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國之大事
第573章國之大事
華燈初上，庭院中一片暖色。
走進廂房內里，郭子豪見其他人都已在座茗茶，圍著一個老樹茶樁子而坐。周正和施展茶藝為大家侍茶，在與周明遠清談，榮天賜坐一側，正和何士銘說著什麼。
魏立獨坐另一側木然沉思，抬頭見郭子豪和王黎偉同時進入，臉色微有變化。
「王叔，子豪，坐來喝杯熱茶，天寒了。」周正和恭請王黎偉入座，為兩人倒茶，隨後招呼郭子豪，笑說：「恭喜你了，妙得佳偶，呵，你悄聲不息地就定下了婚約，故意讓我們吃驚啊？」
郭子豪窘然一笑，抱歉客氣了句。
周明遠說：「恕我冒昧忍不住問，子豪，之前還聽你說，你和唐小姐早已有婚約，怎麼轉眼間就成了龔家小姐的准夫婿？哈，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讓大哥我目不暇接，有些適應不過來了。」
郭子豪越發尷尬，硬著頭皮說：「我繼承顧家的傳統，以多妻多福為好，俗套得緊，讓大哥見笑了。」
周明遠笑而搖頭：「這真是現代男人求之不得的幸福啊，我羨慕不及，泰國的風俗就這樣也沒啥，只不過你得小心女權主義組織，你如今是名人了，可想而知她們肯定會以此非議你的……不過說實話，如果有你這個條件，我寧可遭受強烈的非議。子豪，你打算討幾個老婆？」
「呃……暫時不好確定，以後看瞧吧。」郭子豪想不到周明遠會一直追問他這事，大為調侃，他訕訕說：「我義父最多的時候有三十四個老婆，正式成婚的有六個。」
「三十四個……」周明遠愕然一怔，轉而咂嘴讚嘆不已。
周正和微笑說：「如此估計再過些年，子豪，你門下子孫成群，如論人丁興旺，我們在座的加起來都不如你了。」
郭子豪嘿嘿笑說：「周兄就別打趣我了。這個啊，我義父說過，人就是這麼回事，落盡繁華，由奢至簡，走一圈后，還是一生一份情，執手一人最珍貴。」
王黎偉點頭說：「這話不錯，是人情至理。」他神色忽而寥落，似乎想起了什麼心事。
何士銘說：「現在是年輕人的世界，我們這些老傢伙也該退隱了，正如侯爵大人，說退就退，沒半點含糊。」
榮天賜附和說：「是啊，以往都是我們幾個老頭嘮嗑，今年在座卻是有一半年輕人，相比之下，我們更顯得老態龍鍾，沒那種咄咄逼人的青春朝氣。」他瞥眼郭子豪，嘴邊冷笑隱現。
郭子豪喝了口茶，悠然說：「榮叔老當益壯啊，看起來精力旺盛，不比年輕人差，至少夫人嬌美如花，不比小侄大多少。」
榮天賜聽得被噎了下，卻又無從發火，瞪眼哼了聲。
周明遠說：「家父本要再來與眾位伯父相聚，但近日來血壓升高，醫生不建議長途飛行，只得作罷，讓我們前來拜會各位伯父，聽取教誨。」
王黎偉嘆喟一聲，「教誨不敢，年輕者行事自有套路，睿智果敢，我等也望而興嘆了，是該退了。今日之事一了，我去探望楚國兄過後，也不打算再拋頭露面了。」
眾人驚訝望過去，何士銘問：「王兄何出此言？以你的情況，退隱之事恐怕不易吧。」
「再難也得走這一步了，時不待我，沒法。」王黎偉搖搖頭。
榮天賜關注問：「王兄可有意定下接班人？」
王黎偉說：「今日我要說的就是這事，可能各位已略有耳聞，我名下企業在進行資產重組，今後將逐步退出市場，資金用於投放基金會託管投資。」
他這話讓人十分意外，這意味著，王家將不考慮進行市場營運，也不選擇企業總的掌權人，而採取分散式委託經營，或純投資獲利的方式。
何士銘微微皺眉，問：「不知王兄怎麼考慮的？企業發展正值巔峰，如日中天之時，何為要這樣做？」
王黎偉苦笑說：「我膝下無子，小女又不願經商，這份家業啊也只能採用這種方式處理了，總不成等我蹬腿走了后，四崩五裂的，那狀況更糟。」
何士銘搖頭說：「即便這樣，那也為時早了些。王兄你年不過六十，身體安康，再支撐個一二十年絕無問題，不如暫緩進行？」
