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劉答應

第七十章:劉答應

王長明將燕小宛關進了北直護之後,便立馬去了棲鳳宮向皇后稟告。雖說皇后與晨妃都發了話,此案交由他全權跟蹤,但燕小宛畢竟在這宮裡位及貴人之尊,他一個小小的司院掌司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夠私自做決斷,更不可能對其用刑,逼其招供。

雖然說這刑司院里第一條規則就是不能對犯罪宮人用屈打成招這一手段,但若不用刑,只怕堆在刑司院里這一樁樁的案子永遠都無法告破,所以對於以往犯事的宮人,王長明一般都會對其使用酷刑,嚴刑逼供之下,任是再怎麼嘴硬的人,都會忍受不住,最後心裡防線擊潰,認下自己所犯的罪責,但燕小宛畢竟是宮妃,又深得皇帝的寵愛,他心裡多少存著幾分顧及。

何況燕小宛還未曾承認下自己就是那害得雲嬪落胎之人,現下將她關押在北直護里已然是越了規矩,若她再這麼一直矢口否認下去,刑司院這邊又尋不到足夠的罪證,總不能一直這麼將人關在那裡,當下之計也只有去求了皇后的意思。誰知到了棲鳳宮,王長明連門都還未進,就被皇後身邊的貼身侍女碧瑩給擋在了門口,說是此案已經交由了晨妃處理,讓他去問了晨妃的主意。

王長明無奈只得折道前去晨曦宮找晨妃拿主意,誰知到了晨曦宮,他同樣是吃了個閉門羹,晨妃以身體不適為由,再次將他擋在了門外,只讓人傳來一句:「若是查得罪證確鑿,按律處置便是,無需過問於她。

聽得這般回復,王長明終於是想明白了皇后與晨妃兩人的用意,她們在這件案子上這般的你推我讓,多半是存了不想惹禍上身的心理,燕小宛自入宮以來,便頗得皇帝喜愛,此案若是查出真是這位主子所為,雖說自己是立了功,但只怕會因此而招了皇帝的嫌,若是最終查出非她所為,如今自己又將她關在了黑屋子裡,那裡常有蛇蟲鼠蟻出沒,若是有個什麼好歹,不僅掌司這個位置坐不住,只怕自己這一條小命也會不保。

想通了這一點,王長明一下子癱軟在了案椅上,全然沒了白天時的那種趾高氣揚的模樣。原還想著終於是攬了個可以同讓太后與皇帝注意到自己的案子,不想卻是給自己攬了一道催命符。

日邁西山,炙烤了大地一整天的烈日漸漸地往天邊邁了下去,小黑屋裡門縫邊僅有的那一絲光線也已被黑暗取代。

兩個時辰過去,燕小宛這才幽幽醒轉,意識模糊間突聞隔牆處傳來有人不斷地敲擊牆壁的聲音,隱隱間更是聽聞了有人在隔處十分焦急地呼喚著她,只是聲音微微有了些嘶啞,因此從聲音中無法辯出隔處關著何人。

待在這漆黑、詭異的小黑屋裡,多多少少會讓人心生驚怕,又突然聞得這樣的聲響,更是禁不住的冷汗輕虛,待聽清楚隔牆還關著另一個人的時候,原還揪著的一顆心終於是放了下來,過了一會兒,燕小宛方才邁開了步子摸黑挪到那傳來聲響的牆跟處。

這牆是用兩層木板隔開,輕輕一敲便會發出一連串物件撞擊木板的聲音,許是關在隔牆的人又是喊又是敲的耗了許長的時間,其間廢了許多的力氣,此刻從她的聲音聽來,稍顯了幾分疲憊,燕小宛想了一會了,抬手輕輕地敲擊了一下牆壁,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誰?」

聽得她的問話,隔牆處的那一道聲音像是突然鬆懈了下來一般,長長地吁了口氣,聲音里還帶著幾分激動:「宛貴人,總算是聽見你回我了,這裡的屋子長年見不到陽光,濕氣霉氣都重,更是時有蛇蟲鼠蟻出沒,保不準還會有些毒蟲棲身在這裡頭,兩個時辰前我聽著外頭的那些人一走,就開始喊你,可整整兩個時辰過去,都聽不到你回應,我還以為你被那些毒蟲給咬昏厥過去了呢?」

雖說不知道隔處關著的是誰,但從她此刻尚帶著幾分激動的聲音中聽來,多多少少燕小宛也聽出了她是在為自己擔憂,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還能有人這般為她擔憂著,燕小宛心底不由得騰起了一股暖意,感激道:「我沒事,多謝關心,許是因為今天太過於折騰,才剛坐了下去,便昏睡過去了,勞你喊了這麼長時間,我實在過意不去。」

