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殺妻(求定,求定)
乞丐一家三口都點了點頭,其實這些年來,也不獨獨是為了來公子家門口要吃的,而是,公子已經成為他們的親人了,想來看看公子是真,這次竟然沒有見到公子,三個人都有些失落,尤其是那個小女孩,星眸中的光輝一下子黯淡了不少,似是在喃喃自語一般,「見不到大哥哥了么?」
女乞丐撫摸了一下她的頭,小女孩頭髮枯黃,一看便知營養不良。
這是唐連陌第一次來別苑,對一切都還陌生,甚至都不知道廚房的位置,好在她有能夠預見片刻之內事情的能力,閉上眼睛,便看到自己在廚房裡找吃的,心道,原來廚房是在那個位置。
周圍寂然無聲,與尋常的大戶人家又是不同,不見穿梭走動的侍女小廝,只聞耳邊飛鳥的叫聲,唐連陌去了廚房,拿了好些吃的,用籃子提了,出門的時候,才碰見一個侍女,她要進廚房,唐連陌要出去,兩個人差點撞了個正著。
「方才有乞丐上門,是認識公子的人,我拿一些吃的去給他們!」唐連陌解釋道。
那個侍女卻如同沒有聽見一樣,過了一會兒,她擺著手,「啊啊」地在比劃著什麼鯽?
聾的?還是啞的?還是又聾又啞的?
唐連陌又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能聽見我說話么?」
侍女搖了搖頭,不過指了指唐連陌的嘴唇。
唐連陌這才明了,這個侍女聽不懂她的話,不過能夠看懂她剛才的話!
奇怪了,難道這別苑當中的侍女都如她一般?聽不見亦不會說?
慕傾嶼真是好本事,從哪裡找來這些人的?如今,這裡真的成了世外桃源,沒有人會把他的行蹤說出去。
唐連陌不再與侍女計較,徑自去了後門,把從廚房拿來的東西遞給三個乞丐,乞丐忍不住向唐連陌道謝,說著祝福姑娘和公子白頭到老的話。
唐連陌應了,覺得心情好極了,原來給人幫助,自己心裡也是這般愉悅的,興沖沖地回了方才出來的大殿,方才守門的管家已經不在,唐連陌剛剛走到殿門口,便聽到有人在說話,她走近了,人聲卻沒有了。
推開門,內殿裡面傳來慕傾嶼的聲音,「你這幾日好好休息!」
唐連陌走近,原來是管家躺在床上,他怎麼了?
看到唐連陌進來,慕傾嶼不再與管家說話,轉身要走出去。
唐連陌的腳步隨著他往外走,剛剛轉身的那一剎那,眼睛不自覺地朝著床對面的紅木圓桌上瞟過去,上面放了一張紙,一個「定」字便映入了唐連陌的眼帘。
「定?」她不自覺地說出聲來,為什麼是「定」字?寫這字的人又是誰?
慕傾嶼的腳步被她的這一聲拖住,忍不住回過頭來,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
唐連陌拿起了那張紙,上面的字潦草而洒脫,唐連陌勉強能夠看出來「胖大海」三個字,胖大海是治療咽喉的,難道因為管家說話太多,積勞成疾?所以才給他開了這張藥方?慕傾嶼剛剛才來,府中的侍女雖然不多,但唐連陌判斷,聾啞人居多,管家是和誰說話而導致的需要「胖大海」來治療。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寫「定」字的這個人,落筆的第一個點,落筆清晰有力,心思沉穩,該是出身高貴才是,還有,「定」字的下面,代表此人要遊走在制度之外,好像要謀反!
唐連陌忍不住大驚,開這張藥方的是什麼人?尋常的郎中有什麼機會謀反?
「王爺,這樣藥方是誰開的?」唐連陌抬起眼睛來問到。
「怎麼了?」慕傾嶼轉身,往殿外走去,似是對唐連陌的話分毫不在意。
唐連陌思量再三,要告訴王爺么?便說道,「我方才看這個人寫得這個『定』字,我覺得此人的身份不一般,似有謀反之意!」
慕傾嶼戲謔的神情又上眼底,他從內殿走到了大廳,坐在椅子上,端了一杯茶在喝,杯蓋輕擦著杯沿,發出動聽的聲音,「愛妃還有這種本事?」
卻是半點也不驚訝。
抿了一口茶,說了一句,「這字是鄉間郎中寫的,他們保長因他行醫,便將他的土地充公了,你說的謀反,難道是說他?他今日要去他們保長的家裡鬧!」
簡直是一派胡言!尋常的郎中?唐連陌打賭,肯定不是,王爺要極力掩飾的那個人是誰?
