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替她試毒
唐連陌慌忙朝著自己的腳下看去,腳後跟上佔了一小片紅色的紙,她方才意會,趙隱剛剛成親,院中隨處飄落著紅色的紙,在死角處打掃不幹凈,隨風吹起,唐連陌便踩到了,沾到了腳下,成為了慕傾嶼眼中的罪證。
「街上就不能有紅紙么?」唐連陌辯駁著。
慕傾嶼哈哈大笑,似乎在笑唐連陌的無知,「你若是真的上街了,定然是去閑逛了,你會在一個地方站立很長的時間,會將這張紙踩碎,可是如今---」
接著他蹲下身子,把唐連陌腳下的那張紙拿了起來,說道,「這張紙完好無損,可見你是步履匆匆,逛街只是一個借口,看趙隱是真!鯽」
他果然是明察秋毫,唐連陌現在已然心潮起伏,不知道如何應答,他曾經說過,若是讓他抓住的話---趙隱就算是不死也得扒層皮。
「放心,趙隱現在在牢中,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本王不會與他計較!」接著,他坐了下來。
一聲心疼襲上唐連陌的心,她下意識地咬住了下唇,手緊緊地握起,說了一句,「今日舟車勞頓,我困了,去睡覺了!」
說著,唐連陌去了自己的寢殿,說是要睡午覺,其實哪裡睡得著,關著的畢竟是她昔日的心上人,她一心以為趙隱會娶她的,誰料事情竟然成為今日這般模樣峻?
怨誰呢?
傍晚十分,靈兒匆匆走了進來,說阿旺找過她了,趙隱那日喝了酒,便覺得渾身燥熱,整個人都不是他了,趙隱自己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且,」靈兒吞吞吐吐地說道,似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唐連陌抓住靈兒的肩膀搖晃著,「而且什麼?」
「而且,端王喝酒的那個杯子,是結婚當日太後送給他的杯子!」靈兒說道,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何緣故,可是她知道,這定然不是好事!
「什麼?」唐連陌癱坐在椅子上。
怎麼會?
明明當日只有一隻杯子,那隻杯子唐連陌早就拿回東豫王府了,為何還會有第二隻?
難道老毒婦的目的在她?那日慕傾樺明明去宮中哭訴過自己要害端王的,只是當時端王好好的,並沒有她的罪證,所以她才能夠逃脫,今日呢,端王已經中毒了!
果然,片刻之後,宮中來了一位公公,說讓唐連陌進宮。
唐連陌的心無端地跳起來,現在,這把屎盆子,當真要扣到她的頭上了么?
出了寢殿,經過大廳,慕傾嶼坐在那裡,似是在想著什麼,唐連陌無助地叫了一聲,「王爺!」
慕傾嶼眼眸微抬,看向唐連陌,說道,「事情辦完了,便早些回家!」
唐連陌心中卻是苦楚難忍,回家?此去她還回得來么?
唐連陌亦不知,為何慕傾嶼無論遇到什麼事情,臉上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不慍不火,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一如此刻他的面龐,平靜如水。
唐連陌去到宮裡之時,天已經擦黑,照例是在金鑾殿,只不過這次,大廳里沒有那麼些人罷了,只是寥寥落落地坐了幾個人,清歡郡主慕傾樺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偌大的金鑾殿里,耳朵里的「嗡嗡」之聲憑空讓唐連陌聽了心悸,迎朵站在太后的身後,眼光充滿敵意地看著唐連陌。
太后的眼睛看了一眼唐連陌,兩個人的衝突已然甚囂塵上,不需再偽裝。
「帶人!」太后對著唐連陌的身後說了一聲。
不多時,唐連陌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忍不住回頭看去,兩個人侍衛拖著一個滿身血衣的人走了上來,頭髮披散著,拖拉之處,是一道血印。
雖然那人頭低垂著,凌亂的頭髮蓋過了他的面部,但是唐連陌還是忍不住手往嘴裡含了一下,嚇了一跳,趙隱,昔日威武洒脫的御前一品侍衛趙隱,如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唐連陌的心裡湧起一陣心痛,掌心攥得緊緊的,可是即使心內恨不得要是殺死這個老毒婦了,也不能有所表現,現在,她才明白了什麼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在閨閣中時,每日都覺得很快樂的,不似如今這般,每日都蒸烤在刀尖上,睡著了都覺得喘著粗氣,她嫁來東豫王府也不過才一個月而已,卻似已經十年那樣久了。
「侍衛趙隱,喝了貼壁紅蓮,暫時得了失心瘋,差點要殺死自己的妻子,亦是我祁天國的清歡郡主,其罪當誅!」接著,太后拿出了趙隱喝酒的杯子,果然如阿旺所說,和趙隱成親當日一模一樣的杯子!
