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199章
身處在葯池內的桑邪,怎麼都沒想到,安雅與玄洛之間的關係竟如此微妙。
如果不是有琴淵的出現,沒有李斯作怪,難道眼前的女子會成為歷史上第一位女駙馬嗎?
想想就覺得好笑。
「你是說,公主的唯一姻緣,其實……是你?」哪怕身體灼燒刺痛的厲害,桑邪也忍不住要多問上一問,「那你為何要斬斷這姻緣呢?」言落後又覺得哪裡不對,「我……我沒別的意思。」
安雅不喜歡與桑邪說起這些,就是不願見她一臉八卦的模樣。不過想著自己與玄洛之間,還是淡淡的輕嘆道:「我說過,擁有帝王命之人,註定孤身,姻緣更不易得。所謂的唯一,其實也與方敏一般,三分緣罷了。」
桑邪沒想到玄洛光憑那三分緣,便執念安雅千年,這樣的女子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麼事,都讓人忍不住的去心疼。
「公主喜歡你這悶騷又狡猾的女人,也挺可憐的。」桑邪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也清楚,安雅這麼做有她的道理。
「莫要胡說。」安雅正色道:「若像你所說那般,才是真的害了她。你見我與公主糾葛千年,就曉得這結果了。不過好在,我與她孽已還清,而剩下的緣在我得知方敏之後,我便問她要了生辰八字,轉結與她。」
安雅回憶當年贈與玄洛紅線之意,便是想幫她結下真正屬於她的姻緣,不僅僅是因為那三分緣不夠,而是她算出自己死劫將至。
她這一番話,桑邪神色震動,沉吟良久,低聲說了一句:「雅,你說這些……何故?」
「不管是孽,還是緣,在那時我與公主都不會有結果。」安雅眼中亮光輕閃,以桑邪的聰明,自然會猜到後面她要說的內容,視線稍有些不穩,「我早已算出自己命陷死劫,只是沒想到這死……卻又是重生,才會讓我遇見琴淵,屏玉和唐宋。」
桑邪:「……」
「從來都是上天弄人,是錯過還是命中注定,我又如何三言兩語說的明白……」安雅胸中湧起一股隱隱刺痛,沉悶了好久,才出聲:「我如此說,你可懂?」
「你是想說,文瑤的劫,既是死劫又是重生嗎?」
對於這個答案,安雅並沒有回答,桑邪也默契的沒有問。因為她清楚,天機不可泄露的事實。
「雅,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沉悶了良久的桑邪笑著提起另一個話題:「我準備好了,不管解這什麼扣有多疼,我都應你,絕對不會讓自己發狂入魔。」
一向習慣了沉穩的安雅,聽見桑邪這番話眸中掠過一抹熱芒,轉過身去,低聲道:「如此甚好。」
桑邪盯著離開的身影,笑容慢慢變淡,變沉,最終眉心皺起。
枯城內。
姜尤筆直的站在原地,她沒想到蘇銘淵閉關的地方是這般模樣。燈火通明的環境,玄洛躺在一個人的懷裡,不知道是死是活,而那個人的衣著和背影,姜尤認出了是唐宋。
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站著一身黑色衣服的人,這又是誰?怎麼從來都沒見過?
