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東海之變 （5）

海獅雖名為獅其實不是獅，只是吼聲如獅，而且個別種頸部長有鬃毛，又頗像獅子才得名海獅，與陸地獅子其實沒有半點親戚關係。

「我要嘗魚翅，對你這獅子狗肉卻是沒興趣。」藍采和卻是出言惡毒，直把他們師兄弟七人視若旁人。海獅仙人大怒，他堂堂海獅大仙哪裡長得像狗了。獅吼一出，萬獸懾服，這海獅仙人倒也是有不小本事，這獅吼功威力亦是不弱，尋常妖怪仙人只要聽他一吼無不魂傷神奪，為之一愣。高手相爭這一愣自然是生死立判，海獅仙人這一招曾今打遍東海無敵手，無數高手一時不察為此送了性命。

藍采和哈哈一笑，手中玉板迎風而漲，瞬間漲到十丈之長。藍采和氣機鎖定虎鯨，兀自不理暴跳如雷的海獅仙人，手中玉板遙指虎鯨，卻是要在這眾仙人環視之下強行釣起虎鯨。虎鯨卻是有恃無恐，他知道眾師兄不會袖手旁觀，他乃是師傅最喜愛的弟子，眾師兄平時討好他還來不及，哪會不護他周全。

海獅仙人已然不弱，那藍采和排名遠在呂洞賓之下，只高那曹景休一線，鱟仙人自然沒放在心上，他看重的是那深不可測的張果老和實力不在他下的鐵拐李，區區藍采和遠沒有入他法眼。眾仙人見大師兄都有恃無恐，樂得看戲，倒是要看看這小孩有什麼耍子。

「檀郎，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蝴蝶女魚仙嚶嚶開口問道，一雙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夫君，兩廂依偎，柔情繾綣。

「怎麼死的？」蝴蝶男魚仙識趣問道。蝴蝶女魚仙燦然一笑：「當然是笨死的。」

「咦，怎麼會笨死呢？」蝴蝶男魚仙滿臉驚訝，彷彿無比吃驚於愛妻的奇妙論斷。

「話說有一隻豬某天逛街碰到了一個屠夫，那屠夫滿臉橫肉一看就知道不好惹。這豬知道厲害，忙滿臉含笑，眼巴巴跑到那個屠夫腳下，眼淚汪汪、激動無比讚歎道：『啊，這是多麼威武雄壯、英俊瀟洒、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英雄人物啊，我對你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對您的崇拜猶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蝴蝶女魚仙說道這兒故意停頓了一下，似乎意猶未盡。

蝴蝶男魚仙識趣無比，心下明白愛妻的意思：「這豬雖然不學無術，亂用成語，不過也算聰明無比，豬都會拍馬屁殊為難得啊！」

「誰說不是呢，可你也說了這豬不學無術啊，煞風景的就在這裡，這屠夫被誇得飄飄然，忍不住心中得意，已然決定放過這豬，誰知這豬卻自作聰明道：『你真是我的偶像啊，長大后我就成了你！』」說完蝴蝶女魚仙掩嘴輕笑，滿目風情。

蝴蝶男魚仙仰天長嘆：「此豬愚笨如此，不死何為？」

蝴蝶魚夫婦一唱一和，藍采和自然聽到，而且人家說這麼大聲顯然是說給所有人聽的，眾仙人都心領神會，嬉笑不已，這笨豬自然就是自作聰明藍采和了。不過沒等他們笑出聲來，他們就眼睛落了一地。原來須臾功夫那虎鯨已然受制，海獅仙人被一板拍飛，生死不知。那迎風而長的玉板既無絲線，也無釣鉤，卻是憑空釣起了虎鯨，那虎鯨一陣掙扎不止沒有脫困，反而化為原型，正是一條長達百丈的巨鯨。這虎鯨獠牙巨口，上、下頜各有二十幾枚半米之長的銳利尖齒，此時大嘴一張一合，尖齒畢露，更顯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這虎鯨牙齒朝內後方彎曲，上下頜齒互相交錯搭配，與人的兩手手指交叉搭在一起的形式相似。這不僅使被擒之物難逃虎口，而且還會撕裂、切割獵物。幾達二十丈的背鰭突兀無比，頗像一竿巨戟倒豎，這虎鯨不愧為海中之虎的別名，「逆戟鯨」之稱也是不無由來。

眾仙人一見小師弟被擒，頓時如中雷擊，這小師弟雖然頑劣，不學無術，但到底討師傅喜歡，頗有幾分真本事，不想今天居然如此不濟，海獅方才被踢，他就一個回合被制服了。

「果然好大魚翅，當浮一大白！」卻是呂洞賓怕藍采和有失，棄了對手飛過來相助，沒想到半日不見似乎采和修為大漲，一個回合即擒得對方主帥，忍不住欣喜。

眾蝦兵蟹將見主帥被制，頓時軍心大失，士氣陡喪，一潰千里，紛紛下海逃生，回龍宮報信。八仙自然懶得追殺蝦兵蟹將，平白降了生分，於是自由他們去了。曹景休雖然不憤蝦兵蟹將不識天數，倒也自重身份，而且窮寇莫追，倒也沒有追殺。

「咳咳咳...」海豚仙人咳嗽幾聲，嘴角略有血絲，他隨手抹去，看了藍采和一眼，淡淡道：「閣下卻是好本事。」海豚仙人雖然也神通不弱，卻是不及純陽真人呂洞賓，此時已然受了輕傷。

