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魂魄的歸處（三）

我看著靈巧兒的笑，心中酸澀不已，腦子裡也很亂，我嘆出一口氣，可那是從心底蔓延的寒意，無論我如何，它始終冰涼著我整個身子，我的心亦彷彿被人活生生血淋淋的剝開，然後被浸泡在冰水中，冷的我近乎窒息。

靈巧兒在我面前詢問我：「阿離，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你還好嗎？你還好嗎？

她問我，我答她：「我還好。」

但是我不好。

一點都不好。

她又問我：「阿離，你還去看夢離魂魄的歸處嗎？」她手指那梨花林的深處，我失神的隨著她的手指看向那密密麻麻的梨花林，密密麻麻的梨花。

我突然沒了心情看那梨花林的終端，看那夢離魂魄的歸處。

看著這梨花林，看著這芬芳梨花香，我有點噁心，心中莫名的噁心，噁心到無以復加。

全是欺騙！這世上全是欺騙！

我抬頭看靈巧兒：「巧兒，我能信你嗎？」

靈巧兒卻是搖頭，「不，你不能信我。」

「那我能信你剛才的話嗎？」我問她。

她嘆一口氣，「可以，方才的話，全是事實，不過阿離你以後，不能相信任何一個人。」

不能相信任何一個人。

她又說：「連你自己都不能相信，特別是，你腦海中時不時閃現的東西。」

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

那我該怎麼辦？

「為什麼我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問。

「這個我暫時不能說出來。」她說，「不過阿離阿，你的容貌，與顧扶九有關。」

「怎麼說？」我瞳孔忽的收緊。

「我不能說。」靈巧兒搖搖頭。

我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失望的嘆口氣，其實我究竟在失望什麼呢？失望顧君嗎？還是失望易墨裳？失望靈巧兒？亦或者是失望我自己？

為什麼我連我自己腦海中閃現的影像都不能相信呢？

我思索著，好像我腦海確實有時候會閃現出我明明沒有發生過的事，沒有說過的話，就好似我的身體住著另一個人的靈魂一般，又或者，我的腦海中存在著另一個的記憶，但是埋葬在了最深處。

我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但我身為萬物之靈，如果不受傷的話，我永遠不會老，可以永遠以這種形式生活下去，又是誰將那魂魄放或者那段記憶入我身中腦中的呢？

又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會有人能那麼做呢？

絕對不可能！

我自萬物生出，萬物皆能為我之用，雖我如今沒有絲毫修為可言，但又有誰能摒萬物，來在我身上做手腳？

等等。

靈巧兒為什麼會突然告訴我這些？而且恰恰是在我想去夢離魂魄歸處地方的時候告訴我這些以亂我心神。

使我全身全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根本無心無力的再去思考那梨花林的終端……

是巧合……還是……？

我回神瞥了一眼靈巧兒，她沒再笑的憐憫的看我了，而是默默的越過夢離的墓碑看著梨花林。

我頓了頓，斟酌詞藻問靈巧兒：「巧兒，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靈巧兒回頭望了我一眼，「我只是提醒你罷了，我不想你再在這場騙局中再被騙的團團轉，一無所知。」

她說的很含蓄，不指明什麼，卻也說明了告訴我的理由。

我想，靈巧兒也許並沒有騙我，只是想阻止我去看梨花林的終端罷了。

可她不讓我去，我就偏偏要去。

許多事情，只能靠我自己來決定，我再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了，再也不能依靠任何人。

我突然朝她笑言：「我要去看看。」

「恩？」

我說：「我想去看看那兒。」我指向梨花林的終端。

她怔了一下，我從她的眼眸中明顯看到了震驚，卻瞬間消失，她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