「我累了，想歇下來。重組計劃已經開始啟動，勢不回頭了。」王黎偉環視在座眾人，緩緩說：「王氏企業大部分將轉讓股權，或合作委託經營，以我們幾家多年的關係，我必會首選大家為合作者，條件盡量優惠，相關企劃案隨後送至各位手上，你們可以考慮來商談了。」
在座之人除了郭子豪懵然不知其關鍵處，其他人都是聞聲驚詫心動不已，這相當於王氏企業優先對四大家族開放，可以引入併購計劃，且條件優厚。這對於大家是一件極大的好事，要知道，王氏名下基本都是盈利能力強勁的企業，誰能購得都是十分利好，絕對值得重金投資。這就像王黎偉抬出一個價廉物美的大蛋糕，誰搶的多，誰最划算，多多益善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了。
在座人頓時沉默下來，各有思索計算。
周正和看眼王黎偉，目光似含愧疚之意，王黎偉輕輕搖頭，泰然處之。
榮天賜目光發亮，心頭大動。王氏名下企業眾多，猶如一艘商業航空母艦，其中最適合榮家的就是，文化產業這一塊大蛋糕。王氏企業之中的美星無線集團，旗下擁有幾百座影城，影視製作基地、影視產業園、連鎖娛樂電台等，文化產業運營綜合實力名列世界前茅，此外還有商業地產、高級酒店和大型連鎖超市，一百多座美星廣場城市綜合體、近幾十家五星級酒店和大型超市等。
誰要能吞下這塊大蛋糕，轉眼間就成為一個文化地產的商業帝國。
但所需併購資金也是個天文數字，絕對在千億級別以上，沒這個實力的也難拿到手。
場面上沉默了會，郭子豪見氣氛有些凝重，就拿出文件，將記錄有酬謝企業股份的詳情資料，分別遞給周明遠、何士銘和王黎偉，並代表龔家做了番例行的感謝詞。
「子豪，我這份就轉贈給你了。」王黎偉翻了翻文件，遞還給郭子豪，說：「就當初次見面，我的一點心意。」
郭子豪正要推辭，王黎偉擺手又說：「別客氣，這樣就俗套了。你對龔沅說，這份贈予我收下了，但作為見面禮直接轉入你名下。」
郭子豪見他態度堅決，也就沒再說什麼，謝過不提。
「王兄還真大方，惠澤眾人，佩服！」榮天賜乾笑一聲，轉而說：「企業併購之事十分繁瑣，在此就不詳談了，我很感興趣，改天專程找王兄再議。今天我要提議的是，明年大選的候選人之事。我這邊已經決定推舉北區行政官陳耀傑，他執政能力出眾，且清正廉明，民調呼聲很高，榮家將不余其力地支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榮天賜看向周家兩位公子。
王家對政界一貫都是呈中立態度，從不偏向支持那一方，所以這事關鍵的就是周家的態度，之前一直不明朗，如今時間緊迫，榮天賜也就將這問題抬到桌面上說了。
五大世家如果能統一站隊那是最好，假如有異議者，提前知道也有個應變準備。
周明遠沉吟說：「這事我方仍未議定，家父一直沒給具體的指示，就讓我們看著辦。」
榮天賜故作輕鬆地笑說：「這事宜早不宜遲，那就趁此機會決定了，你們兄弟兩人都在場，也好有個商議。」
周正和接話說：「我想先聽聽何叔的意見。」
榮天賜立刻轉向何士銘，「老兄，那你就表個態吧，這事蒙著不揭開鍋也不妥，徒增猜忌內耗，我可不希望到最後單打獨鬥。」
何士銘淡淡說：「大家這麼熟，就沒必要客套了，我實話明說，這一次何家決定參選，抱歉，榮兄，你推舉之人儘管不差，但我只也只能支持自家人。」
「噢，是誰？」榮天賜心頭一沉，思忖，何家有些年沒參與大選了，想不到這次居然改變了主意，這還挺讓人頭疼。
「正是胞弟，何士誠。他現在醫療衛生署任職。」何士銘答說。
榮天賜一怔，笑說：「何醫師啊，他似乎沒從政經驗啊。」他有些鬆懈下來，如果是何家的另外幾位在任議員，那還有一定的競選實力可言，但何士銘這個兄弟純粹就是一位疾病防疫專業的醫師，這也來參選，未免太兒戲了，拿來搞笑的嗎？榮天賜頓時生出輕蔑之心。
