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一幅畫
唐連陌慢吞吞地起床,還在記掛著昨晚的事情,她邊穿衣服邊點著慕傾嶼的胸膛,用口型道,「昨晚你在哪裡睡的?」
「在書房!」
唐連陌的氣這才消了一下晨。
慕傾嶼為何覺得她現在儼然已經凌駕在他之上了,怎麼她什麼都要管?
比起以前,可是霸道多了。
他忽然回想起那日,他拉著唐連陌去見太后時候,太后問過他的一句話,「唐連陌此生可還能生育?」
太后問這話是有依據的,唐連陌突然發病,突然不能言語,而且,東豫王府的後代問題,太后又一向關心,所以,她自然要問了。
是背著唐連陌問的,唐連陌自然不知。
當時的慕傾嶼眉頭一凜,說了一句,「有生之年,不能!副」
只是有一句話,東豫王從未與太后說起。
兩個人去了鳳慈宮,慕傾嶼和太后說了,他和東豫王妃想跟隨太后一起去榕城的事情。
太后微眯的鳳目睜開,「為何?」
「王妃突然生病,心緒不寧,智商低下,宛若幼兒,婧夫人又懷孕了,有些事情不方便,所以,帶王妃出去散散心,榕城是避暑的好地方,既然太后要去,本王跟著又有何妨呢?」慕傾嶼說道。
其實,這段話,他已經向太後傳達了幾個意思,他與婧夫人素日恩愛,因為她懷孕了,做那事不方便,正好唐連陌如同他說過的那樣,「貌美身材好」,他喜歡,所以,便帶著她一起去榕城。
太后微微點了一下頭,東豫王的此舉,正合了她的心意了,東豫王在京都,還不一定發生什麼事情,她還得派人監督著他,這下正好了,他要去,她自然欣喜地說道,「那自然是好,路上人多熱鬧。」
東豫王一早便知道她會如此說。
於是,太后,迎朵,東豫王還有唐連陌四個人去了榕城,留下婧夫人一個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的確懷孕了,不宜與東豫王同房,也不易舟車勞頓,所以,她便一個人在東豫王府了,整日里看什麼都不順眼。
懷孕懷得這般不是時候!
唐連陌在車上,一直不搭理慕傾嶼,昨夜他和婧夫人同房的情景還在她的眼睛里閃現,她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她全心對他,可是他並沒有如此,一心二用,同時愛兩個女人的男人便是誰都不愛,眼睛里只有自己。
她貌似怡然自得,實則心中跑馬,今生怎麼就嫁了這樣一個男人呢?
慕傾嶼知她在想什麼,她不搭理他,他便自顧自地看書,仿若也不關心唐連陌。
正好馬車下坡,馬一個疾走,馬車急急向前,唐連陌挑簾,沒有留意,一下子晃到了慕傾嶼的身上,趴在了他的懷中。
她一嘟嘴,要起來,可是卻怎麼也起不來了,慕傾嶼的手已經緊緊地環住了她!
「為何都不搭理人的?」慕傾嶼垂眸望著懷中的她。
「你自己明白!」唐連陌開口無聲。
「本王不明白!」
「你---」唐連陌氣結,和他已然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她掙扎著,「放開我!你放開我!」
慕傾嶼就是不放。
她始終是弱女子,而慕傾嶼始終是孔武有力的男人,他覺得和她鬧鬧也蠻好玩的。
反正掙扎不開,唐連陌索性不掙扎了,渾身的蠻勁兒都用不上了,她換了換姿勢,順勢躺在他的腿上,細細地掰著他的手指頭玩。
他的手指,紋路清晰,手指細長,不過手中卻有些繭子,大概是習武之人的通病吧,指甲圓潤,修剪整齊,透亮帶著光澤,一看便知修養良好,就是這樣一個修養良好的人,竟然有兩房妻妾,輪流過夜---
原以為他心裡只有自己一個的,原以為他只背過自己一個人的,原以為,自己於他而言,如同他對自己一樣,是醒來以後自己的全世界的。
原來,竟然不是---
忍不住淚水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慕傾嶼顯然感覺到了,他把唐連陌扶了起來,問道,「陌兒為什麼哭了呢?」
聲音與以前不一樣,以前與真實的唐連陌說話,聲音戲謔含笑,逗她的時候多,不過如今,唐連陌不能說話,以前的事情也都忘了,他不怕在她面前暴露真實的自己,就是這般喜歡她,這般寵她。
那又怎樣?
