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陪她睡

芳璇(二)

我搖了搖頭，其實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記得初見時她對我很好的，可是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我本來希望和你好好相處，可是第一天一切就開始不如意起來。」她翻過身，背對著我。

「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們的擁抱，你們的親吻。」她說著說著背就開始聳動起來。

「我以為他對我更好，可是從來就不是這樣。我覺得你怎麼可以這樣，你表面上毫不在乎，可是實際上你卻……」她的背聳動得更加劇烈。

「他打你的那天，你進來之前。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她的語氣有些顫抖。我想起那天他很生氣，久雨頭髮凌亂地跪在地上。

「我試著去誘惑他，我想你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做……可是他很生氣，叫我跪下。」她繼續說道，喉嚨好像變得哽咽。聲音也模糊不清。

聽完她的話，我愕然了。如果說她看到的其實並不是和實際上的一樣，她會信嗎？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些會給她帶來不安，我似乎忘記了她也是和我一樣的人。我們都希望找到一個安生之所，我多希望告訴她，叫她不要再難過。可是我什麼也說不了。

我伸出手放在她顫抖的背脊上，她把我的手拿了下去。我又放在了上面，她又揮了下去。反反覆復，她終於接受了我的手。

「我給你說這些，不是為了什麼，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才是對的。」她轉過身，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好像打開了一個結。我們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我在萬卷房裡。他卻也在那裡，還是穿著走時穿的玄色衣服上面綉滿了仙鶴。我一走近，他卻不見了。只留下他翻開過的書，上面放著一朵枯萎的久雨花。我細看書上寫著：

久旱逢霜，

久雨成腐。

逢期而候，

後會無期。

我忽然感到臉上痒痒的，從夢中醒了過來。一時竟記不起做的什麼夢了。睜開眼一看，原來是久雨叫我起床。我對著她笑了笑，便穿衣起身。

她已經領來了早餐，我們沉默著吃完了早餐。一個小丫鬟忽然來了。說滴美木公主來了，要問我們話。

一路上，從久雨和丫鬟的談話中。我知道了原來芳璇是滴美木公主的親信，滴美木公主此次到府上來就是為了查出真兇。

輝煌的大廳里站滿了穿戴整齊的士兵。大廳正中坐著的便是滴美木公主，她旁邊站著扶柳和一個男子。

我和久雨走上前拜過公主，我一直低著頭。直到聽見公主嬌美的聲音說道「起來吧，讓本公主看看你們。」我盯著公主。這分明是一個面目清秀的小姑娘，卻包裹在雍容華貴的外套之下，讓她動彈不得。她旁邊站著一個俊朗的男子，大概十九歲左右，清新的如明朗的春風。滴美木公主手一揮，士兵們紛紛守在了門外。

「你就是知風吧！」她笑著說，我連忙點點頭。

滴美木公主(一)

「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美女，來讓我看看你的尾巴。」她又說道。

我走上前，不知道為什麼公主對我的尾巴這麼感興趣。我微微側著身子，把尾巴微微翹起。這時我才發現淡紅色的尾巴和我粉紅色的羅衫很配。

她的眼光出現一抹驚異然後投射出讚歎的目光「在靈寵之中，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好看的尾巴。赤蒼，你說是不是。」

一旁的男子笑著說「稟公主，的確如此，奴才認為就連北環王引以為傲的念嬌嬌也沒有這樣好看。」他笑起來臉上有酒窩，他的話里沒有單獨指尾巴，他的意思是我也很好看嗎？我不禁想。

「念嬌嬌也只是白尾，殊不知世上竟還有紅尾。」公主又說道，說完公主欠身似乎很疲憊。

從來沒有人誇過我的尾巴，原來它不僅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也是我可以應以為傲的東西。我看了看久雨，她的眼裡有一種捉摸不透的神情。

「公主此次前行，必定舟車勞頓。婢女已準備好俢身之所，是別苑的嫀傾所，不知公主可否滿意。」扶柳俯首說道。

「好，想來我也乏了。」於是扶柳隨著公主一行人走了，走的時候赤蒼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和久雨回到了房裡，我們無事可做，她便問我下不下棋，於是我們便在房裡對弈。她很厲害，贏了我很多次，她的心情也似乎好了起來。

太陽西落，暑氣已經去了大半。公主便邀我和久雨到後山遊玩。

雖說是查案，大概是公主想出來遊玩吧。我想。可是雖說是遊玩，公主的隨從可不少。我們大堆人浩浩蕩蕩去了後山。

我從未出過府，懷揣著新鮮與好奇，連路上充斥著的空氣對於我都是誘人的。叢林的自由讓人渴望。

公主坐在轎子里，我們都走在路上。我和久雨並肩走著，赤蒼走在我的後面。我總能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目光，一種奇怪的感覺，讓我感到不自在。久雨察覺到我的不自在，便回頭用嚴厲的目光瞪了一眼。看著她的樣子，我輕笑了起來。

就這樣我們來到了河邊，公主下了轎子。看到這眼前瀲灧的湖水問道這是什麼湖。扶柳忙迎上來說這叫落碧湖。傳說有一個仙女，愛上了一個凡人。可是天庭不允許他們在一起。仙女不想與愛人分離，便跌入凡間化為這碧綠的湖水，日夜守在愛人的身邊。

「這個故事真是傷感。」公主站立在湖邊淡淡地說。

聽完這個故事，我覺得從湖面上吹來的風都含著仙女的眼淚。一個凡人又能活多久呢？她卻捨棄了一切，只為守他一世。

「知風，你來看。這就是知風草。」公主的憂愁都被這湖面的風帶走了，轉眼就煙消雲散，湮沒在金黃的湖水裡。

我從未見過知風草，這個與我名字一樣的草。我走上前，看著布滿遍地的知風草。翠綠纖細的葉桿，悠長細綿的葉片，葉桿上抽出米粒一樣細碎的果實。這些果實堆聚在一起，如煙如霧、如夢似幻，在金色的霞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我抬頭望去，大片大片的知風草匯聚成了夢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