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街遇

南宮慕也是淡淡一笑：「看來前輩是早就料到我在這兒的了。」

獨步青艱難的睜開眼睛，虛弱的搖了搖頭：「姑娘可是個高手，老頭子慚愧，是真沒察覺到啊。」

「可剛才前輩不是用了大音無聲嗎？」南宮慕記得，她那時剛想出手，便聽得老人用大音無聲傳話：等那些狗崽子們走後，再出來。

「大音無聲只有修為極高之人方能辨出，就連那些蠢貨都被矇騙過去了，姑娘還真是不簡單哪」，獨步青說話已顫愣愣的，「哎，我也是這麼一試，哪知竟真有人在這兒，萬幸萬幸哪！」

獨步青許因一時激動，咳嗽不已，面色蒼白。

「前輩，且不說我，那些人為何要追殺前輩呢？」

「說到這個」，獨步青一臉凝重，「姑娘，你應該知道，我活不過今晚了。」

南宮慕沉默，因為這的確是事實，武功再高之人，傷到這種程度，即使華佗在世，也恐無能為力了。

「姑娘，能否幫我一個忙？」獨步青聲音沙啞帶著一股從喉腔里冒出的血腥味，他的胸口顫的更厲害。

這個忙看似不簡單。

南宮慕眉頭緊鎖，她是真的不想多惹麻煩，她出來只想完成兩件事，完事之後便回俠風谷，永不再踏入江湖。

可是偏偏你想完成的事情中會產生很多旁枝，這旁枝更是你無法意料的。

「前輩，這忙有多大？」

「很大」

「可我並不是個好人」

「可我看得出姑娘也並不壞」

「我如果幫不了呢？」

「姑娘」，南宮慕盯著獨步青的眼睛，獨步青似要落淚，他睿智的眼睛里彷彿有極大的隱情，「摘下我的頭套」。

南宮慕雖感到奇怪，但還是遵了獨步青的吩咐。

頭套一解下，這觸目驚心的一幕讓南宮慕一時震驚不已。一個人是怎麼能忍受這樣的痛苦，這可不是一般的切膚之痛能夠形容的。

南宮慕看到，獨步青已將自己的頭皮與頭蓋骨分離，頭套的內側，早已是血跡斑斑。一個人是為了什麼要做到如此地步，而且也竟能忍受這樣的痛苦還沒死去。

一個真正經歷過江湖的人，南宮慕心底已生敬意。

獨步青向南宮慕慘淡一笑，瞬間集一身力氣撕扯自己帶著糟亂頭髮下的頭皮，頭皮落下，他掏出了一封已被鮮血染的信封。

獨步青已完全沒有力氣，他閉上眼睛好久。南宮慕盯著那封信，被鮮血染紅的信，裡面寫的是什麼，竟然會有人為此做到這樣？

「姑娘」

南宮慕聽到呼喚聲，立刻回神過來。

「好好保管這封信，然後把它送到，送到」，獨步青話說到一半，忽然雙眼突瞪，喉嚨堵結，「送」，他已完全說不出話，但卻用儘力氣豎起了一根手指，直直的指著南方。

獨步青終究歸去了，他胸口的血正如黑色的糖漿一樣噴涌而出。

「這把劍竟還帶著毒！」南宮慕拔下這把一直插在獨木清胸口上的短劍，好犀利的劍！可偏偏用劍之人卻是個無恥之徒。

南宮慕抹平獨步青的雙眼，將他置於挖好的穴坑裡，蓋上黃土，沒有立碑。

英雄不問出處，歸去亦是如此。南宮慕在墳堆前灑上一壺酒。

江湖險惡，南宮慕雖一直聽得姑姑對她講過，但此次初次涉入，便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但她看上去一直很淡定，世界上這樣的人並不少有，而南宮慕卻掩藏得更為深密。

這信究竟交給誰？這信封上也並沒有署名，單單靠著獨步青所指的方向，那恐怕很難找到線索。而且自己的事還未完成。

她還是向著南面去了，因為她畢竟不認得這裡的環境地形，暫時走一步算一步，也說不定碰巧會有那人的消息。

南宮慕終於見到這裡的第一個黎明，這裡的太陽相比於俠風谷來的更熱烈，更誘人，就像一個笑顏如火的的蓬勃姑娘。

南宮慕幾乎沒來過這種地方，這應該就是市集了，南宮慕心想，她聽得姑姑提過，姑姑總說市集很熱鬧，也是能收集到做多消息的地方。

她從未出過俠風谷。

這是一條小巷，她能見到一張張生動的人臉，喜悅的，高興的，難過的，愁苦的，叫喊的，哭泣的，空氣中瀰漫著熱和的飯菜的味道，人的味道。

她就像一個剛從山溝溝里出來的什麼都不懂的娃忽然看到了在自己想象範圍外的東西而詫異不已。人的表情是各異的，那是因為他們在為他們的生計各自奔波，市集畢竟是熱鬧的，因為什麼人都聚集在一塊了。

她的表情看上去沒有表情，但若細看，便能發現眼神中閃爍著灼熱的光芒，她其實有點興奮，興奮的不似明顯，血玲瓏也被握得的更緊。

她穿梭在街巷，一時間竟忘記了她現在要做的事。

「姑娘，買兩個包子吧」

南宮慕轉過頭，看著這包子，遲疑的說道：「買？」

「對，買兩個吧，姑娘」

看南宮慕仍是迷茫的樣子，賣包子的大叔急了：「姑娘，給錢就行了。」

「錢？」

「就是兩個銅板」

南宮慕又看了看左右的趕集人，只見他們都是給銅板才能獲得物品。南宮慕忽然記起臨走時，姑姑也塞給了她一袋類似的東西，她從包袱里取出來。

「我沒有銅板，這個行嗎？」南宮慕拿出一個銀元寶。

包子鋪的老闆頓時傻眼，疑心這姑娘的腦袋是否正常。「行，行，當然行了！」包子鋪的老闆邊說邊急著把元寶藏於衣袖中，「姑娘，您還能多拿幾個！」

「哦，好，謝謝！」南宮慕接過一大袋包子，看見別人都是將錢袋置於腰間，她便有點笨拙的也將錢袋置於腰間，可殊不知這鼓鼓的一袋引來多少垂涎的目光。

這包子的味道還挺不錯的！南宮慕邊走邊咬了一口，她有多久沒有吃過熱乎乎的的東西了，她此時感覺若天天能有個熱乎的包子吃的話，生活也是挺美好的，但這也只是一瞬即逝的想法。

可是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吃得起包子呢？

南宮慕沒走幾步便停下了，因為前面有三個小孩子正睜大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

他們的眼睛很亮，可看上去也很無助，臉上髒兮兮的，衣服破爛不堪，沒有穿鞋，或者說是沒有鞋穿，腳丫子都凍得通紅。

他們正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南宮慕看，南宮慕看向自己手中咬了一半的包子，頓時明白了:「你是要這個吧？」

三個小不點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些都拿去吧」，南宮慕將一大袋包子都給了他們。

三個小孩幾乎是把袋子搶過去的，便一路奔走了。南宮慕微微皺了眉頭，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

「哎喲，這世上的傻女人還真多！嘖嘖」

背後傳來一陣譏笑聲，南宮慕懶得理會。

「哎，我說那位姑娘，你銀子丟了，難道就這麼走了？」

南宮慕下意識摸向腰間，錢袋竟沒了。不可能被人偷走，難道是掉了？南宮慕對自己的警覺度還是有點自信的，別人想近她身，難。

「我的錢袋，在你那裡？」南宮慕終於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