唐連陌不做聲,兩個女人為了他爭風吃醋,他大概正心花怒放呢,她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讓他得意。
「沒什麼!」唐連陌便從慕傾嶼的腿上起來了,擦了一下眼淚,又打簾眺望起來。
一下把方才有些溫馨歡樂的氣氛弄得有些悲涼,如同唐連陌此時的心。
她不會說話,不如婧夫人那樣宛如鶯啼的聲音,她也失憶了,因此不記得自己以前的聲音怎樣悅耳動聽,宛如銅鈴。
只是此刻,心中一片陰霾籠罩
tang,悲傷佔據了她的心。
慕傾嶼亦微微皺眉,向簾外望去。
不過,兩個人掀開的卻不是同一個簾幕,唐連陌在東,他在西。
榕城與京城不過半日的車程,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
榕城有一座行宮,巍峨程度雖然比不上京城裡的皇宮,不過比起尋常的富豪府邸來,亦是壯觀,且周圍有參天的榕樹遮蓋,甚是陰涼,所到之處,都是處處的光陰。
唐連陌對這裡甚是喜歡呢!
太后在前面走,她隨著慕傾嶼在後面跟著,眼睛不斷地四處張望,可是始終眼珠子轉得慢,景緻美不勝收,而她的眼睛不夠用。
「還要像上次那樣么?」慕傾嶼在旁邊說道。
他還拉著她的手,自唐連陌醒來,感覺自己的手一直是放在慕傾嶼的手中的,她早已習以為常,他的手溫熱而乾燥。
慕傾嶼指的是上次兩個人剛剛成親,第一次去見太后的情形,唐連陌不知道走得什麼神,一下子抵在了慕傾嶼的背部,把她自己也撞得生疼。
不過,唐連陌卻是皺著眉頭,慕傾嶼說的話,她半點也不明白啊,什麼事呢?
慕傾嶼側眸看著她,現在的她,比起那時候,多了太多太多的天真和單純,更加惹人憐愛了。
看到慕傾嶼不告訴她,唐連陌嘟了下嘴,既然不懂他的話,那便繼續跟著太後走吧。
進了大殿,頓時更覺清爽,太后落座,顯然經過了半日的舟車勞頓,她也挺累的。
太后說道,「東豫王和東豫王妃去青鸞殿歇著吧,哀家也累了!」
這榕城行宮的宮殿名稱還有布局基本上和京城的皇宮差不了多少,不過建築還有裡面的裝飾裝潢完全不同罷了,為的便是在這榕城皇宮中容易識別,免得搞混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注意,唐連陌一下子就記住了青鸞殿,很好聽的名字。
唐連陌動了一下子,顯然,有話要和太后說。
「東豫王妃,何事?」太后微微抬眸,顯得漫不經心而且特別散漫。
唐連陌慢慢地開口,慢慢地打著手勢。
最後,太后終於明白了。
她顯然有些驚訝,問道,「東豫王妃要和哀家一起住?」
唐連陌點了點頭。
慕傾嶼恨得牙痒痒,她這是在報復?
太后的眼神轉到慕傾嶼的身上,說道,「東豫王意下如何?」
「可否讓她和本王度過第一個晚上,以後再和太后一起住,如何?」慕傾嶼說道。
太后莞爾,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發自內心的笑,到底是年輕人,既然東豫王貪圖唐連陌「貌美身材好」,那今晚她應允了便是。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企圖,萬一東豫王有什麼風吹草動,唐連陌在她的手裡就是人質,唐連陌現在只有孩童的智商,且不能言語,委實不用怕她什麼,手無縛雞之力,她這樣的人,十個也不是迎朵的對手。
唐連陌便隨東豫王去了青鸞殿休息去了。
夏日的午後,人最容易睏乏,唐連陌準備午休起來,便去太后的鳳慈宮報道。
青鸞殿里一切都很溫馨,唐連陌很欣喜。
「為何?」慕傾嶼進門便問道唐連陌,自己和她來榕城也有另外一個目的,即是離開婧夫人,每日和唐連陌在一起,他眷戀她身上的每一分氣息,可是如今,她竟然主動提出要和太后在一起住,他自然生氣。
「什麼為何?」唐連陌也反問。
「為何主動請纓去陪太后?」慕傾嶼眸光微冷,看著唐連陌,他一直以為唐連陌是為了報復昨夜他去婧夫人的房中睡的事情。
「這不是你說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嗎?你今夜要陪太后?」唐連陌反問。
慕傾嶼噤了聲,有幾分驚訝,熱流湧上他的喉頭!