趙隱成親所用的那隻杯子,分明還在東豫王府,這隻杯子,不用問,定然是這個老毒婦暗渡陳倉放到趙隱的家裡的,慕傾樺傻嗎?連這個都看不出來,還是已經看出來了,卻是要故意打擊唐連陌。
「這個杯子,哀家只給了趙隱家裡一隻,而這隻杯子上面,有著貼壁紅蓮,能夠讓人得失心瘋,根據上次清歡郡主所述,這隻杯子,只在成親當日,東豫王妃曾經動過,趙隱當時並未喝酒,
只毒死了一隻貓,而現在,端王喝了,得了失心瘋了,唐連陌,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么?」
太后唇角含笑,陰冷的笑意讓這個夏天無端地覺得寒冷,唐連陌覺得渾身上下冷颼颼的,她說了一句,「我沒有給趙隱下毒!」
語氣當中萬念俱灰,亦是破罐破摔。
無論她如何反駁,都翻不出太后的掌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辯駁不過太后,畢竟太後有備而來,已然把她的十二條退路和借口都堵得死死的了。
「沒有給他下毒,他如何得了失心瘋?」太后問道,今夜,她必然要整死唐連陌!
即使整不死唐連陌,那麼趙隱也要死。
不是有情人么,這下子,看著兩個人要如何選擇了!
而唐連陌若是選擇毒藥是自己下的,能夠減輕趙隱的負擔,罪行會輕一些;如果不承認,趙隱就要一力承擔殺妻的罪過,如太後方才說過的那樣:其罪當誅!
當誅!
唐連陌剛要跪下,大殿門口一個聲音便傳來,「這杯子里當真有毒么?」
唐連陌驀地一驚,是慕傾嶼的聲音?猛然回頭,但見他大步走進殿來。
顯然他的出現讓唐連陌吃了一驚,臨出門的時候也沒見他有要跟來的意思啊?難道他又是貼壁偷聽,知道了太后的心思,所以才來的?
而他來,則正中了太后的下懷。
正如上次那樣,幕後所有的動作也不過是針對他。
「東豫王?」聲音聽起來和氣,不過那種發自內心的冷冽卻是怎麼也掩不去。
「杯子里當真有毒么?本王聽聞這貼壁毒藥要幾日才能夠去除得掉,若是真有的話,現在應該還在才是!太后可找人驗過了?」太后說話的口氣冷冽,可是東豫王的態度亦是鄙夷,且骨子裡有一種傲慢,很是瞧太后不起。
「哀家若是不找人驗過,如何會知道這杯子裡面有毒?」太后說道。
「哦?」慕傾嶼似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那本王試試如何?」
這句話出口,顯然令大殿里的人等都大吃一驚。
「二哥哥,不可以,這杯子里確實有毒!」首先著急的便是慕傾樺。
果然是兄妹情深啊,這樣惦記自己的兄長,她的丈夫如今趴在地上,已然不省人事,她卻不聞不問,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她偷眼看了一眼趙隱,狼狽可憐,與昔日已經無法比。
「東豫王想試試?」太后問道。
本來她只想用趙隱來打擊唐連陌的,若是唐連陌懂得選擇,就會知道棄卒保車,或她,或趙隱,兩個人只能留一個,不過么,如今,既然慕傾嶼也攙和進來,那最好不過了,既然他要試毒,那太后應允了便是,而且這隻杯子里的確有貼壁紅蓮,他竟然敢為天下先,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她倒要瞧瞧,慕傾嶼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最好,他也得了失心瘋,把唐連陌砍死,那樣就證明這貼壁紅蓮是存在著的,剩下一個趙隱,已經構不成威脅,就隨他處置了。
此計簡直是妙哉!一箭三雕。
「來人,給東豫王倒酒!」太后似笑非笑的聲音傳出來。
迎朵上前,從酒壺裡給東豫王倒了一杯酒,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東豫王面前。
唐連陌卻是驚異,自始至終她就盯著慕傾嶼在看,以她的猜測,這杯中定是有毒的,以他極深的城府,也不會不知道,可是此舉,不是要他把自己逼到死胡同么?
若是他得了失心瘋,那一切都再無力回天。
不過,既然他如今這般有信心的樣子,難道事先已經服了解藥?
「王爺!」她輕聲叫了一句,卻是語重心長的,希望他收回自己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王妃這是怎麼了?明明你沒有下毒,為什麼要怕本王喝?」他看向唐連陌,淡然笑道,話卻是說給太后聽的。
迎朵已經走到了東豫王的面前,雙手擎杯,似是這杯酒端出去便再也沒有收回的意思,東豫王不喝也得喝。
而慕傾嶼,似乎也沒有要反悔猶豫的意思。
他接過杯子,飲下了那杯酒!
