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成為妃子
她默想了半晌,然後問司馬韻說道:「你會幫他嗎?」
司馬韻淡淡一笑,嘴角輕扯:「不會,我誰也不會幫。」
楚昭夜聞言,眉梢一挑:「司馬大人的不幫,對我就是最大的幫助。我還得謝謝司馬大人。」司馬家族掌管的北部幾十萬的大軍,若是他也加入其中,那就不是楚家內部事宜了。
方淼晴越發覺得怪異,她有很多話想問司馬韻,她回頭對楚昭夜說道:「昭夜,你先回去,我和司馬韻有話要說。」
楚昭夜眉心一皺,繼而又笑道:「好,你們先聊,阿晴,等會兒我去找你。」他轉身消失在紫宸宮裡。
四周格外的寂靜。方淼晴覺得有些冷,似乎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在她臉上,她用手一摸,冰涼的觸感,雪,下雪了。她抬起頭,看著這紛紛落落的雪花。司馬韻脫下身上的披風蓋在她的身上鰥。
靜夜之中,長風雪花從他們身邊流過,悄無聲息。
方淼晴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在寂靜的月光雪落背景下,神情平靜,在觸到她的眼眸時彷彿被水光攪動,微微波動起來。她又趕緊垂下眼眸,手心發熱,手指微微蜷縮,反覆三次,卻仍日沒有說出話。
司馬韻知道她有話要說,也不追問,只是靜靜的站著。
「為什麼?」她終於開口眼裡是無盡的迷惘。司馬韻沒有回答,握住她的手心,牽著她往亭子走去。
「司馬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方淼晴再次追問。
司馬韻的腳步一滯就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她,只隔著京都的這一場濛濛初雪,定定地盯著她。在那眼神的追迫下,方淼晴有一些心慌無措,有什麼理由能讓司馬韻反了楚昭然呢?一定是有的:「你不會幫昭夜?也不會害他?」她兀自站在雪中,雪被風吹落在她的臉上,她蹙著眉頭問道。
「哦,你就這麼想我的?」司馬韻在她身邊問道,目光從他濃長的睫毛下透出,熾熱而又咄咄逼人。
她恍恍惚惚中驚覺,這雪下得更大了。她快速朝亭子走去,站在亭子里,可以可見那溫泉在雪中煙霧繚亂,宛若仙境。她原本有很多話想問司馬韻的,可是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司馬韻看著她,等著她將問題問出來,可是她卻一直安安靜靜的站著,在剛才的茫然過去之後,又恢復了一貫冷漠的模樣,她的心中縈繞的唯有冤讎,沒有其他,也不能有其他。她在他旁邊的時候總是慣常的這副模樣。然而,她不在他的身邊時——在楚昭夜身邊卻活得那麼鮮活動人,和他打打鬧鬧,甚至還會關心他……他曾好幾次親眼看見,他們兩個離得那麼近,肆意歡笑的樣子……
也就只有那個時候,她會幾乎忘了自己是個女子,會全然拋棄了在自己身邊時的虛情假意和安靜冷漠。她和另一個她一樣,最鮮艷燦爛的那一刻,永遠都不會呈現給他看。
司馬韻閉上眼睛。
心頭的那股火焰,在一刻灼燒著他的胸口,他在這一瞬間忘了冷靜自持,他高高的俯視著她,聲音低沉而略帶喑啞:「晴晴,你想為什麼我要這麼做?」
方淼晴眉心一皺:「司馬韻,你和楚昭夜達成了什麼協議?」她越發的平靜思考整件事,理智的分析,楚昭夜可以毫不在乎的當著司馬韻將他的打算說出來,毫不忌諱,可見,司馬韻和他是一路的。
他們兩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和國師有什麼仇?
還有,他曾經舉家族之力去扶持楚昭然,為什麼卻一再欺騙他,甚至想要謀逆他?
為什麼他要幫助自己?又為什麼要毫不遲疑地回護她,幫助她呢?