她果然是極聰明的。
竟然把自己隨意說出來的一句話如此放在心上,大概這幾日她也看出來了,自己與太后之間不睦,所以,她便要去替自己試探。
他猛然把唐連陌攬入懷中,什麼也沒有說。
唐連陌推開他,去了床上午睡,她已經想好了,明天晚上去了太后的寢宮一定要打起精力注意太后才是,太后古古怪怪,她要小心翼翼才能探出她的底子。
她微微閉上了眼睛,慕傾嶼也上了床,放下了簾幕。
唐連陌微微閉上眼,因為累,所以竟然很快就睡著了,夢中出現了一個人,相當相當詭異,也相當相當恐怖,頭貼近了她的臉,在朦朧的燈影中,陰鶩又可怖,她醒來,滿頭大汗。
此時的她,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會解夢的本事,也早就忘記了自己有能夠看到未來片刻影像的異能,只是覺得做了一個噩夢,很可怖而已。
「怎麼了?」慕傾嶼也醒來,問道她。
唐連陌猛地鑽到了慕傾嶼的
懷中,還好還好,這種時刻,還好他在。
她額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比量著方才做過的那個夢。
慕傾嶼知道這個夢必然有所昭示,不過既然唐連陌要去陪太后的意念已定,他也無法改變,所以只能安慰唐連陌,「許是新到一個地方,陌兒覺得不適應,不過為夫一直在你身邊,不怕!」
接著拍了拍唐連陌的肩膀。
唐連陌這才鬆了鬆一口氣。
她微眯著雙眼,想定一定神。
奇怪了,為何一閉上眼睛,便出現了奇奇怪怪的畫面,而且還如此真實。
她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她看到了什麼?
她看到了一幅畫,掛在一面牆上!
不過是一副安靜的山水畫而已,水墨丹青,實在沒有什麼尋常之處,可是,為什麼她一看到這幅畫就覺得心驚肉跳?而且,這幅畫雖然只有寥寥幾筆,可是裡面卻有一股十分十分壓抑的氣氛,讓唐連陌的心喘不上氣來?
而且,好熟悉。
究竟是為何?
她的眼睛閉著?頭在不斷地擺動?
為何?
為何她大白天會做夢?而她明明是醒著的狀態?
過了一會兒,影像中有一個聲音傳來,「你來了?東豫王妃?」
聲音如同鬼魅!
唐連陌大驚,慌忙撲到慕傾嶼的懷裡,為何來了榕城便處處透著古怪?
「怎麼了?」慕傾嶼問道。
唐連陌慌忙把夢中的情況告訴了慕傾嶼,這是第一次,她和自己的夫君說起了這種異象。
慕傾嶼向來知道她有某些異能,否則那日不會說起龍御在天的夢,也不知道自己的馬車會經過那裡,不過具體的,因為唐連陌從未說過,所以,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晰,不過卻是知道,她閉上眼睛后,出現的是未來的景象。
「畫?」他問。
唐連陌點了點頭。
「好-熟-悉!」唐連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種熟悉,似乎要把她心底的某種東西摳出來,可是她不知道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看到那幅畫自己會那般驚心動魄?她更不知道這便是片刻之後她要看到的影像。
慕傾嶼亦是吃驚,唐連陌從未來過榕城,從未來過這座行宮,她說的那幅畫,自己亦不曾見過,不知道這裡面有何玄機。
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他拍了怕她的後背,說道,「無妨!別自己嚇自己了。好了,你不是要去太后的寢宮么,現在是時候了,萬一有什麼事情,有為夫在,陌兒可記住了!」
唐連陌鄭重地點了點頭,下床,慕傾嶼把她送到了鳳慈宮的門口。
一會兒先去太后那裡報道一下,熟悉一下地方,明天晚上再過去睡覺,這是太后的安排。
唐連陌走了進去,一步三回頭地看看慕傾嶼還在不在。
他的身影穩穩地站在那裡,片刻都不曾離開,給了她好大的安全感。
漸漸地,鳳慈宮裡的屏風便遮住了唐連陌的身影,看不見了。
慕傾嶼的心開始忐忑起來,把她送入狼窩,究竟對不對?
唐連陌一步一步地向著裡面走去,這榕城行宮,侍女本就少,此刻竟然靜無一人,自己的繡花鞋踩在地上的聲音都非常清晰。
她終於站定。
方才自己的眼神四處打量,現在,她抬起頭來了!
鳳慈宮中沒有人,下午的陽光從窗欞照進來,有一些相當相當詭異的氣氛,太后在這裡就不怕么?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
然後,她便看到了那幅畫,水墨丹青,尋常山水。
她嚇得往後倒退了一步!
為何?為何和方才她看到的是一模一樣的一幅畫?
難道自己能夠預見未來的事情?
那種未來的可怖自己已經提前預見的事情,在她的身上發生了。
她頓時覺得頭痛難忍,捂著自己的頭!
明明難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雖然低著頭,可是剛才那副畫給她的壓抑的氣氛卻一直在壓著她的心,似乎要把什麼東西,從她的心裡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