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既然是圖騰那麼是不是也有辦法去掉?正值青春最美好的年紀,卻一直被痛苦折磨著,無法站立行走,享受生活多可惜。」白易表情淡淡,說出的話都有些沉。沈青煜站起來走到窗邊,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草坪說:「前世因後世果,命中自有定義。你想強行更改,除了等價交換還會損壞自身。」語氣也帶了些清冷,彷彿他真的不在乎世間的一切。沉默間,房門被人敲了敲,進來兩人。
李管家推著李暮雪進門,她手裡還拿著一束花。「很抱歉,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很擔心你。」李暮雪讓李管家把花插起來,自己推著輪椅到床邊,面色有些憔悴,但是精神還算不錯。白易擺擺手道:「這是意外。我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如果有辦法讓你去掉圖騰,你會放棄嗎?」李暮雪表情一愣,蹙眉道:「不會。我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去掉,我想解脫。」語氣里有深深的疲憊和強烈的求生意識,表情有些僵硬。
白易點點頭說:「這位是很有名的刺青師,能做別人不能做的事情。他應該是有辦法的,不過你得看他願不願意幫你。」說完指了指站在窗邊的人,那人至始至終都看著外面,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李暮雪坐著輪椅,臉上帶笑說:「既是生意人,那麼就談談生意。剛在門外我都聽見了,我都願意。」
沈青煜這才側過身,看著那個女孩,許久才說:「很多時候,不是你願意事情就會像你想的那樣發展。就像你是你們家族裡唯一的女孩子,也是唯一的純正血脈,所以繼承了這個從出生便汲取你生命的印記。」白易也知道她的那些過去,他並沒有和沈青煜說過,但是他知道的比他還多,他到底是什麼人,什麼樣的人?
李暮雪瞳孔收縮,放在腿上的手緊緊地攥著裙子,眼中蓄著淚水。她是堅強的在白易看來,所有的不幸都沒有打倒她,她在痛苦中長大,一邊享受一邊承受。李暮雪一個字也說不出,強忍著想哭的衝動。安靜的房間里沈青煜的聲音很平緩,他繼續說:「我只能幫你去掉圖騰,那些恩恩怨怨我也無能為力。但是在那些沒有化解之前,圖騰無法去掉。」說完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白易,招呼也沒打的邁步離開。
房間的門被「啪」的一聲關上,病房裡變得少有的死靜。李暮雪對著白易笑了笑說:「沒關係,我都承受這麼多年了,已經不在乎。他的意思很明確,除非化解那些無法承載的記憶,不然別無他法。你雖然能幫助我,但是對你自身傷害也是在所難免的。」白易莫名,皺起了眉,他是想幫助她的,她還那麼年輕。
他突然想起,沈青煜說過,千萬傳承才出一個博愛,是不是意味著可容忍別人不能忍的?白易抬頭笑了笑說:「我或許真的能幫到你,但是你的所有痛苦都會強加在我的身上,這就是等價交換,也是自損的辦法。除我之外,應該沒有人能做了。」是了,百萬人中才出一個傳承,千萬傳承中只得一個博愛,白易不會想到他的力量又怎麼是小小的感知過去未來呢。
李暮雪一直知道白易是個善良的人,從初見到已經有辦法去除印記。她那麼沉重的過去,那些心酸痛苦全部加註在一個無辜的人身上,她心裡特別難過。白易想了想,他對那突如其來的痛楚有些心悸,靜默了會說:「即使命運讓我們相遇,我想他就是想讓我留在你,讓你看看美麗的世界。不過我想今天是不行的,不如明天吧。」李暮雪垂眸,她看到他眼裡耀眼的光,看到他親切唯美的笑。他就像舞台中間的那束燈光,照耀出她璀璨的未來。白易在她心裡,留下了一盞燈,微弱而溫暖。
白易目送著李暮雪被李管家推走,又在床上躺下。睜著眼睛看著房頂,腦海里是沈青煜臨走時蹙著眉的臉,背著光,嘴唇也是微抿著的。好像他想說些什麼,只是最終什麼也沒說。白易側頭,半開著的窗戶,風吹起兩邊的窗帘,樹影斑駁。十月的午後陽光,還剩下不多的溫熱,愜意而祥和。
次日下午,白易剛整理好自己的東西,李管家就來接他了。白易跟著李管家出了醫院上了車,李管家坐在副駕駛上說:「小姐在家裡等你,你不用客氣。」白易點點頭說:「多謝李管家,我儘力而為。」李管家點點頭,這是他見過最謙和的少年。
大約行駛了一刻鐘,車子開進了一個大花園,李管家先下車再為白易開門。白易覺得有錢人起碼還得有個底線的,這簡直是太奢侈了。這是個別墅,前面是一個花園。別墅應該是三層式,佔地大約一千平米,附加一個泳池。他看到李暮雪在門前等他,快步走過去。
李暮雪自己推著輪椅引著他進入客廳說:「白易,你的身體好了嗎?」白易笑了笑說:「當然。」或許真的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此生估計都無法忘懷了,笑起來像個太陽的白易。這樣的人,她真的想一直陪著他。
白易讓李暮雪放鬆坐著,李管家自覺地走遠了些。因為他從來沒有做過這類事情,自己也有些忐忑和緊張。白易慢慢靠近李暮雪,身體的血液開始漸漸地沸騰像燒開的水一般。直至他碰到她的身體,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疼痛,之後白易將手放在李暮雪的右小腿上,閉上了眼睛。
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博愛順著手指正一點點的進入李暮雪的印記上,那些微弱的疼痛反饋在自己的身上。白易抿著唇角,另一隻手緊緊地握成拳。李暮雪也明顯覺得,有一股熱力正再覆蓋全身,她並不排斥那股力量。她看著白易的額頭滲出了汗珠,皺著眉峰,汗珠順著臉頰划入頸項,浸濕了白色的襯衫。
白易伸手抹一把額頭,疼痛已經遍布全身,交織著、撕扯著,排斥著,每一根經脈都在被拉鋸。身體就像零件一樣,一遍遍的拆開又一遍遍的裝回去,就這樣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他抬頭勉強的對李暮雪笑笑:「你沒覺得哪裡不舒服的吧。」李暮雪點頭,她看著自己腿上的印記慢慢變成最初的樣子,連一點點痕迹都沒留下,不禁濕了眼眶。這麼多年,終於可以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