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夏聽音

中殊大廈的會議室里愁雲慘霧。

周律師一個人來單挑人家律師團，本來就是考驗，雖然他帶了兩名秘書，可還是覺得很怯場。

「周先生，其實這官司已經沒什麼好打的了。所有公司內部發生的問題，都是人事部處理不當，經理已經被辭退了。品牌本身有問題，但那是外包的，我們商場不需要對他們的錯誤負責。」對方的一名律師說。

周律師何嘗不知道，他們原本要告的是品牌本身，但是品牌被秋風掃落葉般的弄走了。他們又想著告新世界損害員工權益，但庄先生下手又快又恨，乾脆連人事部的經理都弄不見了。

「不過人事部經理當時的行為依舊是屬於公司行為。」周律師這樣說，其實他不明白今天為什麼還一定要來，可是那位喜歡打官司的葉小姐說，請他再堅持一下，他實在不明白，這堅持個什麼勁。

能告的都滾蛋了，雖然出了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也許那人事部經理只是換個地方，可是表面上商場已經撇清。品牌本身不合格，葉霓她們也是品牌自己招聘的員工，加上另外兩名被炒的女孩已經被安排回商場上班，給了更好的工作，也不會和他們統一戰線。周律師拿下眼鏡擦了擦，他心裡完全沒底……現在還告誰呀……告什麼人是其次，和庄先生對上，實在不是他們的本意。

誰知道不多時，竟然有秘書來通知，「庄先生想親自和您談談。」

周律師一頭霧水，都這樣了，對方明明佔上風，為什麼要談？

他完全理解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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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扇的門打開，周律師跟著秘書進去，那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城中新貴，關於他的傳言太多，為人寡淡，商場上心狠手辣，可見了人，周律師發現傳言還是不實，那坐在巨大辦公桌後面的年輕男人，和他辦公室冷硬的線條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兵營里長大的。

「坐。」庄殊說。

連聲音都硬的磕死人。

周律師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你的委託人姓葉？」庄殊從電腦上移開視線，「是這個女孩子嗎？」

電腦上一張掃描的入職表，上面有葉霓的證件照片，周律師點頭，又覺得那照片連葉小姐十分之一的樣子也沒照出來，可又確實是她，那人還真不上相。

庄殊繼續問道，「她最近怎麼樣，因為單位的決定，有沒有對她的情緒產生影響。」

周律師一愣，這幾句話說的特別乾巴，一聽就知道這人不常說這種話，「她本來也是出了一次意外，加上這件事，自然是受了很重的打擊，但是我們沒有去做精神類的評估，葉小姐非常通情達理，她被搜了更衣櫃，那天我們去的時候還被搜了包……這事情一開始也是品牌冤枉了她們，情緒方面……」

庄殊點頭，示意他不用說了，「這事情是公司沒有處理好，人事部員工缺乏經驗，我讓財務部剛剛開了一張支票。」他說著按了電話，「財務上的人到了沒有？」

周律師瞠目結舌……這就給錢啦？

他如同在鱷魚嘴裡掏出金蛋來！

不都說這人生意場上「鐵公雞」嗎，和林氏的林赫齊名，那人在情場上也是「鐵公雞」，這一對「鐵公雞」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呀！

竟然這次讓他無心插柳了，他原本沒想告庄先生的公司，「我們……我們本來只是追究那個品牌……」周律師忽然有些怯了，這男人給錢這麼痛快，他反而不自在，別是準備找后賬。

庄殊卻壓了壓手，示意無礙，「和你們無關，簽個保密協議就可以。」話一說完，他又心生煩悶，這件事完全的趕鴨子上架，如果這錢他不給，不知道「百麗」那邊又會怎麼趁機踩他們公司。

不顧員工利益……

包庇高層管理人員……

庄殊並不知道林赫公司最新收到的律師函也是周律師給發的，讓周律師起草了一份保密協議，只要這邊他們離職的員工不追究，其他事情都好說。

至於那女孩子，給個支票當補助吧，算她運氣好。

半小時后，周律師拿著一張十萬元的支票，腳步虛浮地飄出了庄殊先生的「中殊大廈」。十分鐘前，他又收到了林氏的電話，同意對他們假一罰十進行賠償，並且約他去公司拿錢。

周律師站在中殊大廈的樓下，今天天氣很好，陽光照在他身上，還是冬季的暖洋洋，他渾身都如同泡在幸福的水中，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頭頂有光環，他是無所不能的律師。錢雖然不多，但是意義重大。

