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幸福
一個抄襲的電影,只要稍加改編一下,趕上好機遇,就能賺幾個億的票房,而抄襲的成本幾乎沒有。無怪乎這世界上有那麼多人為了利益不要臉,因為這錢實在是賺得太容易了。臉是什麼?只要拋開廉恥心,他們照樣吃香喝辣,過得比誰都滋潤。更無語的是,許多人認為這並不為恥,叫做有本事!不得不說,這個世界已經畸形了。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王瑞澤幾乎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然而他依舊非常坦然地高調著籌備新戲,似乎全然不為輿-論所影響。
顧予任和袁淵自然也不能把打官司當成主業,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顧予任要去劇組拍戲,他不放心袁淵一個人留在北京,怕錢一君對他不測,自己卻鞭長莫及,便想帶他去劇組。然而袁淵跟那個劇組沒有任何關係,就這麼跟著去並不現實。顧予任說:「就說你是我的助理,我們自己出錢住酒店,不用劇組操心。」
袁淵笑著搖頭:「你還嫌咱倆不夠清靜呢,萬一被狗仔隊拍到了,不知道又怎麼添油加醋了。」他現在已經不像剛出道那會兒了,在媒體面前也露了幾次臉,說他是顧予任的助理,誰會信呢。
「那就乾脆出櫃好了。」顧予任滿不在乎。
袁淵說:「別開玩笑,我們在一起自己開心就好,我們的親人朋友知道就已經足夠了,沒有必要昭告天下。好多明星結婚生子也沒有公開過,低調些還是好,尤其是我們這樣的關係,要是完全公開化了,以後還想有清靜日子過嘛?」
袁淵這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敢於出櫃的同志本來就少,明星出櫃的那就更少了,要是他倆出櫃了,至少在幾年以內,那肯定會成為狗仔隊們獵奇追蹤的對象,半點隱-私都會沒有了。更何況顧予任出櫃的話,多少都會影響到他的事業,袁淵寧願不說。
顧予任說:「你要是不願意跟著我一起去劇組,那你回老家去陪咱媽吧,雖然離我遠,離錢一君也遠,他應該不會特意跑到你老家去找你晦氣。」
袁淵說:「回去陪媽也沒什麼,但如果是為了躲過他們的暗箭,這沒有必要,他真要想對付我,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是沒有用的。我最近正在寫《山海》的劇本,有許多東西要和其他策劃商量,暫時走不開。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每天都會和你聯繫。」
顧予任看著袁淵,只好拿出電話給周豐明打電話:「我要去拍戲了,你大哥要留在北京給你寫劇本,他的人身安全一切事宜都交給你負責了,要是少了根汗毛,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周豐明笑呵呵地拍胸脯答應下來:「沒事,哥,你去吧,你這麼信任我,我一定會照顧好我大哥的,不讓他受半點委屈。」
顧予任哼了一聲:「別只會耍嘴皮子工夫,給我拿出實際行動來。看好你那對神經經常抽搐的爹媽。」
袁淵聽見顧予任的話,無奈地搖了下頭,好像自己還是個小孩一樣。顧予任叮嚀再三,最後終於走了。周豐明直接提出讓袁淵住到他家去,這樣就能夠吃到免費的午飯了,他可是對袁淵的手藝念念不忘。袁淵沒答應,就他們這麼跟周豐明來往,周母就要把他和顧予任生吞活剝吃了,自己若是住到周豐明家去,豈不是捅了馬蜂窩,自己往槍口上撞,他還沒活夠,不想自尋死路。
顧予任走了,袁淵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屋子,說話沒人接腔,彷彿能夠聽到自己的迴音似的,頓時覺得孤單寂寞起來。說來也奇怪,他獨自一人生活了那麼多年,也曾想過獨自生活一輩子,從沒一刻像現在這樣寂寞過,顧予任才離開一天,他就覺得無法忍受了。這大約就好比一口枯井,從未有過水的滋潤,也就日日那麼枯寂荒蕪下去,並不以為苦,某日終於被甘甜的井水注滿,有了魚,也有了蛙,有了水草,便覺得它原來可以這樣鮮活滋潤,一旦這些水完全抽離,就再也無法忍受原來的枯寂了。