唐連陌一直觀察著他。
大殿里寂然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慕傾嶼,除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趙隱,大家皆知,貼壁紅蓮不是一種溶於水中的毒藥,而是貼在杯壁上,慢慢揮發的毒藥,隨時慢慢揮發,可是貼壁紅蓮的毒性不可小覷,而且,毒性極快,一杯酒下去,失心瘋馬上就會發作。
唐連陌也一直看著他,生怕他突然之間便不冷靜了。
慕傾嶼身姿淡定,站立原地,雙手在袖口中藏著。
「本王喝了,沒事!」他淺笑,看向太后,眼中神色凜凜,唐連陌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事還是無事,只是在這緊張的時刻,她咬緊牙關。
慕傾嶼這是在救她出僵局,可若是救了她,那麼趙隱只能承擔無故殺妻的罪名,這罪名,可
就大了!
心裡一時間亂糟糟的。
太后的眼神也從悠然看好好戲變成了凜然!
為何?
這貼壁毒藥她明明下夠了足夠的量,即使現在喝下去,也會當場失心瘋發作,可是為何,東豫王沒有一絲異樣?
慕傾嶼的確是沒事!
過了片刻之後,他說道,「本王口乾,可否坐下喝杯酒!」
「請!」太后比量著旁邊的案幾後面的椅子對著慕傾嶼說道。
慕傾嶼走過唐連陌的身邊時,她直覺到有什麼東西滴到了她的鞋上。
她低頭看時,卻是一滴血。
難道這便是他尚未發作失心瘋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唐連陌不解,可是,這個秘密她是萬萬不會告訴別人的。
夫君坐下了,她也理所當然地跟著坐下了,這樣,案幾才能夠掩飾她鞋面的那一滴血。
坐下之後,才看到趙隱尚躺在地上,和光鮮亮麗的大殿比起來,他狼狽不堪,都怪自己,太后因為她要加害趙隱,趙隱因此受此不公平的待遇。
「東豫王,可還無恙么?」太後向著慕傾嶼的方向探頭問道。
慕傾嶼的右手正在執著酒壺要倒酒,聽聞太后這句話,便把酒壺放下,說道,「自然無恙!」
他怎麼可能無恙?太后奇怪了!如果現在也無恙,那看來便是真的無恙了,今天晚上自己的心思又白費了么?頓時覺得意興闌珊,處心積慮的智謀,竟然又毀在東豫王的手裡,除了把趙隱整了個半死,沒什麼收穫,而她的目的,本來也不在趙隱。
「好了,哀家累了,要去休息了,諸位自便!」接著,起身離開。
卻是在思量著東豫王為何無恙,此次也已經說明了,她先前對東豫王的猜測的確是正確的,他扮豬吃象,對所有的事情佯作不知,實則心機比誰都誰,如同這次,他明明飲下了貼壁紅蓮的毒,卻沒有任何異樣一樣,而貼壁紅蓮是沒有解藥的,他怎麼可能無恙?這個發現讓她心內發寒,同時,她也看到慕傾焱的皇位已經岌岌可危,慕傾焱才智一般,怎是城府如此之深的東豫王的對手?她要另想辦法,把東豫王整死。
迎朵跟著,二人徑自去了後殿。
殿中眾人也都悉數離開,侍衛已經把趙隱拉了下去,唐連陌不知道他的結局會是如何,不過猜測應該不會好。
她長嘆了一口氣。
殿中只剩下慕傾嶼和唐連陌兩個人時,慕傾嶼說了一句,「走!」
似有掙扎的聲音。
唐連陌一驚,慌忙歪頭看去,慕傾嶼臉色煞白,她這才注意到他左邊的袖子已經*的,唐連陌摸了一把,竟然全是血,紅色粘在她的手上,觸目驚心。
「快些!」慕傾嶼說道,似是受到了巨大的痛楚一般,掙扎著從座位上坐起來。
唐連陌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慌忙扶住了他,可這畢竟是在皇宮裡面,耳目眾多,太后的心腹亦是不少,若是讓太後知道了唐連陌扶著慕傾嶼出去,必會生疑。
慕傾嶼已是渾身無力,唐連陌才知,他真的中毒了。
唐連陌把他的左胳膊打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她佯裝靠在王爺的懷裡,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表面看是這樣,其實,內里,她負擔了慕傾嶼的重量。
兩個人亦步亦趨,終於除了皇宮。
宮門口,有一輛馬車在等著他們,是阿四,在焦急地朝著皇宮裡面張望著。
此次來,慕傾嶼早有準備么?早就知道自己會中毒,也早有馬車等著他。
如若不然,為何上次進宮,他是一個人徒步來的?這次卻是不同。
在阿四的幫助下,慕傾嶼終於上了馬車!
唐連陌忽然有些失落,這次,沒有人幫她上馬車了么?
來不及多想,上了馬車,阿四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