從城中這兩個新貴手中連贏兩局！

他要成功了！

名車，豪宅，他在通往人生巔峰的路上……一路時速一百八，飆到葉家的時候，他還輕飄飄的。

他沒想到幾天不見，葉家小姐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竟然如此脫胎換骨，令他生出手足無措的感覺來，「這是對方給的賠償金，其實就是變相的掩口費，大家都同意不再互相追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中殊那邊改變了主意。對於這種案子來說，賠償的數額也不算低了。」

葉霓拿著支票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原來真的是這樣」，那倆人什麼都要對著干。她倒不在乎這官司本事，而是試探到這倆人的關係覺得分外有趣。

「這是什麼意思？」周律師還沒從葉小姐的「名媛光環」里跳出來。

葉霓請他坐，卻沒有詳說她預計姓林的傢伙會藉機挑釁姓庄的，就算姓庄的不想理會，別人也不會放過。就像這次，如果庄殊不理會自己的案子，對方就會拿起來做文章，同是大公司，如果踩的好，高下立現。

「大公司就是應該有大公司的氣魄！」葉霓搖搖頭，「新世界這次公關失敗，本來這次的事件可以是企業宣傳的絕佳機會，給其他員工營造一種更好的歸屬感，可是他們做錯了。現在宣傳費一下變成了掩口費。」這十萬給的，葉霓都替他們冤枉。

周律師說，「你是說林氏很會把握機會？」

葉霓點頭，「至少這件事上，他們佔了后出場的光，得了主動權，所以中殊集團怎麼做都是錯。」

周律師的笑容一僵，這話……怎麼聽著像是她算計好的，那萬事盡在掌握的笑容，讓人好不寒而慄，他連忙不敢多想，「可為什麼兩家公司律師函，你囑咐我要盡量寫的相似？」

葉霓看向他，笑了笑說，「知道360和q.q的關係嗎？」

周律師想了想，這兩個軟體巨頭，這幾年不斷互相指責對方不正當競爭……真是宿敵之戰。

不由就想到了林先生和庄先生……

就聽那葉小姐又慢聲慢氣地說，「因為倆人年紀相當，又都年輕有為，同為行業老大，所以天生對頭，就算有時候不想迎戰，可是對手這回事，不應戰丟的是公司的面子……商場上很多決定，不是自己不理會就沒事了那麼簡單。」

周律師想到一連串的事情，想到今天庄先生那明顯詭異地妥協，越發覺得這話不敢深想，心裡同時又忍不住有些佩服，這小姐太沉穩了，中間就算有什麼事，也和自己無關，這次算是合作愉快，「我約了他們明天再去談服裝那件事的和解。順便拿支票。」

葉霓說，「這次合作非常愉快，辛苦您了。」

周律師站起來告辭，葉霓把那張支票遞給他，「您還有另外兩位的律師費，結算完了有多餘的再退給我。」她這麼說，「另外如果沒問題，希望咱們以後可以保持長期合作關係。」

周律師忍著驚訝，接過支票點了點頭。那兩位律師出局了嗎，他沒問！只是覺得，跟著這客戶，運氣是頂頂好的。

看看這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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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周律師到達葉家的同時，庄殊開出張十萬元支票的事情就傳到了林赫那裡，他笑著讓tony把搜集的資料拿過去，「這次氣死他，最好下周的開幕酒會他都不出席，讓他上次搶我們的地。」

「他們今天把對方的律師都叫來了，自己也叫了公司的律師，結果計劃沒有變化快！」tony說。

林赫笑著，一臉意氣風發，這種堪稱得意的笑容，沒人可以比他笑的更加好看，他翻看著資料，看了一會，忽然收起笑容說，

「這件事你好好查查，我越想越不對，告庄殊手下的新世界，是葉家那女孩，告我們公司，又是那女孩的二哥，這種借力打力，怎麼看都不像偶然的。如果真是有意為之，兄妹倆背後有一個是主謀！你認真查查，希望是我多想了！」

y點頭應了，「一會就讓人去查。」

林赫站起來，對著落地窗外無敵景觀，「這兩兄妹，好像都才20歲出頭……不應該有這種手段才對，」他轉頭來又看著tony說，「……男人不和女人計較，要不這次就算了。」他心情實在太好了。

y說，「查一下也沒壞處。」

林赫扭頭看去窗外說，「倒不是為了那個，而是……你說如果真是有意為之，那就太可怕了，把我當刀使，讓我還心甘情願。」他說到這裡，自己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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