太多太多的問題,她想了很多,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司馬韻看著她:「晴晴,你那麼聰明,那麼喜歡鑽牛角尖,那麼你好好想一想,我為何要這麼做?如果還想不出來,我會親自告訴你。」
時間過得有一點久,有一些一直被隱藏最深沉地里的東西霎時間在這一刻破冰而出,露出了其微微一角,氣氛驟然冰凍,兩個人的呼吸有些低沉,卻誰都說不出話來。
方淼晴轉過頭,若無其事道:「葉國公畢竟是你的師傅,你做的這一些事不會是為了葉家吧?」
司馬韻靜默不語,不否認也不承認。
她歪頭:「或者,昭夜說你喜歡我表姐,你做的這些事不會是為了她報仇吧?
這算自作動情嗎?方淼晴看著他。
司馬韻的眼睛漆黑一片,幽幽的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你那樣看著我幹嘛,我又不是我表姐,你別把我當做表姐。」方淼晴笑了笑,目光那般清澈:「楚昭然也把我當做表姐,你們大家都把我當做表姐了,可是我不是,司馬韻,你不要弄錯了。」
「不過……」她很認真的看著他:「你對我的幫助所做的一切事情,我非常感謝你,代替我表姐感謝你。恩,我表姐一定很感謝你!我表姐已經死了,你知道的,她可能沒辦法沒有別的辦法報
答你,而我現在也報答不起,所以,只能說謝謝……」
對,就是這樣的。
「但是,你千萬別把我當做表姐,別胡思亂想……」話音還未落,司馬韻猛然摟住她的腰,登時俯下身,帶著熾烈的、難以言說的力量,吻在她的唇上。
這是他第三次吻她了。第一次是在她進宮前的那一夜,他將所謂的毒藥送到她的嘴裡;第二次是在前幾天,他叫囂著不會放過她,蜻蜓點水般的一吻;這一次,他的吻那麼深,那麼用力,那麼瘋狂。
方淼晴整個人都愣在那裡,男人陽剛的味道充斥在鼻息之間,就像是無盡瘋長的藤枝,無孔不入,席捲著她。彷彿要將這大雪都融化掉一般,有太多無法言說的感情在裡面崩潰傾瀉,肆虐的流淌而出。
直到他咬破她的嘴唇,她才反應過來,驚恐推開他。唇舌間有濃烈的血腥之氣,鮮血從她和他的嘴裡而出。
他慢慢的軟了下來,那般無奈、那般絕望、那般悲涼的離開,用眼神漆黑的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說得沒錯,我可能真把你當做她了!就當做在完成我的一場夢,可是夢裡的那個人到底還是不在了。」
「你說得對,你不是她!」
方淼晴仰頭看著他,看著逆光之中,他深重明晰的輪廓,絕望而悲傷的眼,不知為何,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恐慌,不自覺地呼吸一滯,不敢回應。
他放開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身影在雪裡越行越遠。
明明頭頂上的月光那麼溫和明亮。可是突然間,方淼晴卻覺得一切是那般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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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淼晴失魂落魄的離開紫宸宮。
太極殿的門就在眼前,她緩緩握起拳頭,然後再鬆開,一遍遍告訴自己:「方淼晴,剛才一定是錯了。你還有很多心愿沒有完成,大事為重。」可是,她無法告訴自己,如果,如果,司馬韻從未對葉家做過什麼,很可能,做的一切還都是為了葉家報仇,那麼,那麼,面對他的的滔天之恩,她又該如何償還?