既然他不說,唐連陌便不問了,謀反便謀反!謀了那個老毒婦的天下還好呢!
唐連陌把這張藥方放在了桌子上,慕傾嶼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淡漠地說道,「愛妃,賞人一個饅頭,便找到大款的感覺了?咱們家可是早已負債纍纍!」
唐連陌這才想起來,心道,當真是什麼也騙不過他,自己剛才進大殿時候興高采烈的神情已經落入他的眼底了么?而且,這府中處處都是他的人,想必早已將先前的事情告訴了她。
他這算是奚落自己么?不過,唐連陌卻未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任何奚落的表情,因此,對他
的話嗤之以鼻,就算是負債纍纍,不過是些吃的,何以成為衡量你貧富的最後一根稻草!
本來想問方才她撿到的物件的來歷的,可是唐連陌想了想,他定然又會搪塞,顧左右而言其他,不會告訴唐連陌,所以,她還是偃旗息鼓了。
唐連陌覺得和慕傾嶼簡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便出了大殿,去了院中,在長椅上坐著,有些悠然入睡的昏沉感。
這別苑位於荒郊鄉野,人跡稀少!
院中人丁稀少,幾乎無人,風吹綠葉,窸窣作響,各色花種,搖曳芬芳,忽然一陣落風吹過,花落成海,紫色,綠色,粉紅色,在地上紛繁成了夏日最美的景緻。
即使困意襲來,可是唐連陌亦忍不住嘴角含笑。
自小,家中便不似這般富裕,亦從未見過這種景緻,將整個初夏的美化作這樣一副畫面,在她的眼前鋪展開來。
忍不住的,竟然濕了眼眶,亦是莫名的,對這別苑充滿了別樣的喜歡。
微微閉上眼睛,是想閉目養神的,卻不想看到一個人,在她的眼帘中出現。
照例是看不清他的相貌的,不過唐連陌卻清晰地知道,那是誰。
紛紛揚揚的落花中,花落成海,他慢慢踱著步子,踏花而來。
「傷春悲秋這種事情,該是未出閣的女子做的,怎麼,愛妃早已嫁作他人婦,今日也做起這種幼稚的事情來?」慕傾嶼邊說,邊坐到了唐連陌的身邊,聲音悠然地說道。
一種男性氣息便席捲了唐連陌的鼻息,她慢慢睜開了眼睛,說道,「傷春悲秋是一種情緒,還要分出閣不出閣么?而我,也莫名地喜歡這別苑!」她仰頭,四處打量著別苑裡的景緻。
「哦?」慕傾嶼聲音中似是透著隱隱的喜悅,他亦抬頭打量四周,「我也很喜歡這別苑!」
唐連陌不再說話,閉上眼睛,微風拂面,吹來了初夏的暖洋洋的氣息,陽光在她的眼前閃啊閃。
「我今夜在哪裡睡覺?」唐連陌睜開眼睛問道,經過了半日的舟車勞頓,她真有些累了。
「旁邊的寢殿!」慕傾嶼說了一句。
唐連陌「哦」了一句,便過去了!
房間裡布置也很得唐連陌的心,她十分喜歡。
一個人坐在桌前,拿出方才自己撿到的小物件,仔細看了起來,可是無論怎樣想,都是一頭霧水,許多的事情,她不知道因,因此也無法揣測果。
從日暮一直坐到月上。
有一名侍女輕輕地敲門,對著唐連陌比劃了幾句,唐連陌明白她的意思,是讓她去吃飯了,還是先前在廚房碰到的那個侍女,看起來這個侍女管得事情還挺多。
先前唐連陌在東豫王府的時候,和慕傾嶼一起用膳的機會,便少之又少,現在要和他一起吃飯么?窗外黑夜已經席捲了天地,置身在一片黑暗當中,唐連陌真覺有了今夕何夕的感覺。
一踏進大殿的門,燈火的明亮一下子照進了她的眼,她有些微微的不適應,而慕傾嶼,正坐在那裡,雙臂抱在胸前,在等著她。
看到她來,他抬眸,慢吞吞地說了一句,「來了?」
唐連陌點了點頭,坐了下來,很難得,這次竟然只有他們兩個人用膳,周圍也沒有什麼布菜的侍女,唐連陌輕提衣袖,吃起飯來,眼睛的餘光看到,慕傾嶼還是靠在椅子後面,並不曾動筷子,唐連陌問道,「王爺怎麼了?」
慕傾嶼似是有什麼心事,說道,「你我可能明日要便要趕回京城了!」
唐連陌一口飯還不曾咽下去,有些驚訝,他定然是得了什麼消息了,而且事出突然,如若不然,為何突然要趕回京城去,今日他們不是剛剛回來么?便說道,「為何?」
「回去你就知道了!」
這是不告訴唐連陌的意思么?
