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將計就計
杜恪辰掃過混亂的王府內院,「你就看著她們把整個涼州城的大夫都請來?這還不用等天亮,厲王府毒殺側妃的消息,便會傳遍整個涼州城。這錢若水要是死了,也便死了了事。可她要是沒死,往後她要是少一根頭髮,都會被懷疑是有人蓄意而為。」
「可這件事確實是有人蓄意而為!」管易撩袍起身,拍拍杜恪辰的肩膀,「我雖討厭錢家人,但是草菅人命這種事我不屑做,也不願意看到有人做,即便這個人是高敏。」
「敏兒?」杜恪辰大吃一驚,「她還只是個孩子。」
管易大步流星把他撇在身後,「只有你把她當孩子。」
葉遷在高敏的房中搜出一大包的白色粉末,味道極重,一聞便不是什麼好東西。隨後,他在藏著白色粉末的柜子里找到一個白玉瓷瓶,裡面裝著四粒黑色的藥丸。
鑒於錢若水目前的狀況,葉遷不敢輕易嘗試,把東西交給管易。管易把東西交給會診的大夫,沒人敢接,就怕有人好歹,小命不保。只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漢子接過那包粉末聞了又聞,笑道:「這不是痒痒粉嗎?」
眾人驚駭,接過仔細查看,一致確認確實是痒痒粉。
管易倒出瓷瓶的藥丸,「這個呢?」
「這是止癢的。」
「那便不是這些。」管易以為事情可以了結,卻是白忙了一場,「繼續搜。」
「等等。」那中年漢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叫住管易,「在下之前曾醫治一個病患,那人因誤食痒痒粉而半身麻痹,卻無全身搔癢的癥狀。幾番查證,方知此人對痒痒粉的藥性過敏。在下想,這位錢側妃是不是也對痒痒粉過敏,才會出現如此奇怪的癥狀。」
「竟有這等奇聞?」管易的語氣很平淡,並無驚奇之感。
「這藥性相剋相生,且每個人的體質各有不同。同一種葯在不同的人身上,會有不同的效果。」那中年漢子侃侃而談,為自己懂得此間門道而洋洋得意,「在下以為,備一桶熱湯,把她皮膚上吸附和已滲入皮下的痒痒粉去除,應能化解此癥狀。」
其他大夫隨即附和,認為此方可行。
管易請示杜恪辰,杜恪辰進屋看過錢若水,面無血色,呼吸微弱。那張精緻的臉龐在昨日還鮮活生動,笑顏如花,嬌嗔可人。這才一日的光景,卻平靜得如同死去。
「現下並無良方,不妨一試,死馬當活馬醫。」
此時,天已破曉,府中一干人等還被關在正廳,人已至疲憊,也管不了主僕尊卑,各自找了安靜的角落,靜靜地等待結果。
高敏仍在鬧騰,「我不就弄了點痒痒粉,想嚇嚇她,她這是裝給誰看啊!跟她爹一樣,假仁假義假模式。看看我們被關著的這些人,全都是因為她而差點要命喪於此。王妃姐姐,我知道你爹官小,不就是怕錢若水死了,你爹在朝中被錢忠英打壓。」
後面那幾句,高敏低聲嘟囔著。
蕭雲卿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閉上眼睛不與她計較。
可蕭雲卿的侍婢阿晴卻為主子不值,上前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牆角,出聲警告:「別以為太妃疼你,你就當自己是王府的主子,你哥只不過是鎮西軍的千夫長,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高敏瞳仁一縮,狠狠瞪著阿晴,張嘴用力咬下緊捂她的手。
阿晴吃痛,鬆開她,嘴上仍是不依不饒,「賤婢,王妃寬厚不與你計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
高敏趾高氣昂,「有本事你讓王爺趕我走啊!」
「阿晴,別跟敏兒一般見識。她年紀小,氣性大。」樓解語見她倆糾纏不清,一旁勸開,「她童言無忌,你聽過便算了。王妃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心裡有數。這罪魁禍首自然是錢側妃,本是家宅和樂,多了一個她,便是天翻地覆。」
樓解語心直口快,有口無心。可落在旁人耳中,卻在無形中又對錢若水的不滿增了一分。
這回錢若水泡的熱湯不敢再讓勞動王府的人,秦嬤嬤和許嬤嬤親自動手,多少年沒幹過粗重的活兒,年歲又有些大了,抬過來的時候已是氣喘吁吁。夏菊和銀翹哭了好幾個時辰,滿涼州城找大夫,此時已脫力,強撐著疲憊的身子給錢若水更衣。
二人合力,要把錢若水抬到木桶中,夏菊踩到濺在地上的水,腳下一軟,三個人摔成一團,發出很大的動靜。
杜恪辰嚇了一跳,衝進來一看,錢若水衣衫半開滾在地上,蒼白的皮膚幾近透明,似乎一碰觸,她便會消失不見。她的肩膀撞到桌腳,紅了一大片,可她卻全無知覺。倘若現下一刀結束了她的性命,只怕也是無聲無息,感覺不到疼痛。
「你們便是這般伺候你家小姐的?」杜恪辰不忍苛責,這一夜對她們來說是一場巨大的煎熬,「還是本王來吧。」
他抱起單薄的錢若水,緩緩放進熱氣繚繞的湯中。
「王爺,那個,衣裳還沒脫……」銀翹忍不住提醒他。
他怔了一下,看著木桶內衣衫盡濕、曲線畢露的錢若水,耳根倏地紅了起來,「你們來吧,本王去問問大夫要泡多久。」
走出屋外,杜恪辰狠狠地吐出一口濁氣,若不是知道她命垂一線,他會以為這是誘惑他的新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