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他少年之時

第082章 他少年之時

唐連陌終於長嘆了一口氣。

慕傾嶼的頭已經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很疲憊很疲憊的樣子,唐連陌不知道他怎麼了,卻是一動不動,任他靠著,第一次兩個顯得這般親密。

他的手抓住了唐連陌的,她亦不動。

雖然是上次在後院,慕傾嶼已經抓過她的手一次,不過那次,她並未有什麼感覺,反而是這次----

他的手冰涼,似是大病了一場,握唐連陌也沒有什麼勁兒鯽。

唐連陌反手握住他的,另外一隻手也覆在他的手上!

忍不住的,眼淚卻濕了眼眶峻。

自小,便沒有人對她這般好!

趙隱對她雖好,不過,那時,她尚在閨閣,沒有什麼大事發生,無非就是送她個簪子,送盒胭脂之類,如今,有一個人,因為她,傷成了這樣,她心潮澎湃,而他,卻隱忍不說。

有什麼東西咯了唐連陌一下,她這才發現,王爺左邊的臂膀都已經濕透,全是紅色的血跡,生平,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多的血,王爺的左手似乎拿著什麼東西,唐連陌拿了出來,竟然是一把匕首,他的手臂,藏於袖口裡面,方才喝葯之時,用匕首劃破了自己的胳膊,讓血流了出來,雖然唐連陌不懂藥理,可是她卻是知道,這種方法是來減緩藥性的,他方才滿頭大汗,必然是忍了失心瘋要發作的事實,那得需要多麼強大的剋制力?

雖然唐連陌早便知曉他心思機敏,可是如今他以身試毒,不過是為了救唐連陌出火海,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救自己了。

「王爺,你沒事吧?」唐連陌問道,聲音帶著哭腔。

「傻瓜,哭什麼哭,我又沒死!」他聲音微弱,氣若遊絲,唐連陌知道,這次不像尋常那樣是裝的,留了這樣多的血,剛才又服了劇毒,就連趙隱,都得了失心瘋,舉刀殺人了,而他,竟然看起來沒事人兒一樣,不過現在看起來他的虛弱已經全然顯露出來。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唐連陌覺得,她和王爺之間,那層面紗已經摘掉,此後,王爺對她,不再是昔日戲謔帶笑,沒有真心話的那個人了!

「那個老妖婦!有朝一日,我定要將她碎屍萬段!」唐連陌握了握拳頭,眼上有淚痕,說道。

慕傾嶼苦笑一下,說道,「十幾年來,我都習慣了!」

習慣了?這話無端地讓唐連陌心涼,內心柔軟,無以復加。

十幾年了,那時候他才幾歲吧,能夠在太后的層層重壓下生活過來,已然不易,不過是幾歲的孩子,母后早逝,在宮中孤獨無依,他是怎麼活過來的?

唐連陌的頭不自覺地向慕傾嶼靠了靠,心內,對他充滿了憐憫。

「這毒可有解藥?」唐連陌輕聲問道。

「無解!睡一覺明日便好了。」慕傾嶼說道,唐連陌今晚上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慕傾嶼眼神飄忽,已然沒有昔日的睿智,非常虛弱的樣子,似是夢境之中,他說了一句,「我少年時候,便常常這樣靠在母后的肩頭!」

遙遠的思念之情,從他的口中悠悠傳出。

他的母后,便是昔日的文雅皇后,在慕傾嶼六歲之時,便已薨逝,舉國皆知。

聽聞昔日的文雅皇后,嫻靜淑雅,在城中引為美談,只是那時候唐連陌剛剛出生,對這些知之甚少。

文雅紅后薨逝的那年,唐連陌剛剛出生。

當時媒婆上門之日,唐連陌便知,提親的是先皇后的兒子,心裡還奇怪,他怎麼會有如此名聲?

如此看來,這種名聲,確實是他處心積慮得來,而這背後,又隱藏了多少的心酸和無奈。

唐連陌雙手握慕傾嶼的手更加用了用力,握住了他。

唐連陌的心一直在不安地跳動,她不知,究竟要發生什麼事?

在太後面前,慕傾嶼安然無恙,可是太后定然知道慕傾嶼是裝的,因為那隻杯子里分明就是有毒的,可是她要用什麼手段來試探慕傾嶼呢?唐連陌不知。

回到家以後,唐連陌安置了王爺,沒用用手下的人,而是親自把王爺送到了秀兒的房間,她現在也曉得了皇宮爭鬥,耳目眾多,稍不留意,便會身心俱碎。

剛剛走出門口,便有侍衛來通報,似是極難開口的話,偷眼看了王妃一眼,說道,「太后給王爺送來了一名女子,而且封號已經擬好了,叫做婧夫人,是專門來伺候東豫王的!」

天色已黑,縱然東豫王府中火光通明,可是唐連陌的臉色已然不容易看出來,她呆立原地,原來自己在車上心跳得便是這個,不用問,這名女子,便是太後派來試探慕傾嶼的。

唐連陌火速返回了秀兒的房中,慕傾嶼躺在那裡,似是奄奄一息。

她輕搖了他一下,說道,「王爺,王爺!」

「嗯?」慕傾嶼虛弱的聲音傳來。

「王爺派來了一個女子,叫做婧夫人的,應該是來試探您的,如果你這個樣子,肯定會暴露的!