猛然間唐連陌的心裡堵得好難受,一口飯吃不下去也吐不上來,早已無心吃飯,心跳加速,難道發生的事情和她有關?
整個吃飯期間,慕傾嶼都沒再說一句話,只聽到唐連陌湯匙碰碗的聲音,唐連陌第一次覺得有一種緊張讓她的喉嚨發緊!
吃完飯,徑自去寢殿休息,整個晚上,她睡得都極不安寧,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人,身穿白衣,渾身血淋淋的,披散著頭髮,什麼都看不見,看不清他的臉,臉上亦是血肉模糊,他頹廢地坐在牢獄的乾草之上。
唐連陌驀地大驚,從夢中驚醒,直起了身子,說了一句,「趙隱!」
晚膳時候,王爺說過的京城有事發生,難道說的便是趙隱,可是趙隱究竟犯了何事?
下半夜,唐連陌便睡不著了,心馬脫了韁繩,在原野上四處遊盪。
天色微亮,唐連陌便醒來,一臉蒼白,她看起來比慕傾嶼還要著急,慕傾嶼打量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兩個人上了馬車,便趕回了京城。
一路上,唐連陌始終雙手緊握,排解著自己的緊張,不過,片刻之後,一個
疑問閃過她的腦海,不對啊,昨天晚上慕傾嶼明明和她說的是,京城有事發生,他說的應該就是趙隱的事情,可是趙隱發生了事情,為何他要回去呢?
她偷眼看了一眼慕傾嶼,他還是一副淡漠的閉目養神的樣子,問道,「王爺,妾身能問問發生了何事么?」
沉吟片刻,慕傾嶼睜開眼睛,看著唐連陌,說道,「趙隱殺妻,現在在大理寺受審!」
「什麼?」
冷不丁地聽到這句話,唐連陌驀地向後面退去,撞到了後面的簾幕上,怎麼會?趙隱向來是一個心細而明理的人,別說女人,就算是男人,他亦本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態度,又怎麼會殺妻?
定然又是那個老毒婦施計陷害。
「可是,王爺回去是幹什麼的呢?」唐連陌不解,有些狐疑地問道,他與端王素無交情,連他成親都不去的,為何這次為了此事專程從別苑趕了回來?
慕傾嶼歪頭看了一眼帘外,已經快進京城了,他悠然開口,「去看他的熱鬧!」
一句話,便讓唐連陌恨得咬牙切齒!
一路上,不再搭理他,自顧自地想著自己的心事,首先有一點,她很明了,那便是趙隱殺妻是不可能的,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證據,而是怎麼樣對付老毒婦,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定然也要找到一樣讓老毒婦害怕的東西不行!
難道是上次趙隱給自己送金子的事情被老毒婦知道了?因為唐連陌遷怒趙隱?