玄洛悶聲咳了兩聲,凝視著唐宋的臉,眼前的女子不管是周身的氣場,還是眉宇間淡雅,都與以往不同。
如果說之前的唐宋是清雅,溫柔,那麼眼前的女子,要加上一筆脫俗。
「沒想到,你會救我。」
「生命可貴,我想不出不救的理由。」唐宋沉著聲,抬手隔著一段距離掃過玄洛的身體。
玄洛雖然看不懂唐宋在做什麼,只覺得一股股熱流打入體內,身體的疼痛不僅減少,骨折還沒復原的地方也全部恢復。
「你……」玄洛眉心微斂望著唐宋,好想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
唐宋收了手,輕出了一口氣,眉宇間帶著疑惑,「我只能幫你修復外傷,你身體所中的蠱毒,我卻沒有辦法醫治。」
「已經舒服多了。」玄洛輕喘著氣,歪著頭對著站在門口的身影,道:「有她在,我死不了。但……你可否幫我一事?」
因為姜尤的出現,唐宋已經將玄洛轉移在她的懷中,「你說。」
雖然抑制了殘心蠱的蔓延,但玄洛的身體還是虛的不像話,她慢慢將手掌的紅線拿了下來,遞給唐宋。
「幫我給大人,她曉得給誰。」玄洛盯著那紅線,神色有些迷離,因為她不知道這一生,到底在追求著什麼,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既然什麼都沒有,為什麼還會這麼不舍,無奈的苦笑一聲,「幫我轉達,讓她莫要……莫要再等我了。」
姜尤看著玄洛此時的模樣,一顆心也跟著揪疼了下。
唐宋將紅線緊握在手中,應了聲:「好。」
玄洛一顆懸著又不安的心,在聽見這個字時,終於可以徹底的放下了,唇角抿起釋然的笑意,說了句「……謝謝。」隨後身體徹底沒了知覺。
姜尤緊緊環住玄洛,眼圈已經泛紅。
作為她唯一的知己,姜尤真的打心裡心疼這個女人,她本該坐享榮華富貴,本該擁有疼她的人,不管是對事的沉靜,還是對人的高雅,玄洛本身就是讓人羨慕的存在。
為什麼她偏偏要選擇這樣一條路,非把自己逼成這樣,是太執著,還是太傻?
「她沒事,一切都會好。」唐宋看出姜尤的擔憂,溫言道:「後面的,就交給你了。」
姜尤不可思議的看著身旁的女子,這真是……那個唐宋嗎?
唐宋已經直起身來,因為剛醒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的襯衫有些褶皺,看了眼遠處水晶棺內的蘇銘淵,又望向結晶內的身影看了好一會兒,才對著化身成人的身影,無奈道:「我要你應我,莫要再傷害無辜的人,你可做到?」
「阿姐……」
「你若真把我當阿姐看,就不要再做任何我不喜歡的事。」唐宋溫婉的聲音,透著威儀,「玲瓏,不要讓我覺得,養你是我這一生……做的最錯的事。」
……
姜尤此時已經將玄洛平放在水晶棺內,蹙著眉收回搭脈的手,就如唐宋所說,除了殘心蠱之外,身體已無大礙,怎麼會這樣?
雖有很多不解,但姜尤也沒敢多耽擱,借用陰玉的能量,引入到水晶棺內。冰晶從玄洛腳底開始蔓延,直至全部冰封,姜尤才徹底鬆了口氣。可是聽著遠處兩個人對話,姜尤又是一臉疑惑。
也看清了那黑色身影的正面,就算身為殺手的她,也不禁愣了一下,這個玲瓏根本就沒有臉。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她的名字也叫玲瓏?
想著玄洛與她說過的那些傳說,莫非她就是「玉玲瓏」?
而這個傳說中的神物,居然叫唐宋——阿姐?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關係,姜尤已經搞不清楚了。
唐宋見玲瓏沒有吭聲,瞥了眼玄洛旁邊另外一副空置的水晶棺,「為了避免你再作怪,我會將你暫時冰封,你是自行進去,還是要我動手?」
很顯然玲瓏對這樣的唐宋有些摸不透,因為根本就沒有臉,而她的聲音,就好像從腹腔發出來。
「為甚!?阿姐,我做了你交代的所有事。」玲瓏伸手指著冰晶里的身影,「為了幫她渡劫,我給了她紫色幽曇來幫她續命……不然她早就死了,你為什麼就不肯原諒我?」
「她有今日,是拜誰所賜?」
「我不管!我好不容易等你渡了千年劫,我以為我會和你回到昆崙山下重新開始生活。那時的我們多開心?」
唐宋緩緩的閉上雙眸,沉著氣沒有回應。
玲瓏知道她生氣了,可是不管怎麼樣,唐宋都不能這樣對她。
「我知道那件事是我的錯,可是……以往我也時常犯錯,阿姐都會包容我的不是嗎?為什麼這次……不一樣?」
姜尤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目光落在唐宋身上,什麼千年劫?她到底是誰?