」唐連陌坐在慕傾嶼的床邊,說道。

慕傾嶼的眼睛微微睜了一下,他也沒有想到,老毒婦的計策一個接著一個,非要把他置之死地才肯罷休。

「你扶我去裡間!」慕傾嶼說道。

唐連陌詫異,記得上次她就肯定秀兒的房間里別有洞天,可是她卻一直都沒有知道,這個洞天在哪。

「在哪?」唐連陌問道。

「在秀兒梳妝台的後面,擰左邊的把手!」慕傾嶼現在已經命在旦夕,前有狼後有虎,已然顧不得和唐連陌開玩笑了。

竟然在梳妝台的旁邊,怪不得上次唐連陌沒有找到,尋常人誰會注意梳妝台啊,而且是一個男子的梳妝台,看起來,慕傾嶼真的沒有和秀兒住在一張床上,而且,他也沒有斷袖之癖,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用來提防太后的,他玩世不恭,身邊不僅有女子數人,還有斷袖之癖,蒙蔽太后的好手段。

唐連陌打開開關,裡面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開關打開的那一剎那,甬道上面的蠟燭也次第亮起,設計竟然這般煞費苦心。

唐連陌趕緊扶了慕傾嶼往裡面走。

慕傾嶼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唐連陌傴僂著腳步,順著他的指引,拐了一個拐角。

唐連陌的眼前,霎時間便豁然開朗,彷彿來到了另外一個王府,這裡金碧輝煌,而且相當開闊,只有慕傾嶼和唐連陌兩個人,唐連陌說話聲音雖然清晰,卻是遙遠如夢境。

她小心翼翼地把慕傾嶼放到了床上!

「你出去告訴外面的侍從,就說東豫王在秀兒的房間睡覺,婧夫人來了讓他來外間便是!」慕傾嶼聲音微弱,隨時都會昏過去,說這句話似是用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知道慕傾嶼有自己的安排,所以唐連陌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問,出去告訴了侍從慕傾嶼的決定,火速回來,照顧慕傾嶼。

慕傾嶼渾身發燙,唐連陌找來了面盆,把毛巾放進去,給慕傾嶼放到額上,把他外面的衣服也脫了,放到一邊,把他的手擦拭乾凈,他手上的血跡始終觸目驚心,毛巾上面布滿了污血,他已經乾淨如初,正在沉睡。

唐連陌坐在床邊,靜靜地觀察著他,他呼吸平靜均勻,看起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白色的中衣顯得他很溫和,眼睛閉著,昔日那種戲謔帶笑的光已然不見,竟然真的是面如冠玉,俊美異常的,這倒是唐連陌第一次如此細緻地打量他呢,成親之日,他的俊美雖然讓她略有驚訝,不過,因為當時動作輕.佻,而生生地折損了這種好印象。

不期然的,唐連陌的唇邊竟然溢出了一個微笑。

他現在看起來虛弱極了,臉色蒼白,唐連陌的手略略觸了觸他的臉,有些微微的涼意,心道:總算是沒有發燒,昔日便知道他武功極好的,今日看起來的確不假,身體底子好,所以,即使服下了貼壁紅蓮,可他竟然這樣生生地挺了過來,唐連陌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

漸漸,夜便深了,唐連陌靠在他的床邊睡著了。

竟然一夜無夢,在唐連陌有生以來的睡眠當中是少之又少的,閨閣中時,雖然事少,可是仍然夢多,夢中多是趙隱還有娘親,嫁到東豫王府後,她更是天天做夢,夢見許多的血腥和要發生的事情,多半是未來的預兆。

而今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早已天光大亮。

意會過來什麼,她慌忙抬頭,慕傾嶼已然不在床上。

心裡「咯噔」了一下子,他去哪了?床上被褥疊蓋整齊,而自己的身上,還蓋著一床錦緞被子,因為唐連陌直起身子,而從她的身上滑落了下來,是他給自己蓋的么?他去哪了?

唐連陌慌忙站起身來,四處找尋,順著昨日來時的路走了出去,因為白日,所以看這裡相當的清楚,原來秀兒的房間連著的後院,所以外人看不出來這裡面的玄機,不過唐連陌有一次卻是發現,這秀兒的殿閣,從外面看起來和裡面看起來,大小是非常不一樣的,而且,慕傾嶼的殿閣,有很大一部分,在唐連陌殿閣的後面,她驀然一驚,素日里,自己與他,也便是一牆之隔么?

