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欲尋母

003、欲尋母

深情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日子便隨流水,一去莫回頭。www.而勤加操練的分秒總算沒白費,每招每勢皆能有模有樣,這令他喜上眉梢。不僅將漫長的日夜消磨得津津有味,且得以告慰那顆虛弱的心。

我仰面朝天,見一絲浮雲流過。「父親呢?」是三哥又起身操練了。

二哥朝裡屋指,「閉門練字呢,說開飯時喊他。你們沒瞧見,那叫個認真,只是這字寫的,」咂咂嘴又小聲說:「真不怎麼樣。」

「他老人家想一出是一出,又是為那般呀。」壓腿功夫繼續問道。

「還不是被佟驥攛掇的,不過這樣也好,總比閑著瞎想強。」邊答邊嘗試著按壓松褲里的腿,可怎麼用勁也無法同地面毫無縫隙,只得無奈的擺擺手,接著說:「好是好,就是那些字難看的要命。這舞刀弄棒的手握起筆杆子來,總覺得筆不是筆,愣給斷成一半一半的。」話畢,我和眾人皆捧腹大笑,就連那隻高舉的腿也忍不住顫抖下來。向來穩重的大哥這會兒仍舊鎮定,僅露出片刻的笑容好像即將落下的夕陽。「玩笑歸玩笑,父親的病可馬虎不得。繼續勤打聽著,多問問。至於家這邊,佟驥一人足夠。」幾位長兄歸家當夜,聽聞老父中毒之事,心急如焚又無計可施,唯有出門碰碰運氣,四處打聽不停。可日日打聽,仍無解,彷彿稀薄的空氣,怎麼也摸不透。

這年隆冬,狂風如期而至,解藥卻依舊無果。終日的生存空間已縮至在狹小的木板床邊,胸部的斑點無止境的擴散,於周身各處肆虐,侵蝕每寸完膚。止痛藥從未間斷,空瓶去了滿瓶來,可死亡線反而愈加提前。

父親早已心灰意冷,或許始終如是。「算了,不要再找了,沒有用。」三哥歇斯底里,「這怎麼可以,一定要找,一定要找。就算在老虎嘴裡我也要奪出來!」大哥強忍淚水,「老三,哭什麼,不許哭。」我們的哽咽無時無刻不在牽動他的心,「我有罪啊,你們還這麼小就要淪為孤兒,我是罪人,是罪人。」他滿口懺悔,昏迷中卻無力睜眼。「記住,我死後中毒之事絕不許透漏半字,只說是久病難痊。」聽聞死字,更顯出當事者的絕望。三哥撲向這副殘軀,不斷呼喚著父親,父親。「我好想,好想再看看你們,我可憐的孩兒們。可,可眼皮好重,手好累。」若非我和長兄合力,怕是很難將其拉開。「只要好好靜養,過不多久就能痊癒。您別想太多,安心睡覺。等下醒來時我們哥幾個陪您喝酒、划拳,您教我們寫字。」二哥是我們中最淡定的,所以這番不該含有哭腔的發言務必應由他來說。父親艱難的笑笑,微微擺動著沉甸甸的頭顱,「好,再喝酒,再......。」又昏睡過去。然而每次清醒的時間卻在縮短。

「眼下該怎麼辦,要不要,」二哥欲言又止,頓了頓,「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跟母親說,」合起屋門,一行人屋外圍坐。我瞥了眼三哥,其態度果然不出所料。「說什麼?你打算找那個改嫁的女人說什麼。還嫌父親心頭痛快?安得什麼心。更何況到哪兒找?像個沒頭蒼蠅亂撞嗎?天知道她躲去什麼地方快活,顧不得咱們死活,恐怕早忘的一乾二淨了。」母親總說我們中最疼愛父親的始終要屬三哥,是那種可以拿命交換的深情。因然會為改嫁之事憤懣不平,好替父親討回公道。莫說母親不在,即便是在,情形也相差無幾。「你這是什麼話,畢竟是咱們的生母,是生母。一個女人拉扯幾個孩子該有多麼的不易,說話得講良心,我看忘記過去的是你才對。我偏要找她,你能有多大本事,有本事就放馬過來。」二哥叫囂道,滿口不服。「誰不知道你早想隨那女人一走了之,那你便走啊,何苦畏畏縮縮的,你就是,」還欲反駁,卻被大哥當中攔住,「行了,都少說兩句。父親正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你們還有心思拌嘴。老三,你要理解、尊重她的選擇,生身父母永遠有扯不斷的恩情。老二,你是兄長,該謙讓才對。」兄弟間的糾紛不知調和過多少回,早已摸清了各自的秉性。「四弟,你說說看,到底父親同你親密,他究竟是什麼心思?」

我如實說道:「他愛母親,而且很深,有滿腔的肺腑之言想告訴她。」大哥偏著頭,似在回憶什麼。「我記得臨走前她說自己可能會去個村子,是什麼村來著,凝香村,還是瀾香村,還是?」經此一提,我們也隱隱記起來。「瀾香村確實有,離咱這兒不算太遠。幾個月前我還經過那裡,沒幾戶人家,安靜得很。」每次外出三哥都會去當地的農家坐坐,自然清楚各種不太知名的小地方。「既然父親有願,便依他吧。」聽大哥如此說,二哥來了神氣,「我就知道他滿心惦記。聽我的沒錯吧。我雖與母親親近,又被劃到叛逃之列,可這猜人心思的本事,卻也精準。不像有的人只顧瞎嚷嚷,一副自以為是的熊樣,讓人討厭。」

刻薄過後,看來這次勝利註定要傾向沉默的一方,而授予勝者「榮譽勳章」的同樣非長兄莫屬。「還要拌嘴到什麼時候,自幼學的兄友弟恭現在都忘了嗎?母親若在,該有多傷心。你這張嘴,還要惹多少事。」場面頓時靜的可怕,過去父母爭吵時也曾如此。「好了,言歸正傳吧,各自都少說兩句。時不我待,咱們明日即刻出發。兵分兩路,我和老三留下照顧父親,你倆去瀾香村打探個究竟。倘若找到母親,務必要設法帶她回來。萬一沒找到便早去早歸,路上當心,安危要緊。老二,照顧好佟驥,他沒出過遠門,你們可要注意安全。」大哥千叮萬囑,卻依舊放心不下,大抵是因為長兄如父,心思自然敏感且細膩。「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我連忙許諾,心想父親這下有救了。「父親身邊離不開人,每隔兩小時須得敷藥,多給他翻翻身,另外窗子和門要關緊,別漏風。還有,」話才開頭,「知道了我的好四弟,我都明白,你就放心吧,我也保證完成任務。」大哥語態正經,「保佑早日找到母親,大家也便暫且鬆口氣了。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你們多帶些衣物之類的,看看還需要什麼。天色不早了,今晚我守夜,你們快去睡吧,關好門窗,蓋好被子。」我們彼此道別,內心則悲喜交加,填滿各自的思量。母親啊母親,孩兒們如此惦念你,你到底在哪兒呢?大哥所言極是,不管愛與不愛,她終究是我們最應感恩的人,是偉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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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如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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