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蒼山滅魔（3）
一陣招呼聲傳來，蘇綉娘似乎有什麼發現，忙叫喊著招呼眾人。大夥隨蘇綉娘到了一處焦黑的石壁前，對大夥道：「這石壁上被人刻了字。」
凌天成和李玄淵走上幾步，拿乾草仔細的擦拭石壁，待到二人將石壁上的焦黑除盡，大石上清晰的刻著幾行大字：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十八里鄉害我山鷹洞十八名弟子性命，今日山鷹洞屠盡十八里鄉，以慰亡靈在天之靈。左下角還有幾個大字，入石頗深，顯然勁力極大——滇西狂刀留書！
白泗江恨聲道：「不殺此賊，誓不為人！」隨即，他轉而對董元公道：「董老哥，我佩服你大半輩子了，什麼事情都願意聽你的，可這次，你要聽我的，咱們不能再忍了，趕緊召集人馬，滅了『山鷹洞』這個禍患。」
董元公見白泗江頭上青筋凸起，顯然憤怒之極，環視眾人，發現大家也都是這個表情。他將目光移向遠處，一雙眸子閃閃發亮，眼瞳微微抖動，獨自陷入了沉思，慢慢的，他的神色轉為平和。他語氣出奇的平靜，「你和李玄淵趕回去，告訴王鎮南和劉孟威這裡發生的一切，然後，聽王鎮南定奪。」
白泗江的臉上露出該當如此的表情，又轉而問到：「老哥，那你呢？」「我和這些孩子，把這裡的鄉親們的後事給辦了！」董元公依舊平靜的說道。
白泗江和李玄淵作揖辭行。董元公對留下的人說：「咱們讓這些鄉親們入土為安。」眾人依言，在村裡搜尋一陣，找來麻布和鐵鏟。小心翼翼的將那些屍體用麻布一具具的裹好，然後挖了一個大坑，將鄉親們掩埋。在這個過程中，紀深謀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站在眾人身邊。等董元公說一切忙完之時，紀深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發足向村裡跑去，蘇綉娘怕他有危險，趕忙跟了上去，口中還問到：「紀深謀，你幹什麼去呀？」其他人不解其意，也都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紀深謀奔至村口，突然停下腳步，慢慢的蹲下身子，手在地上四處亂摸，好像在找些什麼。蘇綉娘蹲下身子，急道：「你在幹嘛？是在找什麼東西嗎？」紀深謀卻似沒有聽見，嘴裡不停念道：「匾額，匾額……」
蘇綉娘聽不大明白，忙問：「你說清楚，什麼匾額呀？」說這話時，她的心彷彿被尖物猛刺了一下，眼眶又已紅了。紀深謀不理她，嘴裡不斷叫道：「匾額，匾額……」一雙手已被地上的石塊划傷，鮮血直流，他也似渾然不覺，兀自不停地挖掘。蘇綉娘一陣心疼，強抽回他的手，將他緊緊摟住，心中既是心疼又是傷感，低低抽泣起來。
其餘的人看二人模樣，大是不解，蘇婉然問到：「小妹，這是怎麼一回事。」
蘇綉娘哭著說：「我也不知道。他就像著了魔一般，一直叫著『匾額』，他的手都挖破了還是不停。」
大家對『匾額』二字琢磨，都不知其意，董元公卻想到，十八里鄉的門樓上掛著一個大匾額。他恍然有悟，對眾人道；「大家還記得上次咱們來十八里鄉，所見到的那塊掛在門樓上的大匾額嗎？紀小子要找的應該就是它。」其餘人一聽，趕忙尋找，同時明白，為何紀深謀要找匾額——在古代，門樓上的牌匾，就是這個地方的象徵，若是舉村遷徙，只要帶上了牌匾，你就還能說自己是故鄉的人，不論走到哪裡，只要匾額還在，這個地方就在。紀深謀見十八里鄉毀了，想將牌匾找到，只要牌匾還在，十八里鄉就不算真的毀了，這對他的心裡，多少是個安慰。可是眾人找了幾個時辰，直到日落月升，還是沒能找到。紀深謀等了許久，不聞消息，面露黯然之色，蘇綉娘見他如此，一陣心疼，柔聲安慰道：「你別難過，我們再找一遍，一定能找到的。」紀深謀肩頭聳動，顯得很激動，他一把抱住蘇綉娘，悲痛地說：「匾額沒有了，真的沒有了。十八里鄉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三年前我救不了這裡的鄉親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餓死，如今我也還是救不了這裡的鄉親們啊。