海獅仙人先前被一板拍飛暈了過去，倒是沒有受傷，他法力本高，此時悠然醒來。看到小師弟被制，頓時大怒道：「兀那仙人！放下我師弟，我們再來打過，方才我沒用兵器，所以吃了你暗算，若我蹈海錘在手，你必然不是我對手。」

「是嗎？」何仙姑嫣然一笑，彷如春花綻放，明艷不可方物，海獅頓時看傻了眼，一笑傾國，古人誠不欺我，直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海獅仙人兀自不覺，蝴蝶魚夫婦已經驚叫小心。

海獅仙人聽的叫喚，心頭一驚，冷汗直冒，暗道厲害。海獅仙人此時已經身在觳中，只見眼前千朵萬朵蓮花盛開，無比聖潔，宛如天花亂墜，地涌金蓮，讓人仍不住沉醉其中，當然這蓮花自然是暗藏殺機，若是他稍有懈怠，自然性命不保。這法寶蓮花攻防一體，護身自然上佳，困人也是一流。

海獅仙人不敢大意，取出順手兵器。海獅仙人蹈海錘在手，勇氣倍增，這法寶天衣無縫，破無可破，當以蠻力破開，或以相剋之三昧真火狂燒當可脫困，可惜他不會三昧真火，只能選擇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不想著娘們看似嬌滴滴，似乎發力不比他弱多少，加上法寶之助，居然愣是困住了他。海獅仙人瞬間揮出上千錘，這蓮花卻一朵不見少。

海獅仙人這下心慌了，叫囂道：「小娘們暗箭傷人，算不得本事，有种放本大仙出來，我們堂堂正正好好打一場。」

「區區海獅精也敢稱大仙，仙姑你放他出來，我來稱稱那小妖斤兩。」鐵拐李為八仙之首，素有威儀，何仙姑一聽他發話，頓時收了法寶蓮花。他們上洞八仙才稱上仙，大仙這種稱號豈是一般仙人可得，海獅精如此囂張，鐵拐李自然要滅滅他的威風。

方才蝦兵蟹將的人海戰術並未逼出他們的真本事，八仙雖然久聞其名，如何戰鬥卻是不曉。而且如今小師弟被制，他們投鼠忌器，自然不好發揮。而且以七對八，張果老實力未明，卻是沒有勝算。海豚仙人一步十計也是想不出好辦法，得失之間他卻是選擇了妥協。

「還請上仙喜怒，師弟口無遮攔，一時口快，請上仙饒他無心之過。」海豚仙人白衣飄飄，話語之間不卑不亢，似乎入情入理。

「三師兄你這是什麼話，我...」

「住口！」鱟仙人瞬間打斷海獅仙人的話，他是眾師兄弟之首，海獅仙人不敢不聽，頓時啞口無言，不過內心當然不服氣。三師兄如此一說豈非滅自家威風，漲他人志氣。

鱟仙人是眾師兄之首，但論見識計謀自然以海豚仙人為先，他即如此說必有他道理。他是個實在人，小師弟被制已然心神大亂，此時有人站出來領頭，彷彿黑暗中的一盞明燈，救命的一根稻草，豈有不牢牢抓住的道理。

曹景休冷冷一笑道：「怎麼？怕了嗎？要投降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附逆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海豚仙人聞言眉頭一皺，心下大為不悅，不過形勢比人弱，只能忍氣吞聲。此時惜字如金的蠵龜老仙人緩緩開口道：「曹上仙若是手癢，老朽倒可奉陪。」

曹景休看那老頭一眼，傴僂不堪，似乎風吹就會倒的身形，哪配自己動手。蠵龜看得曹景休情形已知他心意，也不惱怒，他早過了年輕人意氣風發的年齡，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仍舊淡淡道：「曹上仙不要看老朽雖是殘破之身，其實尚頗有幾分斤兩，倒是經得一打。」

這老頭似乎純心找打，那自己還客氣什麼。曹景休一步跨出，那老頭也是拄著拐杖一步一頓走了出列。張果老哈哈一笑道：「老烏龜，你這是要以大欺小嗎？不如我們兩個老頭比劃比劃如何？」

曹景休聞言一愣，以大欺小，這是怎麼說的，本上仙年富力強，一指就能點到這老頭，哪能被他欺負了去？話雖如此，曹景休卻是停下了腳步，張果老的厲害他自識得，區區一剪紙驢亦能幻真，而且神行具備，栩栩如生，若不是他親眼看到，也不會相信他那驢只是一紙法器，他自忖沒有這份實力，那張果老的實力當得是深不可測。

「我倒是誰認得我，原來是你老蝙蝠啊！」蠵龜老仙人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你的大音希聲我倒是還沒有想到破法，不知我的龜殼你可能破得。」

「你這老烏龜倒是乾脆，知道非我對手。」張果老捋須而笑，顯然大為得意。

海豚仙人聽了對話卻是另有計較，如果蠵龜老仙人能抵得住張果老，那麼大師兄對上鐵拐李，自己對上呂洞賓，其餘四人對上其他五仙不無勝算。蝴蝶魚夫婦合擊勝過兩個太乙金仙，再加上海獅師弟和儒艮師弟擊敗五仙不在話下。那何仙姑能困海獅師弟不過是漲著法寶之力，若是海獅師弟有了防備，自然不會輕易落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