離別加深了袁淵對顧予任的思念和愛戀,所以分隔兩端的電話也變得異常甜蜜起來。一些平時袁淵當面絕對說不出口的話,在思念的發酵下,隔著電話,居然也能說得很從容了。這讓顧予任非常驚喜:「師兄,你說情話的功底又見長了,是不是最近看了不少這方面的書?」
袁淵對對方的不解風情有些語塞,他只好默默地望著天花板。顧予任在那頭興緻勃勃地說:「師兄,你都寫過暗戀了,再寫個明戀吧,慶祝咱倆在一起。」
袁淵笑起來:「明戀是什麼鬼?」
顧予任嘿嘿笑:「就是咱倆在一起的意思,或者叫做《我們相愛了》也行。」
袁淵說:「你的意思是,□□裸的秀恩愛唄?」
「嗯嗯,就是這個意思,讓那些沒談戀愛的單身狗們羨慕嫉妒死。」顧予任興高采烈的。
「別鬧,你沒聽說過秀恩愛死得快嗎?從來愛情只有曖昧期和失戀期值得寫一寫,真正寫在一起的,也不可能是甜甜蜜蜜的,總有無數意想不到的挫折把一對相愛的人分開,彼此折磨,或者被人折磨,否則哪有什麼好寫的?」袁淵說。
顧予任說:「說的也是,幸福都是一樣的,不幸才各不相同。這樣好了,我對《暗戀》的結局不滿意,你重新寫個劇本,結果讓兩個人在一起吧。」
袁淵突然說:「你有沒有考慮過演同志電影?」
顧予任愣了一下,然後說:「要是你寫的,我就演。」
袁淵嘆了口氣:「只是咱們國內這樣的電影都沒法公映。」
顧予任說:「師兄,你寫吧。你寫,我來導,咱們兩個自己出演,本色演出,給我們自己做紀念。對了,要記得寫一個美好的結局。」
袁淵心想,自己一編劇突然去演戲,還是和顧予任演同性情侶,這不就等於是出櫃了?他想了想說:「我想寫,但是我不演,你演就夠了。內地是沒法公映的,可以讓香港或者台灣的導演來導,以港台地區的名義出品。起碼可以在那些地方公映,國內也能夠網路播放。」
顧予任說:「這些都先不說,你先寫劇本,千萬別寫得太苦情了,這些年大家看太多苦哈哈的同志悲劇了,要給點希望和力量,弘揚一點正能量。」
袁淵笑起來:「行,一定寫個結局好的故事。等我寫完《山海》就來著手。」作為一名同志,袁淵對他們這群人的生活狀態是再了解不過了,深櫃的壓力,世人的歧視,感情的捉摸不定,都讓同志們如被扼著喉嚨活著,連呼吸都是疼痛的。這個題材,也一直是袁淵最想表現的,他早已在心中反覆構思琢磨了很多遍,故事也隨著他的心境變化一變再變,如今他與顧予任也算是修成正果了,雖然還有重重艱難險阻橫亘在他們面前,也總還是幸福了不是?所以一定要好好表現才行。
三月中旬,北京停止供暖,然而冬天遲遲不肯離去,倒春寒一來,凍得跟掉冰窟窿里一樣。天氣太冷,凍得人也沒法集中精力,袁淵開了空調窩在家裡寫劇本,為了一句合適的台詞,反覆地琢磨修改。
這天晚上十一點多,袁淵思路正盛,坐在桌前噼里啪啦地敲字,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驚破了夜的寧靜。袁淵拿起手機一看,是顧予任打來的,他心裡暗忖,一小時前才打了電話,怎麼又打過來了,這傢伙就跟小孩子一樣,想起一出是一出。他接通:「怎麼了?還沒睡?」
顧予任的聲音非常焦急:「師兄,你趕緊去醫院,寧姐病了,丫丫一個人在那邊陪著,急得直跟我哭,你趕緊替我過去看看她們。」
袁淵立即打起精神來:「哪個醫院?我馬上就過去。」他匆忙換了換了衣服,拿上手機、錢包和鑰匙出了門,匆匆往醫院趕。寧姐病了,這消息太突然了,他一直覺得這個女人是個無所不能的女強人,什麼都難不住她,沒想到,居然還是被病痛給擊倒了。
寧秀吳得的是闌尾炎,說起來並不是什麼大病,然而這次情況卻不一般。這病折磨她很長時間了,平時為了工作,她總是吃藥頂著,東奔西跑的,積勞成疾,這次倒春寒一來,身體一受涼,就病來如山倒,完全扛不住了,送到醫院一檢查,居然都穿孔了,腹腔也受了感染,情況非常危急,動完手術,危險期也沒過去。難怪丫丫慌得六神無主了。
袁淵趕緊安慰丫丫,又跑前跑后地去辦理手續,在醫院陪著寧秀吳母女。直到第二天清晨,寧秀吳才清醒過來。袁淵看著蒼白得跟紙片一樣的寧秀吳,眼眶也忍不住有些發熱,寧姐於他和顧予任是亦姐亦母的存在,她雖然弱小,卻像只老母雞護崽子一樣將他們護在羽翼下,替他們遮風擋雨、出謀劃策,如今她卻病成這樣,不能不叫人難過。而她之所以會這樣,基本也是為他們操勞所致的。
寧秀吳住院的日子,他主動承擔起了照顧她的責任。丫丫正在上大學,又是個女孩子,很多事都顧不到,他自然要多擔待一些。寧秀吳感慨地說:「真是多虧了你,小袁,辛苦你了。」