何士銘淡然說：「我們沒有生活經驗，這不，也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我相信，胞弟很快能融入政壇，我全力支持他。」
「好吧！祝好！」榮天賜微微一笑，隨後看向周家兩位公子，「你們如何考慮？」
周明遠和周正和相視看了一眼，周明遠說：「就二選一吧，我常年在巴黎，就不做什麼具體的意見了，這事全權交由正和來決定。」
這話擺平了，周家將在陳耀傑和何士銘兩人當中選擇一位支持，並由周正和來做最後的選擇決定。
「那好！」榮天賜點頭說：「近期內，我安排個會面，請周公子先與陳耀傑熟悉一下，有空多接觸幾次也行。」
「有勞榮叔安排了。」周正和點頭，轉向何士銘，「何叔，也請你代為介紹，小侄隨後恭候與何醫師面談。」
何士銘淡淡一笑，表示謝過。
郭子豪一直在旁觀，沒出聲。只見在短短時間內，茶水也才喝了兩杯，就聽他們幾位在寥寥數語間就議定了這事，不禁暗暗吃驚。他們談論的分明是政界至關重要的事，支持誰競選最高執政官的重大決議，貌似在輕描淡寫間，既定國之大事。
他有所不知，這場面上的幾句話說得輕巧容易，但其後權衡利弊，卻是博弈了無數次。能坐到這張茶桌上，並有資格出聲拍板之人，無不代表著背後不知多少個勢力派別角逐權益的結果。
正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博弈之巔的最後這一下，也就是這麼幾句話，旁觀不明者，甚至還以為他們在談論某日常之人呢，殊不知，這一刻，卻是決定了國之最高權力者的人選。
郭子豪如有所感悟，但又想不太透徹，忽然間，只聽榮天賜對他說：「郭先生，你還沒表態，意下如何？」
「我？呃……」郭子豪一怔，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還不適應他這個新任的龔家議事代表人的身份，更沒體會到，這個身份角色有多重要。
至少，魏立儘管也是坐在茶桌前了，但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更沒任何發言權，也就乾瞪眼旁觀而已。這賊子隨著眾人的目光，聚焦在郭子豪的身上。
何士銘儘管沒說話，但目光灼灼盯著郭子豪，顯然也十分看重他的表態。
榮天賜皺眉問：「你要棄權嗎？作為龔家的代表。」
郭子豪說：「當然不棄權。」
「那就請表態吧，支持陳耀傑，還是何士誠？」榮天賜有些不耐煩，壓著火頭說。就憑以前的矛盾關係，榮天賜就沒指望郭子豪站隊他這邊，否則，事關重大，這老狐狸早就甜言蜜語使出各種手段來誘惑拉攏郭子豪了，唉，誰知道呢，當初怎麼就沒看出這小子的巨大潛力……榮天賜感到一陣陣懊惱。
他預感不妙，這趟來壞消息接二連三的，觸霉頭了，不僅目睹郭子豪身居高位，而且何家竟然也參與競選，可謂是禍不單行啊。
要知道，龔家門下也是有諸多勢力，一旦代表人做出選擇，這些各方勢力只會遵從這個決定。這樣一來，無形中就喪失了一塊支持力量，競選成功率隨之下降不少。
榮天賜籌備這事良久，在這上面下了重注，力求一搏，假如陳耀傑競選成功，那麼榮家也就隨之飛黃騰達了。但郭子豪這個變數出現，一下就打亂了榮天賜的如意算盤，前景變得迷霧重重，結果難測。
郭子豪躊躇了一下，心頭砰砰直跳，估摸到一點局面的微妙變化。
他即興奮又有些慌亂，興奮的是，想不到他有這麼一天還能左右這種國之大事的走向，老天吶，回去跟吳斌等人說起來，只怕沒人相信呢。慌亂的是該怎麼回答？這可不是兒戲，不能因為厭惡榮老賊就影響了對形勢的判斷，或者，這事可以從中得益……忽而，他靈光一閃，有了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