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澡堂之魘

弟弟(一)

「我也是捨不得你的，你知道嗎？上輩子你是被我親手毀了的。可是，我不後悔。」他繼續說道。我卻是感到無助，好像把我當成了一個放置他心事的地方。

他把我反過來面對著他，看著他的樣子，我卻還是被嚇了一跳。他的臉已經被毀了，一跳腐朽詭異的紅色傷疤從他的左眼下面蔓延到了左耳處。如果沒有這條傷疤，他一定是個美男子。看到我眼裡的錯愕和驚異，他卻是笑了，看起來更加恐怖。臉上的傷疤跟著他的面部表情一起抽搐起來，好像要脫落似的。我終於知道她為什麼要我來了。

他的笑聲在空蕩蕩的大廳里回蕩，我幾乎是渾身都在顫抖。如果不是他抓住我的雙手，可能我已經已經倒下去了。他卻將我的手臂抓得越來越緊，我感覺我的手臂都要斷了，他察覺到我的痛楚，可是他並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又繼續說道「我是不是嚇著你了，哈哈…這都是因為你，都是拜你所賜。」他放開了手。我抓住這個機會，連忙掙脫而逃。

可是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往回拉。我很吃疼，眼淚流了出來。他逼著我對著他的臉，他看著我滿臉淚水說道「哭出來啊！你怎麼不哭出來啊？你死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哭的嗎？」

聽到他的話，我搖了搖頭。淚水卻止不住地流，他終是感覺到我的不對勁，把手放在我的嘴唇上，閉上了眼睛。他的手指上有一股類似於酒的味道，讓人頭暈。我一動也不敢動，任憑他擺布著。

終於他睜開了幾乎是綠色的眼睛說道「你也有今天！」可是說完這句話我分明看到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柔軟，但很快便隨著他將我一把推開消逝不見。

「滾，別讓我再看到你！」他幾乎是怒吼道。

我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裡，生怕他會回心轉意。在路上撩開袖子一看，我的手臂都已經青紫了。

我回到了屋子裡，已經是下午了。久雨剛好領來了食材，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角微微勾起。我只裝作沒有看見，盛了飯慢慢吃著。她卻問道「怎麼了這個鬼樣子。竟連主人給你的項鏈也弄不見了。」

我大吃一驚，連忙用手去摸脖子。發現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完了，這可是主人送我的第一個禮物。要是弄丟了，主人一定會怪罪於我。要是將我丟到碾魂窟中，我可就完了。我顧不得吃飯就跑了出去。

我回想了一下，今天去過的地方。我先去了剛剛的大廳，我先在門口張望發現沒有人。才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屋子很大，東西卻很少，我一眼就看完了。卻沒有發現我的項鏈。我又沿著回去的路找了一路，也沒有。天色已經黑了，悻悻而歸的我坐在了凳子上，擺動著我的尾巴。忽然看見久雨在倒茶，一注水緩緩流入杯子里。我忽然想起了我今天早上洗了澡，於是我抓起茶盤裡的幾顆夜明珠，興奮地跑了出去。

芳璇(一)

我一口氣跑到了澡堂，這裡黑黑的，我舉起夜明珠在澡池邊尋找，可是什麼也沒找到。我想不會是掉進了水池裡吧！我站立在水池邊，可是夜明珠的光有限我什麼也看不見。我慢慢蹲了下去臉貼近水面，試圖尋找它。

就在我一寸一寸地掠過水麵的時候，忽然我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懸在水裡。反射性動作的我連忙丟掉了夜明珠，身子向後倒去。嚇死我了，水裡的人是今天還活蹦亂跳的芳璇。她的臉異常的蒼白，毫無血色。想想我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那裡的，我的腦海里只出現了漆黑的夜，蒼白的臉。

出了澡堂，我一路狂奔回到了屋子裡。看到屋子裡投射出的亮光，我似乎看到了些許希望。我走了進去，用水在桌子上寫下「澡堂有人斃命，速叫人來。」我又到裡屋找到久雨，她看了桌子上的字，臉上一驚，但隨即就出去了。我一路跟著她去找了管家。

我們跟著眾人來到了澡堂，我看著他們將芳璇的屍體撈了上來。她的眼睛睜得老大，似乎要從蒼白的臉上浮出來。雖然她經常欺負我，可是看到這樣的她，我還是不忍心。我把頭別到一邊。

看到我的動作，久雨輕笑道「她不值得你可憐，你終究會明白。沒有什麼是值得原諒的。就如你我之間。」

她的話止於大家的驚呼聲，只聽到有人說「她的血已經被吸幹了。」

「是誰這麼狠心，對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下手。」

「還用了這麼多石頭。」

忽然人群中傳來了一道聲音，是扶柳。「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她上前查看了屍體，然後又說道「快找人通知滴美木公主。」接著又讓眾人取來玄冰護住屍體。吩咐管家加強戒備，並表明一定會把兇手找出來。

我摸摸看著她安排好這一切，我終於明白，扶柳不是個簡單的人。

我和久雨回到了屋裡，她坐在椅子上，尾巴纏在腰上。我不知道她此刻是什麼心情，但是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一個鮮活的人就這樣死了，我感到無力，便走進去躺在了地攤上。我的心感到好累。

我面朝著床，背對著帘子。從我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然後我感覺一個人坐在了我的旁邊。我回過頭髮現是久雨，光線昏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見她輕輕說「我想在這兒睡一晚上。」我點點頭，往裡挪了挪。她躺了下來，我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忽然開口道「我真的感覺無助，你知道嗎？」。我搖搖頭，不明白是不是芳璇的死嚇到了她。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安全的，可是你讓我感到不安，而現在在戒備森嚴的府里也死了人，讓我更加害怕。」她繼續說道，毫無睡意。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

「你知不知道我很討厭你。」她的聲音少了幾分平時的戾氣。

我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