袁淵搖頭:「寧姐說的哪裡話,真正辛苦的是你,要不是為了我們操勞,你怎麼會累得病倒。」
寧秀吳擺擺手:「倒也不是,主要還是我自己大意了,要是早點來醫院就好了,就不用差點連命都搭上了。」
「這個倒是真的,以後可千萬別逞能了,哪裡不舒服,就該去做檢查。不要再拖了。」袁淵笑著說,「來,喝粥。」
寧秀吳接過粥碗:「小袁這麼賢惠,要是個女孩子就好了,或者喜歡女孩也好啊,可以做我女婿了。」
袁淵笑了起來:「那寧姐也肯定瞧不上我做女婿,我都比丫丫大了快一輪了,也沒什麼本事。」
寧秀吳說:「這可不一定,男方比女方大,會讓著女方,體諒女方。丫丫要是能找到你這樣的優質對象,我也就放心了。所以說可惜,便宜了小予那臭小子。」
袁淵臉有些紅,他和顧予任的事並沒有跟寧秀吳公開過,但顯然她已經知道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和他在一起也是我的福氣。」
「行了,你們自己都知足就好。」寧秀吳低頭喝粥。
袁淵拿了水壺:「我去打壺水。」他出了病房,到走廊盡頭的開水房去接水,在樓梯口碰上正好從樓上下來的樂然,她眼睛還有些紅腫,袁淵有些意外,「樂然,你怎麼在這裡?」
樂然看一眼袁淵,擦了一下眼睛:「袁哥,寧姐好點了嗎?」
袁淵點頭:「已經好多了。你有朋友在住院?」
樂然不敢看袁淵,低著頭看著地上:「是陸宋那個王八蛋在樓上住院。」
袁淵吃了一驚:「陸宋病了?」樂然跟陸宋和好了?
樂然咬牙切齒地說:「死了都活該!都是他自找的!」
袁淵看她這表情,似乎又不像是和好的樣子:「他得的什麼病?在樓上哪個病房?我一會兒去瞧瞧他。」
樂然說:「我覺得袁哥最好還是別去看比較好,省得給你添堵。」
她越這麼說,袁淵的好奇心反倒更重了,不過也沒當面說要去看,只是點了點頭:「我去打水,你先回去吧。」
樂然猶豫了一下:「算了,我還是回去吧,明天再來看寧姐。」說完轉身走了。
袁淵打完水,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上樓去了,雖然他跟王瑞澤交惡,但並沒有跟陸宋交惡,此刻知道他在樓上住院,不去看看也過意不去。袁淵始終記得一句話,熱愛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當初陸宋多麼熱愛音樂啊。
袁淵去問了值班護士,找到了陸宋的病房。要不是早知道了病床號,他還真有點不敢認,陸宋身上如五花大綁一樣被繃帶纏著,頭上纏得只剩下一張浮腫變形的臉,青青紫紫的辨不出原色。袁淵吃驚地看著床上的病人:「小陸?」
陸宋睜開浮腫的眼,看見了袁淵,慌忙扭過頭去想躲開,卻又不小心牽扯到了某處,疼得他直咧嘴。袁淵說:「你別亂動,小心傷。你怎麼傷成這樣了?」
陸宋眨了一下眼,眼淚從眼角滑了出來,落進了紗布里,他嘶啞著聲音說:「是王瑞澤那□□的打的。」
袁淵有些意外:「你不是他公司的簽約藝人嗎?他怎麼把你打成這樣了?」打人不打臉,何況陸宋還是靠臉吃飯的,王瑞澤這打法,倒像是要把陸宋往死里整似的。
陸宋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嘩嘩」流著,流著流著變成了嚎啕大哭:「我要殺了他們!□□的!」也是陸宋眼瞎,當初他被王瑞澤折騰得死去活來,為了脫離苦海,他抓住了吳成剛這根救命稻草,哪想到吳成剛是個比王瑞澤更變︶態的S|M狂人,王瑞澤那些手段全都是跟他學的,而且比起吳成剛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過吳成剛也算是信守承諾,讓陸宋演了主角,又出了唱片,只是運氣不好,都沒火起來。
後來王瑞澤傍上了周嘉英,周嘉英跟吳成剛來往頗為密切,陸宋就成了王瑞澤的眼中釘,隔三岔五地羞辱毆打他。陸宋懷恨在心,見顧予任和王瑞澤打官司,便也想添一把柴火,悄悄和王瑞澤公司的員工接觸,收集王瑞澤抄襲的證據,沒想到被發現,被打了個半死。讓他心寒的是,吳成剛竟然半句異議都沒有,還威脅他說要是敢說出去,就把他的受虐照片散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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