是因為這家人胎神不眷顧，想要胎神眷顧，可以娶進個女人，這個女人的生辰八字要和胎神切合，要和還要和這家人的八字要合，胎神才能眷顧，這種人身份很特別，可以晾著，也可以被男主人收入房中，就跟電視劇里男主快死了娶進一個人沖喜差不多，沒幾個人願意。

劉靜鴻在穆王府的身份就是「禎娘」，劉尚書不願意和任何一方勢力合作的意圖已經相當明顯了，讓自己嫡出的女兒做禎娘，一時之間外面風言風語說什麼的都有，估計劉小姐就是受不了那種輿論，也不甘心禎娘的身份，才想著去尋死的。

滿紅皺了皺眉頭，這算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的，她的出身，當人家富貴公子的正妻還不是很簡單的事，現在這麼尷尬的身份，穆親王的各種傳言，劉家又處於輿論的風口浪尖……

唉……古代又沒有娛樂新聞，很多事情都是口耳相傳，傳到最後和事實大相徑庭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事，現在劉小姐尋短見的事情，免不了從各路下人，打撈的船夫中傳出去，說不定到時候又變成一樁奇聞。

「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下月初二。」

「這些是什麼？嫁妝？」滿紅指著那些一箱箱的東西，劉小姐估計柔弱了一輩子，這次的反抗算是最徹底的一次了，死了倒也罷了一了百了，老天卻沒讓人家死成，用了另外一個人來代替她，也活該她滿紅倒霉啊！

「是啊，其實……禎娘可以不用出嫁妝的，但是夫人還是執意添了許多。」果然還是誰的孩子誰疼。

「好吧，那我嫁進去就是，但願劉……啊不我爹的如意算盤不會落空，就算是新王的登基了，也能保我們平安。」滿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該休息咯，休息好了才能打探出更多的事情。

古代的生活真讓人煩躁啊，滿紅在床上躺了幾天就直呼受不了，白天還好，雖說出不去吧，也能在院子里走走，可這天一黑，那真叫黑啊，城市中各種霓虹燈映得四周還有點光亮，可是在這邊，我的天哪！太陽落山之後，府里估計幾米才會有個燈籠掛著，基本上和一片漆黑差不多，又完全沒有娛樂，這裡的人們已經習慣了天黑了基本上就上床睡覺，安靜的跟鬼屋似的，這幾天，她算是真正領教了什麼叫做「漫漫長夜」，真是長夜啊，跟翻煎餅般在床上滾來滾去，也無濟於事，迷迷糊糊睡著了，天不亮就能醒來，無聊的一天又開始了！所以滿紅理解了為什麼電視劇里那些古人搖頭晃腦慢吞吞地讀之乎者也了，因為生活節奏太慢！跟老頭老太太似的，現在的老太太還去跳個廣場舞豐富晚年生活呢，這邊生活節奏極慢的同時，精神世界也極度貧乏，所以她又有點理解為什麼崔鶯鶯會被紅娘牽線，潘金蓮聽任王婆的話了，因為沒見過世面。精神世界太貧乏，和那種生活經驗豐富的老媽子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上的，隨便股鼓吹鼓吹就暈了，所以滿紅得出結論，古代的人，是很可憐的，想想電視上那些個不認字的，排排坐得筆直，看那說書的唾沫星子橫飛，一愣一愣的樣子顯得多麼的合情合理。

對於一個21世紀的，見過很多世面的女賊來說，和人周旋應該難不倒她，唯一的考驗就是，一個習慣了各種科技的現代人，要適應沒有電，沒有自來水的生存環境也就罷了，沒有手機沒有Wifi哪簡直就是要命哪，她簡直不知道要怎麼樣打發這無聊的時光，琴棋書畫她樣樣不懂，這裡的文字她也是半懂不懂，看個書什麼名堂也看不出來，怪不得有些女人能在鏡子前坐上一整天，梳頭化妝什麼的，其實嘛，這年代什麼高光眼影睫毛膏什麼的統統沒有，盯著自己一天也並沒有什麼卵用，根本不會有什麼改變，但是可以嘗試各種髮型各種妝容，無聊嘛！所以這裡的女人擅長編出各種髮型盤各式髮髻，相比之下網上的編髮教程跟她們比起來簡直弱爆了，隨便穿越一個過去，在現代也是大師級的人物。

深宅大院估計都差不多，反正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可能是很多人的夢想，但是這種一眼就能看得到頭的命運，滿紅總覺得太過安逸，在競爭激烈的社會，安逸是要出事情的。

但是這裡完全不一樣，這不，她娘遣了一個老媽子過來，美其名曰是照顧小姐生活起居，其實就是教她怎麼做人老婆，王府的規矩只是其中一項，怎麼請安，怎麼行禮，怎麼吃飯已經把她折騰得苦不堪言，身體上的痛苦也就罷了，偏偏還一直在她耳邊灌輸要對王爺如何恭敬，怎樣去討主子歡心，女人應該如何認清楚自己低下的地位，要如何憑藉懷孕生子走上更舒坦生活……

她不是女權主義者，但是這種思想放到現在完全就是封建思想的糟粕，她一次次忍住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但是她房裡的各個小丫頭卻對這位胡婆婆相當尊敬，簡直把她的話當成聖旨般，明明自己都是女人，還如此自輕自賤，這還不算，還在教別人怎樣自輕自賤，真是怎麼想怎麼扭曲！

她實在忍不下去，在被茶水燙傷了第四次之後，她把茶壺一扔，大聲嚷道：「就當我沒手！能把水倒進去不就完了，還要什麼轉轉顛顛的，煩不煩！只是喝個茶，又不是耍猴！」

這句話令所有人大驚失色，胡婆婆張著大嘴半天說不出話，半晌那剛才冒出一句：「小姐身體還未痊癒，腦子偶爾精神失常也是有的，還望小姐好好歇息。」說完落荒而逃，不多久，她的娘親就到了，面色很不好看，狠狠地被說了一通，然後喊上胡婆婆，非盯著她直到學好斟茶才走，完全無視她手上的水泡，說是王爺風雅，愛品茶飲酒，必須得伺候好了才有出頭之日。

出頭之日？她暗暗好笑，天下女人最尊貴的，莫過於皇后了吧，還不是一樣要隱忍，除了生兒育女，她還真看不出皇后對這個國家有什麼貢獻，當然這種話要是說出來就是大不敬，這本就不是個言論自由的時代，說不定就被扔進大牢里出不來了，穿越過來吃牢飯也是醉了，所以，滿紅決定，從此，儘可能的扮演好劉靜鴻的角色，少說少錯，逆來順受，才能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