雪在她周圍打圈,一圈圈的落在她的身上,
朝宋公公打著燈籠出來,就見一個雪人站在那裡。走近了,才從那眉眼裡發現是方淼晴。「哎呀,方姑娘,你這是怎麼啦?」朝宋公公大叫起來,將雨傘打在她的頭上:「方姑娘,你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啊,皇上正派人去找你呢。」
方淼晴愣了愣,她的嘴唇青紫,面色蒼白,恍惚的問朝宋:「公公,我做錯了一件事情,該怎麼辦?」
朝宋公公推著她往太極宮裡走去:「方姑娘,天塌下來也有人可以頂著,你做錯了什麼事情需要自虐?」
方淼晴被他拉著往房間走去:「方姑娘,你趕緊去換身衣裳,喝一碗熱湯,皇上在殿里等著你呢。」見她還是一副茫然不知所錯的樣子,嘆了一口氣:「我叫人過來服侍你。」說著,叫了兩個宮女進來。
方淼晴渾渾噩噩的讓她們換好衣服,又點上些青黛,臉色總算有點起色。然後,手裡端著一壺茶進了大殿。
楚昭然正在座位後面看著奏摺。方淼晴前行了兩步,將茶輕輕放在案上,然後退到一邊。她垂眸站好,支著耳朵眼觀鼻鼻觀心,聽候吩咐。這個活看著閑,其實累得很,因為得時刻集中精神,皇上茶沒了就要趕緊添茶,冷了要換上溫的,不喜歡也要趕緊換上新茶,片刻放鬆不得。
楚昭然批一會兒摺子,目光向前面隨意一掃,視線聚攏在某一處。
方淼晴安靜的站在一邊,她的頭髮晚起來,用一根簪子簪著,露出臉頰,白皙通透,燈火照在她的臉上,有亮光在她臉上閃動,使人移不開。
楚昭然心裡涌過一個念頭。
其實她和葉晴晴也並不是那麼像。葉晴晴就不會那麼安靜的站著,她一刻也閑不住,她站著的時候也會對人笑。
楚昭然手指敲了敲桌子,方淼晴沒有任何反映,長長睫羽下的雙眸看著地板發獃。
楚昭然又咳嗽了幾聲,她還是沒有反映。直到他走到她的身邊,她才猛然驚醒:「奴婢有罪。」她急忙就要跪下,楚昭然攔住她:「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方淼晴道:「回皇上,今日下雪了。奴婢好久沒有看見初雪,一時被景色亂了神。請皇上責怪。」
大殿里早在下雪的那一刻就上了暖爐,屋裡溫暖如春。楚昭然看了窗外的景色:「只是因為這個?朕聽人你剛才在外頭站了很久,手都凍青了都沒有發現。」
方淼晴的手指青紫,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她想把手指縮進衣袖裡。可是才縮進去,就被楚昭然抓住。
楚昭然將她的雙手握在手心裡,緩緩往上,輕輕摩擦著,似乎想把熱騰騰的氣息傳達到她的手上。
方淼晴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用力想把手抽出來。
楚昭然看著她,他問:「你想好怎麼騙朕了嗎?」
方淼晴有片刻的
窒息,繼而恐慌:「皇上,奴婢沒有騙你。」
楚昭然握著她的手,眉頭輕輕蹙起:「你在紫宸宮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打算告訴朕嗎?」
他知道多少?方淼晴愣了一下,恐慌之後是無比的鎮定:「皇上,晉王殿下不想向司馬大人道歉,奴婢只是說了幾句,他還責罵了奴婢。奴婢性子向來受不得半點委屈,一時難耐,所以在太極殿門口失儀,請皇上責怪。」
方淼晴垂眸道:「奴婢擔心晉王殿下會報復奴婢。」
「晉王就是這麼胡鬧。」楚昭然的手握得越發緊:「這就值得讓你失魂落魄?你平時對待朕的態度去哪裡了?」
方淼晴微蹙眉頭:「奴婢只是個宮女,身份卑微,晉王殿下是親王,奴婢當然害怕晉王殿下報復奴婢。至於皇上……」她抬眼道:「奴婢已經在皇上面前大逆不道很多次,也不在乎多一次。」
楚昭然笑了笑:「你果然不怕朕。」他放下她的手,抬手在她的額頭輕撫,幫她攏了攏散落下來的額發,方淼晴心中忐忑,今日的楚昭然好奇怪。
他低頭看著她,不言不語間自有一種清雅高華的氣質,眼神溫和,暖氣騰騰的大殿都似乎格外多了一點溫暖。
「晴晴,不,」楚昭然的目光越來越幽深:「方淼晴,你願意留在朕的身邊,成為朕的妃子嗎?」
方淼晴往後退了好幾步。
楚昭然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遠:「朕往後只把你當作方淼晴,你和你表姐是無關的,你願意留在朕的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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