一路想著,便到了京城,唐連陌心裡焦慮,卻不知道該如何去看趙隱。
她和趙隱的事,全京城皆知,她若是去了,說不定會正中老毒婦的圈套,趙隱只是個引子,老毒婦的真正目的是她,她不能犯傻,自入窠臼,而且,她去了,慕傾嶼這一關也說不過去,畢竟她和趙隱,男已婚,女已嫁----
此時,唐連陌坐在東豫王府大殿的椅子上,看似安靜,實則心裡跑著無數輛馬車。
慕傾嶼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前,說道,「愛妃在想什麼?」
唐連陌沒有說什麼,只是淡然地說道,「昨夜困了!」
「自己昔日的情人現在已經命在旦夕了,你現在竟然安坐釣魚台,讓本王說你是心大好呢,還是說你無情好呢?」他右手的手指劃過唐連陌的面頰,眼睛盯著唐連陌。
「妾身不是早就說過了,我對趙隱早已情絕斷念,既然跟了王爺,此生便是王爺的人了,再不會和他有聯繫!」唐連陌說著,撇清著趙隱。
慕傾嶼彎了彎腰,臉對著唐連陌說道,「看愛妃這意思,即使他死了,也不會去他的墳頭上去燒幾張紙的!」
唐連陌一句話不說,緊緊地咬著牙齒,慕傾嶼何苦這般奚落她,若是她有半分的辦法,又怎麼在此坐以待斃。
慕傾嶼的眼睛與唐連陌對視,一道靈光在唐連陌的腦子裡閃現,現在要救趙隱,有兩個法子可行,第一,找慕傾樺,讓她在太后那裡替趙隱圓謊;第二,找到儲令劍,即使老毒婦有一萬個理由要殺趙隱,也是殺不成的,而且還不用費盡心機地找證據,即使有了證據,拿到老毒婦那裡也是雞蛋碰石頭,對這一點,唐連陌深知。
「你的傾樺妹妹怎麼不來找你玩,昔日她拉著你的手,與你卿卿我我,我可是看在眼裡的!」唐連陌對著慕傾嶼說。
「怎麼?吃醋了?」慕傾嶼問道,唇角含笑,全然體會不到唐連陌現在的心情。
「不是!」唐連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錯開慕傾嶼的眼光,與他背身而站,說道,「既然她的夫君都要上斷頭台了,她也真該為自己尋尋後路,她不是向來都喜歡你么,進來給你當二房豈不是也挺好?」
慕傾嶼未及答話,唐連陌便看到一個女子從院中走了進來,一路哭哭啼啼,不冷靜極了,咦,怪了,自己剛剛想到要去找慕傾樺,她便自己找上門來了?
進門以後,她彷彿沒有看到唐連陌一般,徑自走到了慕傾嶼的身邊,猛然撲入了他的懷中,說道,「二哥哥,二哥哥,怎麼辦,怎麼辦?我心裡好矛盾!」
「怎麼了?」慕傾嶼問道慕傾樺。
「二哥哥,我也想不通他那晚為什麼要殺我?把我個胳膊都砍成這樣字了!」慕傾樺從慕傾嶼的懷中出來,撩起了自己的衣袖,聲音亦是哭哭啼啼,甚至有一些氣憤難擋。
一段白藕般細嫩的胳臂上,一道重重的刀痕,觸目驚心。
怎麼會?這當真是趙隱砍的?
砍得偏偏是自己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偏偏又自小得到老毒婦的寵愛!
這是巧合么?顯然不是。
看到慕傾樺如此生氣的樣子,唐連陌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且慕傾嶼在場,三個人的關係如此微妙,明明是她唐連陌的夫君,慕傾樺卻據為己有,不過,唐連陌的心卻不在此計較,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救出趙隱。
看著這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還真是不習慣,唐連陌對著王爺說道,「
王爺,我與靈兒去街上走走!」
慕傾嶼的目光看著唐連陌的背影,嘴角一股輕笑,她的意思,他豈會不知?
唐連陌和靈兒看似閑淡地走出了東豫王府的大門,出了門,則快步去了趙隱的家,此時,慕傾樺不在,趙隱也不在家,去端王府正是好時機。
唐連陌讓靈兒去端王府,叫出了上次端王成親時候引著唐連陌去偏殿的小廝,他叫做阿旺,一向都是端王的心腹,兩個人在郊外見的面。
阿旺並不知道那日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見府內喧鬧聲起,整個端王府燈火通明,王妃大叫,王爺似是瘋了一般追趕王妃。
唐連陌詫異,奇怪了,難道是真的?趙隱怎會有這樣奇怪的反應,具體的阿旺就說不上來了,因為發生這事兒以後,王妃的胳臂上就鮮血淋淋,去皇宮把趙隱給告了。
因為自己出面不便,所以唐連陌拜託阿旺詳細去問一下趙隱那日的情況。
唐連陌回了東豫王府,王爺正在後院喂團兒吃東西,口中說著,「你娘不在,只有爹喂你吃東西了!」
似乎一下子便挑動了唐連陌心中的一根神經,當時自己只是隨口這樣一說,不曉得慕傾嶼是如何知道的,她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自己便是團兒的娘,誰承想,現在他竟然直接稱呼自己為團兒的爹了!
簡直讓唐連陌無語。
慕傾嶼目光微微側了側,看到了唐連陌,說了一句,「回來了?」
「你的傾樺妹妹走了?」唐連陌問道,坐到了石凳旁邊。
本來慕傾嶼是蹲著的,聽她如此說,便站了起來,拍了拍手,問道,「趙隱的情況如何?」
驀地,唐連陌的臉色發白,她盯著慕傾嶼,「你如何知道的?」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