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疏離
「微微，今天沒有誰惹你不高興吧？」
放學后，走在回家路上，趙晴暖笑著好奇道。
按平時的情況，這個時候莫式微就該不耐煩地揮揮手，然後皺眉抱怨一句誰誰誰又怎樣了，真想退學，老頭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非要逼著讓人上學，沒意思透了。
以前時不時就會上演這樣的情景，然後莫式微心裡就更不痛快了，回家了碰到莫簡總要頂撞兩句。
家裡也就莫簡還能管住她，不然莫式微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我行我素到底，所以對於喜歡處處制約自己的莫簡，她心裡說沒有怨氣是假的。
然而今天的莫式微可不是以前的她，聽趙晴暖問老話題，無所謂地聳聳肩，隨意道，「挺好的啊，井水不犯河水。」
「這樣啊？」
趙晴暖輕喃一聲，偏過頭去看莫式微，見她真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眼裡有一絲怪異一閃而過。
「不是我說你，有時候他們要是不小心衝撞到你了，你就多忍忍，不管如何，咱們身份跟他們不一樣，不用當他一回事的，等你上了大學，離家裡遠遠的了，就沒人管你了，想怎樣就怎樣。」
趙晴暖聲音柔柔的，又帶著點規勸的笑意，在傍晚時分的微風裡，聽起來很是悅耳。
可是莫式微卻一笑，「本來就沒什麼衝突，我沒什麼可計較的，再說，咱們跟他們有什麼不一樣的，不就是家裡情況好一點么，說穿了……還不都是爛命一條？」
莫式微說到後來頭向趙晴暖那邊微微低垂著，嘴巴離趙晴暖的腦袋挺近，吐出來的氣息全灑在了她頭頂上。
趙晴暖聽言心裡一突，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涌了上來，她覺得這樣的莫式微很不對勁，讓她充滿了陌生的感覺。
「微微，你這是什麼意思？」趙晴暖皺眉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莫式微在說那句話的時候，語氣有一種莫名的深沉，彷彿帶了什麼隱秘的情感。
「哈哈，沒什麼啦，」莫式微突然笑了起來，伸出雙手輕輕揉著趙晴暖的臉頰，揚聲說道，「今天看了一篇文章，心裡有些感觸，所以就拿出來說說罷了。」
莫式微說完后抽回雙手，然後率先走了起來。
但是趙晴暖卻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莫式微修長高挑的背影，眉頭一皺，咬著嘴唇沉思起來。
不對，微微真的不太對勁。自從她發燒醒來以後，就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趙晴暖覺得莫式微對自己突然間有些疏冷，說話也隱隱約約的，似乎還藏著另一種意思，這讓她非常不舒服。
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了？
「喂，傻了啊？快走啊！」
突然走在前面的莫式微回頭朗聲喊道，語氣輕快。
「哦，來了來了。」
趙晴暖看著莫式微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心裡又安穩下來，應該是自己想多了，這麼明媚愉快的笑容，她只在自己面前展露的。
回到家后，莫式微正在換鞋，就照例聽見趙晴暖愉快清脆的聲音響起。
「爸，媽，我們回來啦！」
這已經是一種習慣，每次從外邊回來，莫式微從不這樣打招呼，趙晴暖卻不一樣，每次都要說一聲，典型的乖乖女。
「小暖啊，先生還沒回來，太太早就等著你們了，我特地讓人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呢，快洗手吧，微微喜歡的菜也做了一道。」
說話的是李嬸，她是家裡的幫傭，來莫家已經有幾年了，做的也算稱職，所以一直留她在家裡照顧著，底下還有三個保姆，平時由她差遣著做事。
此刻她笑容可掬地接著趙晴暖的話，表情和藹可親的，對趙晴暖的喜愛顯而易見。
但是低垂著目光的莫式微卻隱隱一皺眉，眼裡也有一道暗光流過。
這李嬸果真是年紀大了，都不會分得清主次了，這家裡，正統小姐到底是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主人是趙晴暖呢。
呵，莫式微嘴角冷冷一勾，不過很快就隱了下來，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其實這種情況非常多見，趙晴暖一直會比她做人，不管走到哪裡去，人緣都非常不錯，所以李嬸會喜歡她也無可厚非，以前莫式微也懶得計較，從沒聽進耳朵里去，本來她自己也喜歡趙晴暖。
但是現在聽起來卻異常刺耳，也不知道是因為重生了，莫式微決定「洗心革面」，還是因為心裡對趙晴暖存了芥蒂，只覺得這一幕當真是諷刺極了。
趙晴暖說穿了到底是家裡的養女，即使爸爸再喜歡她，也改變不了她不姓莫的事實，如今竟然讓人當做主人一樣伺候著，這讓她這個正經主人如何自處？
自從對趙晴暖有了懷疑，不管真相會如何，莫式微對她驟然冷漠起來，甚至有些排斥，面上不明顯，可是心裡已經開始把她往外推了，照這樣子，以後就算確定了害她之人不是趙晴暖，莫式微對她估計也親近不起來了。
上輩子趙晴暖的那個電話實在太不湊巧，這讓莫式微有足夠的理由疏遠她，心裡怎麼也舒坦不了。
就算真的跟晴暖無關，可是自己還是因為她的電話而外出，然後遭遇車禍的不是么？
那個電話……其實也就是催命符。
所以莫式微不會忍受李嬸的作為，莫家小姐從來只有兩個，一個是堂姐莫滄嵐，另一個就是她。
也是，李嬸年紀大了，眼神又不好，家裡是該換個年輕會做事的人了，也算是新陳代謝。
趙晴暖，這輩子我得比你出色了，上輩子你得到的榮光也該交還給我了，到時候可別不高興。
畢竟是養女，就算是報恩，你也實在不應該越過我的頭頂去。
「微微回來啦？快過來，身體怎樣了？頭還疼嗎？」
符蓉聽到動靜從樓上走了下來，看著莫式微關切道，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書包。
「沒事的，媽，我早就好全了。」
莫式微看著符蓉才露出笑容來，笑著回答，神態親昵，讓符蓉看著心裡熨帖不已，女兒真的長大懂事了，願意親近自己了，真好。
不同於莫簡，符蓉對自己女兒真是百依百順的疼寵，就算她再沒出息，那也是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寶貝，自始至終，對她的愛從未有一絲轉移過，而對趙晴暖，好是好，可也就是好而已，該給的從未少過，只是從未給過心。
符蓉的護短也算是難得一見了，即使趙晴暖已經是公認的莫家人，與她也一起生活了多年，優秀又懂事，但是這又如何？她的女兒從來只有微微一個。
莫式微明白她這心理，心裡自然舒服，不愧是親媽。
「小暖，快進來，來，把書包給我，哎喲，怎麼這麼重啊。」
身後傳來李嬸的聲音，莫式微目光向後一瞥，神色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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