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伊北,說你愛我
天空下了雨,再伴隨著漆黑的夜和凄冷的風,和旁邊這個興緻勃勃、活力四射的
「偽青年」形成了鮮明對比。同時形成鮮明對比的,還有我這個面龐年輕心卻衰老的女人,和這個臉上法令紋已深心卻嚮往年輕的男人。
「你很少在這麼晚的晚上,陪我在外面,就我們兩個人。」我說。
「伊北,晚上我們不傷感,好不好?你只要知道,我心裡只有你,其他的女人我從來都不看一眼,就好了。」孟先生的聲音依然明朗。
「嗯,好。」我想我還是乖乖地閉嘴,靜靜地做一個只會微笑的啞巴,把衣服包裹得更緊了一點兒,卻還是冷不丁打了個
「噴嚏。」孟先生認為在深夜裡躲在屋檐下看雨是一種極致的浪漫,可是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一個字:冷。
「我們回去吧,我好冷。」我再也無法忍受。他似乎這才注意到我已經凍得直哆嗦,他還沒有感覺到,因為他背了我很久,體內的熱量足以抵擋外面的冷風。
我們上了樓,一進門我第一時間打開了空調。暖氣還沒有開始,天氣卻已然如此地冷了。
他一下把我撲倒在了沙發上,摁住我的雙手,笑著問我:「我可以陪你好久,你開不開心?」我只是笑,不說話。
他開始吻我,先親了我的眼睛,然後親了我的額頭,我心裡剛感覺出點甜,他又急不可耐地去吻了我的耳根。
我頓時興緻全無,到底,所謂的愛最後都只是**而已。呵呵。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不開心?」他終於覺察出來了!
「沒有。」
「伊北,說你愛我。」他繼續進攻。我發覺我說不出來,我甚至連哄,都不想哄一句了。
愛,多麼神聖的字眼啊。用在此情此景,太諷刺了。
「伊北?」他停下了動作,打開了燈,目光炯炯地望著我,眼神十分不解,
「我以為你一定會開心的。」
「孟先生……」我喚了他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從現在開始,不許叫孟先生,叫老公。」他以一副霸道總裁的口吻命令地說道。
我心裡的火氣就那一瞬間迸發了出來,我一下坐了起來,冷冷地看著他:「當你在我面前不下十次地說起我老婆這三個字之後,你覺得我還會叫你老公?那我是有多賤?」他頓時愣了,在他眼裡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他又怎麼會意識到這是對我的傷害?
!
「你生氣了?你在乎我這麼說?」他問我。
「在乎又能如何,在乎也不會改變。孟先生,你說有些女人是不是天生賤命,比如我?」我加重了語氣,夾雜著對自我的嘲諷和不屑。
其實我不想這樣,我想和孟先生愉快地聊天。但是怎麼辦,我必須為我完全沉寂的身體找到一個恰到好處的理由。
我無時不刻,沒有在對孟先生步步為營。他用力抱緊了我,他說:「伊北,我除了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是我真的儘力了。為了你,我把自己懷了孕的老婆和孩子都想著法地趕回老家,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可是我這麼做,就是想和你能夠多一點相處的時間。我知道我虧欠你,我給不了你太多,但是伊北,我心裡真的有你。」孟先生握住我的手用力地在唇邊吻了一下,然後再次把我抱入了懷裡。
我發現我對這些情話已經漸漸免疫了,這樣的事情值得感動嗎?值得當做是真心一場嗎?
我自己都在腦海里否定了自己。可是孟先生的動作和眼神真的好真,他的炙熱、他的依賴、他的無奈都體現得那麼明顯。
我怎麼辦?我發現我騎虎難下了。我們最終還是潦草地把那個從愛到性的過程完成了,我偽裝出來的尖叫聲讓孟先生無比自豪,我一浪高過一浪的呻yin讓孟先生體會到了身為男人的快樂。
孟先生不知道其實我的身體是死的,她根本沒有被他喚醒。當然,他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自以為的成就感就可以。
快感盡去,疲憊漸來,孟先生說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我卻徹夜難眠。
我拿起手機,寄希望於手機上會出現某一則消息或者一通未接來電,結果,手機也似乎沉睡了,打開看,什麼都沒有。
睡不著,翻來覆去地想很多,我試著去體會瞿溪的感受,他對我的離開是什麼感受,他會不會徹夜難眠,他會怎麼想我,我在他心裡應該很不堪吧?