我的心好痛，我實在是世上最沒用的人……」蘇綉娘感覺肩上的衣服慢慢的濕潤，心中似乎也有什麼東西被掏空了，在這一刻，她感到所有安慰的話都沒有用，只是輕輕的拍著紀深謀的背心，安撫他受傷的心，良久，她才低語道：「一切都會好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凌天成道：「紀兄弟，你別難過，這些事是『山鷹洞』乾的，血債血償，我絕饒不了這幫畜生。」紀深謀的心中默默地把『山鷹洞』三個字念了好幾遍，忽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殺光他們，替鄉親們報仇。」這話說的狠毒無比，聽的其他人沒由來的一陣膽寒。
……
王鎮南站在低矮的山崗上，眼睛掃過崗下站立的兩百多名三派的弟子和一眾江湖豪傑，見他們鬥志昂揚，心裡大是滿意。他與董元公、白泗江、劉孟威等人對望一眼，踏上一步，朗聲道：「諸位，想必你們也聽說了。」他指著身後的殘垣斷壁，悲憤地說：「『山鷹洞』的丑宮帶著一幫惡徒，將這兒百十戶人家的村子，夷為了平地。這村子里的鄉親，手無寸鐵的鄉親們，被殺的一個都不剩。百餘條人命，在一夜之間全沒了，除了村口落著的三十二座墳墓外，其他的鄉親們連屍骨都找不到。是可忍，孰不可忍。咱們身為武林正派，遇到這種慘絕人寰的惡事能不管嗎？」底下如響雷般答道：「不能！」「那你們告訴我，我們應該怎麼做？」王鎮南的眼睛銳利地掃向崗下的每一個人。
眾人一陣寂靜，但看的出來，大家臉上都現出憤怒的神情。不知誰突然喊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眾人微微一愣，隨即跟著喊了起來，喊叫聲鳴山動谷，驚得林中鳥兒『簌簌』的飛上了天。
王鎮南朝底下揮了揮手，弟子們頓時安靜了下來，他提了一口真氣，大聲說到：「『山鷹洞』就在咱們面前的雲弄峰上，現在，我們要去將這些邪魔外道剷除，在這過程中，會有人流血，會有人倒下，前途生死未卜，你們害怕嗎？」
「不怕！」三派弟子和群豪字字鏗鏘，聲如巨浪，勢若奔雷。
劉孟威長槍一抖，槍尖向上斜指，朗聲說：「風槍門的弟子聽好了，江南判官王家，主持武林正義已經快一百年了。威望無人可及，咱們跟著王掌門，殺『山鷹洞』一個落花流水。」「落花流水，落花流水。」風槍門弟子舉著兵器，高聲叫道。
白泗江越眾而出，朝王鎮南拱手道：「白蓮莊上下，願聽從王家調遣。」人群中又是一陣吶喊。
群豪所立的方陣中，一名中年大漢越眾而出，此人身子健壯，膚色黝黑，方正的國字臉上，雙眉極長。來者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漢——『長眉佛』柳泉一。只聽柳泉一抱拳道：「來自四方的江湖兄弟共七十四人，眾人一心，願聽王掌門調遣。」
王鎮南點頭，「相煩柳兄弟和牛甫道長帶領群豪兄弟們！諸位，燃起火把，二人一排，隨我殺上山去，今日若不拔掉『山鷹洞』這顆毒瘤，咱們絕不回來。」
人群中又是一陣雷吼，吼聲直衝雲霄，令人心神震蕩，血為之沸。
白泗江將避毒錦囊發給了大家。正道人士腰掛錦囊，手舉火把，像一條蜿蜒的火龍，浩浩蕩蕩的往雲弄峰奔去。
董元公心下隱隱有些擔憂，「弟子們如此張揚，恐怕這壯觀的場景，馬上就要變成催命地獄了。」他的心中似乎另有計較，這下也不想許多，隨著眾人，往山上走去。他忽然看見劉孟威東張西望，於是走上幾步，小聲問到：「你在找什麼？」
劉孟威壓低了嗓子道：「我沒看見紀小子和蘇家小女娃，不會是走丟了吧？」
董元公搖頭解釋道：「紀深謀不是江湖中人，現下情緒又差，我怕他胡來，就讓女娃陪他回仙鶴酒樓了。」
二人說話間，已行走在半山腰了，隨後過山澗，臨清泉，下石階，隨後便到了當日將董元公等人困得一籌莫展的樹林。此時，眾人有避毒錦囊在身，自是不懼林中的紅鱗腹蛇。幾個白蓮庄的弟子，舉著火把，當先探路。大隊人馬緊隨其後，一路走來，果無毒蛇來襲。吃過怪蛇苦頭的周鐵、南懷遠、凌天成和蘇婉然等人，都暗暗佩服白泗江避毒錦囊的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