還有什麼昆崙山,如今的昆崙山哪裡還能生活?
「所以我不怪你。」唐宋沉著眉目,畢竟一切因果皆為天定,她哪裡怪的到他人,「莫要再言,你只需被困數日,我便會幫你解封。」
「阿姐!你解封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嗎?」
唐宋回望冰晶內的身影,唇角微勾,「我等了她那麼久,她亦等了我那麼久。一分鐘,我都不想耽擱。」沒等玲瓏再言,唐宋手一揮,那空置的水晶棺被一股氣力打開,玲瓏連反抗都沒的反抗,直接被唐宋丟了進去。
「阿姐……你才剛醒……還不能……不能……這麼去找……」後面的話都沒等玲瓏說完,已經被冰層包圍。
姜尤驚訝的看著那沒有臉的玲瓏,被封印在冰塊中,抬眉看向唐宋深沉的側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真的很難想象,一個可以將玄洛差點殺死的存在,居然在面對唐宋這麼沒有招架力。
「為了她好,你最好帶她離開這裡。」唐宋沒再多言,轉身消失不見。
姜尤還沒從意想不到中走出來,不過那些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玄洛的安危。環顧四周,回看那水晶棺內的玉玲瓏,或許唐宋說的對,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夜幕降臨,安雅已經離開,快速前往柳玳河,那河對岸的沼澤地中尋找金龜草。
記憶中,那裡曾經被政府下令改造過三次,都失敗了。
因為那片沼澤地屬於緯度較高的泥炭蘚沼澤,所以生長在那裡的植物大部分都是苔蘚,還有一片稀有的沼澤竹,當人們認為可以扶著竹子走過這片沼澤時,就已經把生命交代了。
「沼澤竹」可以說是這片沼澤最危險的存在。
如果不小心深陷沼澤,人的反應是用力抓住觸手可及的竹子,卻沒想到竹子反而會加快下沉的速度,過了三五個時辰再慢慢生長,恢復成最初的模樣。
安雅從天而降,輕盈的落在沼澤地外,她身後背著竹筐,都無需用羅盤指引,光用鼻息深吸一口氣,都能感覺到濃厚的濕度。
而金龜草所生在的地方,正是沼澤的中心地帶,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安雅修長的雙指夾著一疊黃符,在空中轉了一圈,嘴裡呢喃幾句咒語,向空中灑落。
飄零在空中的黃符,每張都系著一根細細的紅繩,符下的淺綠色的光芒便是由安雅驅使的魂體,安雅將紅繩系在竹子上,綁了七八個搖鈴。只要尋到金龜草,搖鈴便會響起,金龜草會順著紅線掉在竹籃中。
一共放出三十多張黃符,按時間計算,天亮之前應該可以采夠。有一張黃符不願離去,漂浮在安雅周身,因為它在擔心安雅的安危。
「我們都不在,你這樣會很危險,還是我留下來當你的眼睛吧。」
「我目前最擔心的是桑邪,早些采完,早些回去。何況,若真有事,我也足以自保。」
那魂體聽安雅這麼說,沒有多言轉身朝著沼澤地內飄去。
沒多久,鈴鐺便有了回應,聽著悅耳的鈴聲,安雅唇角微微抿起,緊接又一個鈴鐺有了回應。
不到一個小時,竹筐內新鮮的金龜草就裝了三分之一。
接下來鈴鐺過了很久都沒響,安雅知道金龜草生長在地方並不聚集,恐怕還要再等一會兒了。
剛要拿起羅盤,就察覺到有人出現在身後不遠處。
這個時間能出現在這裡的,當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