……思緒越來越亂,腦袋越來越痛,我不禁脫口而出一聲
「表子」,自己罵自己竟罵出了聲音。我突然發覺好恨自己。這之後,一連幾天孟先生都住在我這裡,和我同進同出,早起送我下班,傍晚接我下班,為了避人耳目,開車繞很遠的路,生怕遇到他熟識的人。
我說孟先生如果這麼怕帶著我會遇到別人就別來接我了,孟先生為了你我願意冒險,我只能笑笑,心裡的潛台詞卻是,真敢冒險,又何必躲躲藏藏。
我很多話只能放心裡說,很多感受只能放心裡想,這些感受林林總總地匯總成了一個訊息,那個訊息在傳達我一件很明顯的事情:我對孟先生沒有愛了,我甚至在逐漸厭惡他。
孟先生沒有感覺到我的變化,他依然興緻勃勃地對我說著那些聽著唯美卻毫無意義的情話,他依然願意用他所謂的冒險行動風雨無阻地來接我,他依然興緻勃勃地說著他事業上遇到的種種事情以及他對未來的規劃,我裝作聽得津津有味,心裡卻寡不知味。
我想是女人都明白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就算一個男人可以獨霸天下笑傲群雄,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不是你,一切都是白搭。
我無時不刻和自己的內心對話,我感覺我的心裡兩個小人兒,一個正在對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橫加干預,希望我能夠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可另一個卻告訴我伊北見好就收,離開了孟先生你很可能混得很慘很慘,所以認命吧,三兒就三兒,認錢認命。
我不知道我該聽哪一個說話,她們都是我,她們又都不是我。孟先生陪了我整整一個禮拜,挖空心思地每天帶著我去各種有包廂的餐廳里吃飯,帶著我去看午夜場的電影,帶著我去他的母校里遛彎,告訴我他在大學時候的種種韻事……孟先生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開心,可是我絲毫沒有感覺到開心,因為我覺得,孟先生做這一切是為了讓他自己開心,而我,剛好成了錦上添花的那個角色。
就像項羽沒有虞姬,依然可以成就霸業;可是項羽的死,如果沒有美人兒烏江自刎徒添一則佳話,則他也不過是窮途末路的敗寇,沒有多少的筆墨值得歌頌。
男人,都是需要歌頌的。而我,大抵就是這麼個角色吧。星期六的早晨,當我和孟先生還在夢鄉的時候,伊南拿著我給他配的鑰匙打開了我的房門,他絲毫沒有預料到房間里會有兩個人,而我們也顯然沒有想到他這麼早就會過來。
直接被撞了個正著,雖然伊南沒有推開我卧室的門看到更令人尷尬的一幕,但是伊南和孟先生見面這件事是逃脫不掉的了。
孟先生在慌亂了幾秒之後迅速變得沉著,表情也輕鬆了起來:「伊南不過是你弟弟,見見也沒什麼,都年輕人會理解的,也不會覺得你這個姐姐怎麼樣,放心吧。」我想孟先生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心裡飛快地盤算著如何和伊南啟齒,最後還是決定和他開誠布公,不過我必須拿他留在北京這件事威脅他不許和家裡說,一旦提起他就給我滾回老家去。
打定了主意,我和孟先生交代了兩句便出了卧室。伊南見我穿著睡衣走了出來,懶懶地說道:「姐你不用管我,我看會兒球賽。」這時候,孟先生也走了出來。
當伊南一扭頭看見一大男人從我房間出來的時候頓時嚇得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不過他看我和孟先生身上穿著相同款式的睡衣,頓時就明白了咋回事。
這個小子從小就是個人精,從小嘴就甜,他立馬對孟先生笑眯眯地示好:「嘿嘿……姐夫是吧?我不知道你在這裡,真是不好意思,你們別管我,你們玩你們的就好。」我看著這小子點頭哈腰的勁兒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的脾氣和我那個媽的確有一拼,和人打交道的水平都是一流的,隨便什麼人都能搭上話,而且一聊聊半天,但是嘴裡沒有一句實話。
我倒是比較像我爸,不熟悉的人以為我們清高孤傲,熟悉了的人才發現我們其實就是不愛客套,沒有那套客套的本事。
孟先生於是和伊南攀談了起來,他坐到了沙發上和伊南一起邊看著球賽邊討論著伊南的工作,以長輩和過來人的身份給了伊南許多的建議。
後來孟先生接連接了兩個電話,便對我說他要出去一趟,等會兒就回來。
孟先生走後,伊南剛才還晴空萬里的臉頓時就黑沉了下來,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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