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章 蒼山滅魔(1)
從仙鶴酒樓出來,一路上,董元公、劉孟威與聞訊趕來的白泗江說起了『江南四毒』。
「以往,四毒逞惡行兇,都靠的是四人自身的身手功夫,每次所做惡事,波及的人數也極少。由此可以斷定他們並沒有爪牙,任家的事,倒真叫我吃了一驚,四毒竟藏了一手。」
「手下竟有七十煞星!這麼多的硬茬好手,也不知他們是怎麼尋來的。」
「不!共有『七十二煞星』,領頭的是司先生兄弟倆,這二人的來歷底細,普天之下除了江南四毒,無人知曉。」
「江南四毒聲名狼藉,論手底下的實力,尚比不得『山鷹洞』,加上這四人無產業更無人脈,憑什麼招來這麼多好手替他們賣命。」
「或許,他們發了筆橫財,有些東西錢雖買不到,但絕對可以買到好手來替他們賣命。」
「董老哥的意思是?」
「兩年前,官道上被劫的八十萬兩鏢銀,可是筆不菲的橫財。」
「什麼!若真是他們乾的,他們怎麼殺的雷氏雙雄,我就以百倍千倍來回報他們。」
「多行不義必自斃,邪不能勝正,總有一天他們會落在咱們手裡。」
「當真?」
「四毒野心勃勃,扳倒任家恐怕只是他們的第一步,咱們好整以暇,看看他們還能玩什麼花樣。現下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還怕他們翻出咱們的手心去不成。」
「話雖如此,還是要小心,任家的『滇中六十四駿』,聯手戰力之強絕,曾冠絕西南,這些人卻被『七十煞星』殺得精光,咱們若不提防,只怕……」
「區區七十人,我董元公還未將他們放在眼裡。雙全到底還是輸在了過於自負上,若是……唉!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大哥,你在想什麼?」
「江南四毒對付任家,黑鷹台元氣大傷,近幾日廖輝俊又在使絆子阻止雲南武林推選主事人,目的自是想讓雲南武林一盤散沙。這一切都能串在一起。」
「布政使廖輝俊是嚴嵩的人。」
「這麼說,嚴嵩轉而同江南四毒合作,是因為黑鷹台無力經營雲南。哼!兩邊人打得好如意算盤。」
「都司許將軍連頒鈞令,希望整肅滇地治安,還百姓太平。本擬定幫派夜間不得械鬥擾民,卻連遇廖輝俊掣肘,這廝真不是個東西。」
「朝廷的事我不管,但若讓百姓跟著遭罪,我董元公第一個不放過他。」董元公目中精芒大盛,殺氣漸漸濃郁起來。
「這裡面怎麼沒有『山鷹洞』的事?」
「我們查過,當年大戰後,山鷹洞轉明為暗,蟄伏了起來,以匪賊巢穴為棲身之地,妄圖東山再起,可時至今日,仍然元氣難復,血手魔鷹在這個時候又怎會與其他勢力爭雄。」
「這麼說來,這事和山鷹洞沒關係了?」
「要說沒關係也不盡然,丑宮乃血手魔鷹的師弟,黑鷹台的精銳力量,由丑宮借了名目,撥到血手魔鷹麾下,以助山鷹洞恢復元氣。」
「嚴嵩不是東西,丑宮吃裡扒外,更不是個東西。」
「孟威,你與雙全乃八拜之交,你因雷鬼而想到了這事和山鷹洞有關,所以誓要為雙全討回血債,這本在情理之中,我不怪你!可這事已擺明和山鷹洞沒有關係,大敵當前,你還主張攻打山鷹洞嗎?」
「小弟知錯,攻打山鷹洞的事絕不再提。」
「知錯就好,可這事你還是莫要改主意。」
「這……這是為何?」
「咱們該唱紅臉的還是唱紅臉,唱白臉的接著唱白臉,老夫保證,事情絕不像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
幾日後,廖輝俊慘死在了自家的卧房裡,身首異處,身受七十餘處鞭撻之傷,血肉模糊,他的首級被高掛在布政司的房樑上,觀之者甚眾。誰殺的他,無人知曉,只是百姓奔走相告,交口稱讚這位不知名的俠士。從這一日起,都司許韻游整飭治安的鈞令,如臂使指,令到即行,各府官員無一敢怠慢。幫派夜間械鬥,搶劫放火,為惡擾民的事一直到許韻游死的那天,都沒有再發生過。雲南武林,因為外患消弭,相繼放下成見,各幫派的掌事聚在了一處,僅僅三日,便推選出新的主事人。