竟是如此近的距離!

唐連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素日里她常常夢見的金銀財寶的夢境,會是這裡么?

她到處找尋,終於在按動了一幅畫下面的拉繩的時候,開啟了一個地庫。

唐連陌嘆道,這慕傾嶼當真是機關算盡,就連日常睡覺的地方,也要分兩層地庫,不過自從昨日,她對慕傾嶼似乎又多了些了解,因為處處逼迫,所以不得步步退讓,也步步營壘。

也深沉,也可憐。

她走了進去。

地庫裡面,果然與她夢中情景一模一樣,璀璨的金銀珠寶差點晃瞎了她的眼,從地庫的一頭走到另外一頭,就需要一段時間,雖然唐連陌極想知道慕傾嶼去哪了,可是此刻,已然流連在這珠光閃爍的金銀財寶里了。

不過么,她向來知道,錢財乃身外之物,看看罷了,她不知道東豫王把這些

財寶藏起來有何目的,不過,她向來知道他的心思不可用常人的心思來思量,虧他那日還對這唐連陌說東豫王府已然負債纍纍。

明明富可敵國了!

唐連陌走了出去,走到秀兒梳妝台的位置,輕輕推了一下梳妝台,便聽到外面傳來男女的歡笑之聲,說不出來的快樂。

唐連陌的手定住了,大清早的,是誰在外面?而且是從秀兒的床上傳出來的,唐連陌順著縫隙看出去。

本來在慕傾嶼的殿閣里,看不真切現在究竟是幾時的,不過,她從秀兒的房間看到,清晨的陽光打進來,有些微弱,所以天光該是尚早的樣子,陽光也打到了秀兒床上的人。

她的心驀然跳動了一下子,是兩個人,一男一女,風光旖旎,男的在放聲大笑,似是有什麼極度開懷的事情,而女的,則躺在男人的臂彎里,一頭黑色的長發如同瀑布般披散著,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肚兜,小鳥依人一般!

兩個人似是剛剛起床的樣子。

而在唐連陌推開門的那一剎那,那個男聲笑得卻是更大了。

唐連陌禁不住咬了咬手絹,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佔據了她的內心,心內酸楚。

那個男子,明明就是慕傾嶼。

她現在也才明白「婧夫人」是什麼意思了,昨夜她未及多想,她原來只認為是太後派來的一個宮女,來監督慕傾嶼的,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意思,她是慕傾嶼的夫人!

是他的夫人!

昨夜,他在自己面前暴露了那樣真實的自己,虛弱無依的樣子還在唐連陌的眼前,如今,毒剛剛解掉,便擁著別的女人哈哈大笑。

唐連陌恍然覺得昨夜自己真的應該在太後面前揭穿他,也省的他這樣辜負自己的一片苦心。

禁不住的,眼淚就在眼睛里打轉。

好了傷疤忘了疼!

這一幕,唐連陌已然不忍心看,她輕輕關上了梳妝台,站在慕傾嶼的殿閣里,靠牆站著,心中還是高低起伏,因為剛才的所見而臉紅心跳。

慕傾嶼一身白色的中衣,薄如蟬翼,胸前的扣子解開著,其實,穿和不穿沒什麼區別,那個女人,也身著暴露。

她怨太后,也怨慕傾嶼。

有一點她是肯定的,慕傾嶼昨夜還在昏睡,所以,不可能是昨夜便去和婧夫人行*之事了,應該是凌晨十分過去的,那麼,他昨夜讓自己吩咐侍衛說是自己讓婧夫人去了秀兒的房間,是什麼意思?

難道婧夫人一個人從黃昏待到凌晨?她會怎麼想?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連陌不知。

她側耳傾聽,外面傳來了兩個人出門的聲音,唐連陌才悄悄地出去了,經過大殿,便看到慕傾嶼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又和昔日一樣了,正在喝茶,而婧夫人一身白衣,正站在他身旁。

果然是夫妻恩愛么?

唐連陌腳步定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徒增尷尬。

「連陌,這位是林婧,亦是本王的婧夫人!」他對著唐連陌說道,一邊細細地打量著唐連陌的表情。

「哦!」唐連陌低語了一聲,心裡卻想著,這夫人是什麼身份,若是日後凌駕於自己之上該怎麼辦?

唐連陌低頭沉思的空兒,林婧已經走到了她面前,淺淺福身,說道,「姐姐!」

姐姐?唐連陌心道,這個稱呼意味深長,伺候同一個男人的姐妹么?

她抬眼打量著林婧,如同仙子下凡,裙裾飄飄,嘴邊還有兩個小酒窩,倒是蠻打動人的。

這樣一位飄飄欲仙的可人兒,怪不得慕傾嶼顧不得自己大病初癒的身體,便起來和她行雲.雨之事了,若唐連陌是男人,也定然把持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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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妾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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