隔牆處的人聽得她這般說,又是重重吁了口氣,道:「你沒事那我就放心了,這裡頭蟲蟻甚多,我才進來這麼一段時間,這身上便讓一些不知道從哪爬來的蟲子咬出了好幾個包,這會子身上正癢得緊,你自個在那邊也記得留意著些,莫讓蟲子咬了。」

燕小宛輕聲應道:「好,我會注意的,多謝提醒!」突然想起對方還未告知自己是何人,便問:「聊了這麼長時間,你還未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呢?」

這時「哐啷」一聲,只聽隔牆處傳來了物件倒地的聲音,隨著又是一聲,燕小宛急忙問:「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隔牆的人就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見了一般,燕小宛等了許久也聽不到對方的回話,正以為對方不願將姓名告知自己時,突然聽見了對方的聲音從隔處幽幽傳來:「貴人現在會被關在這裡,全是因為我,若我不是一心想要討好雲嬪,想著為自己以後在這宮裡尋一份依傍,私作主張將貴人好意贈與我的安神香轉贈給雲嬪,興許現在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那貴人也就不會無端地被關在這裡頭,說到最後,對方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像是十分痛心及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一般。」

聽得她這麼說,燕小宛已然是猜到了隔處此刻關著的是何人,良久,只低聲昵喃了一句:「原來如此!」

又聽隔牆的聲音傳了過來,此刻還帶著幾分激動:「不過,宛貴人,請你一定要相信我,那麝香絕對不是我加在裡頭的,我一心只存著巴結的心思,又怎會愚蠢地在自己送過去的東西裡頭摻了麝香進去,可是今日刑司院審問我之時,將那一盒子云嬪未曾用完的安神香給了我看,那裡頭是真真切切的摻了麝香進去的,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何?」漆黑的屋子裡讓人瞧不見她的面容,可從她此刻悲慟的聲音里,心底的悔恨之意倒是清晰可辨。

過了一會兒,又道:「我也知道貴人你贈與我的那一盒子安神香是沒有摻雜了麝香在裡頭的,我也曾制過香,清楚地知道摻了麝香的香粒點了給人聞起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氣味,在我贈與雲嬪之前,自己就曾點來用過,那安神香聞起來是氣味芳香,沁人心脾,裡頭半點麝香的成份都不曾有,可我也不知道為何到了雲嬪手上之後會摻了麝香在裡頭。」

忽聽她的聲音變得激動了起來:「若我知道因此會害得貴人遭罪被關,即便是讓我以後在這宮裡無依無靠,一輩子苟延殘喘地存活下去,我也絕不會將貴人送我的東西贈與他人,作為我巴結他人的籌碼。」

夜不期而至,可在小黑屋裡頭長年累月的黑暗,早已讓人忘卻了這世上還有日月更替,星辰交換這麼一回事,只憑外頭傳來幾聲報更的聲音,從中斷出現在是個什麼時辰。

劉答應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燕小宛的回答,只道她是不相信自己剛才所言,輕嗤一聲,接著道:「我知道我剛入宮那會兒做了一些讓人不齒的事來,想必貴人也已經從別人那裡聽說了這一切,如今貴人對我適才所言心存質疑,存著不相信的態度,也是人之常情,但無論貴人信還是不信,我始終都是那一句,那麝香非我摻了進去,從貴人伸出援手好意扶了我一把的那一刻起,我這心裡對貴人你只有感激,絕無半點心存陷害之事。」

「這麼些年來,我活在這宮裡,後宮人人對我是避之如瘟疫,就連我病重,差人去給我請個太醫,那些個宮人也要磨磨蹭蹭地耗上許長的時間,方才慢悠悠地走去,至於那些個嬪妃就更不必說了,說到這裡她又是嗤笑一聲:「我知道這些都是我自個作下的孽,怪不得別人,可是在我已經認為我這一生都得在這個冷漠無情的後宮里這般存活下去的時候,是貴人你不顧人言,隔三差五地讓人給我送來東西,還時常詢問我有沒有缺點什麼,少點什麼,貴人對我這樣百般的照顧,試問我又怎會狼心狗肺到想要陷害於貴人你呢?」

夏季的夜,沒有春季里的咋暖還寒,也沒有冬季的寒氣逼人,有的只有熾熱難耐的暑氣,再加上小黑屋裡門窗緊閉,四處是密不透風,現在更是悶熱無比,不斷溢出的汗水早已將她們二人的裡衣沾濕,良久,方聽得燕小宛道:「我相信不是你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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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何以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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