一望無際的衰草起起伏伏,在陽光的渲染下,猶如巨大的金色波濤。一陣風吹過,帶動這陣波濤上下翻滾,揚起了一陣冬季獨有的潮冷之氣。李玄淵斜倚在城門邊,吸著這陣潮冷的空氣,渾身一個激靈,低低的說到:「還是一個人的時候最清凈快活。」他如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望著城門上金色的牌匾默默無言。幾隻寒鴉掠過,發出幾聲沙啞的嘶鳴,煞是難聽,李玄淵微微皺了皺眉,眼光在寒鴉身上停留片刻,復又看向了城外的山崗。城外極遠之處,一輛馬車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他的眼前,馬車徐徐駛來,須臾之後,趕車人的相貌已經隱約可見。李玄淵眯了眯眼,心道:「是仙鶴酒樓的小二阿威。」身形一轉,提腳發力,向城中奔去,身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弧,幾個起落之後就已經看不見了。
仙鶴酒樓中,凌天成、蘇婉然和蘇綉娘三人,正屏息凝神聽白泗江說江湖軼事。「……那日的江上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江匪,一場大雨之後,水龍幫大船上的屍體被雨水沖的浮腫,甲板上一片鮮紅,別提有多駭人了。」三人聽得目瞪口呆,白泗江似乎早料到三人的反應,得意的說:「哎!偌大一個水龍幫,就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事情過去三十餘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這是誰幹的。」三人聽完,各自在心裡琢磨是怎麼一回事。
「三十年前的舊事,白莊主怎可拿來唬弄後生小輩。」董元公揶揄幾句,掀開門帘走了進來。
三個小輩看了董元公趕忙行禮,白泗江卻在一旁笑著說:「想來王掌門讓你說動了,要不然你怎麼會有心思在這挖苦小弟呢!」
董元公頷首道:「王鎮南雖然好大喜功,但也是識大體之人,老夫將利害陳述再三,他自己思來想后,也琢磨出幾分道理了。」
白泗江道:「現在咱們不急著攻打『山鷹洞』,可是好事一件,大家坐下來商量妥當,動起手來,多幾分勝算。」
蘇綉娘不解道:「師父說王掌門心性極高,為何會聽董老爺子的?」
白泗江笑道:「你們這些小輩沒有聽過董大哥的大名,才會說這樣的話。三十年前,當南沐風、任雙全和王鎮南等人,還只是無名小卒的時候,董大哥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了,獨斗塞北群梟,劍斬兩湖七絕,風頭之盛,聲望之隆,一時無二,王鎮南心性再高,即使不買他人的賬,卻得聽董大哥的話。」
凌天成聽罷,明白了白泗江的言外之意,心下暗道:「看來,董老爺子不僅是靠功夫見識折服了王掌門,恐怕還予了王掌門更大的恩情。」
蘇綉娘頷首道:「原來如此!敢問董老爺子,您可識得八荒龍?」
董元公微笑道:「既算識得,也不算識得。」
「為何?」凌天成與蘇氏姐妹皆覺得疑惑不解。
白泗江接話道:「八荒龍俠名雖盛,可每一次都是黑紗覆面,他雖干下了許多轟轟烈烈的事,但世間見過他真面目的人沒有幾個,多半都只識得他的『神龍拜山貼』,卻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他可有至親好友?」蘇婉然問。
「這個老頭子就不知道了,只知他是那千年古派——稷山派的嫡傳高徒。」白泗江說著,意味深長地望向董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