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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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用得著孤的地方,儘管來找孤。」

顧嘉夢點一點頭:「我記得的。」

張氏夫人的墓前,安安靜靜,彷彿方才的一切紛爭都不曾發生過。

顧家的馬車停在遠處,小廝端硯倚著馬車,遠遠看見大小姐歸來,忙迎了上去,搓著手,笑道:「大小姐……」繼而又向姬央行了禮。

顧嘉夢只點了點頭,看樣子,大哥還未歸來。

端硯動動嘴唇,幾次欲言又止,好容易鼓起了勇氣,大小姐卻向張氏夫人的墓碑處走去。他嘆了口氣,收回了原本要說的話。

姬央站在墓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夫人若泉下有知,請保佑令愛,平安喜樂,一生順遂。」

顧嘉夢立於他身後,心說,如果母親真的有靈,那就也保佑保佑殿下吧,保佑他長命百歲。

姬央忽的退後一步,與她平齊,轉向她,溫聲說道:「記得那次,你說你缺根簪子,是不是?」

「啊?簪子嗎?」

姬央笑笑,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匣子來:「嗯,拿去,看看可還喜歡。」

「哦。」顧嘉夢接過來道了謝,籠在袖中。她壯著膽子看向他,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她心中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明顯。

「你,不要看一看,試一試么?萬一不合心意呢?」

顧嘉夢柔柔一笑,半歪著頭:「殿下送的,我都喜歡。」陽光灑在她臉上,白玉般的臉頰隱隱泛出珊瑚之色。本就容顏出色的她,更顯美貌。

而她這樣嬌憨的模樣,更教人心神搖曳。

姬央愕然,隨即以手握拳,抵在唇畔,輕咳一聲,低聲道:「以後不要輕易這般對人笑。」

「為什麼?」

「因為,因為……」姬央少見的語塞,他笑了一笑,又拿出一物來,遞與她,正是先時那枚玉玦。糧食多半到了災民手中,災情也已經緩解。這玉玦還是交予她的好。

顧嘉夢下意識擺手拒絕:「這玉玦用處大著呢,我保管著不大方便。」

姬央卻笑了一笑:「不方便?孤倒覺得,是方便了你我相見。」他嘆了口氣,不由分手,將玉玦放進了她手裡:「這半年來,相見的時候,是越來越少了……」

顧嘉夢聞言,耳朵嗡的一聲,渾身血液上涌,集中到了臉上,她抽出手:「你,你……」

姬央伸手,拂去她頭頂不知何時沾染上的小樹葉,說道:「好姑娘,當著令堂的面,說這些,是不是不大好?嗯,是不是應該先去拜訪令尊大人?」

「你,你,我……」顧嘉夢呆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和她理解出來的是否一樣,「殿下是說……」

「孤本想多等兩年,等一些事情安定下來,再向你承諾。但方才,孤好像改變主意了。」他眼中盛滿細碎的光,聲音溫潤,像是潺潺流過的河水,「孤想站在你身前,想替你扛一些事,可以么?」

顧嘉夢微仰著頭,眨了眨眼睛:「殿下是說……」她指了指他,再指指自己:「你?我?」

他笑了一笑,點點頭:「是。」他頓了一頓,續道:「只是不知道顧姑娘是否願意給孤這個機會。」

顧嘉夢輕撫發燙的臉頰,這樣的場景,她有些意外,彷彿卻又是在意料之中。

她細細回憶起與他相識后的一些場景,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只是她自己遲鈍得不敢相信。

她心裡有喜悅,有迷茫,又有若有若無的恐懼和不安。

這種感覺很奇妙,很新奇。

她下意識想從他身上找到答案,然而卻看到了他臉上罕見的緊張與慌亂。她的心莫名就輕鬆起來,不安散去,她盯著他的眼睛,莞爾一笑。

似是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他也笑了,愣了一愣,別過眼去。

顧嘉夢側著頭,笑道:「殿下就不怕我拒絕么?」

「那麼你會拒絕么?」姬央不急不慢,又恢復了往日的從容,「好姑娘,你也是樂意的,是不是?」

他面上盡顯自信,可心裡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心裡清楚,今日並不是絕佳的時機,他前路未明,她年紀還小。但是在看了她與另一個女子的對峙后,他忽的就改變了主意。

在他眼裡,他的姑娘,自然是很好很好的。若說唯一不足之處,就是她性情柔弱。要她一個人去面對,他放心不下。他想站在她身邊,想告訴她,他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他是她的依靠。

顧嘉夢螓首低垂,柔頸秀美,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我最信賴殿下,殿下說我樂意,那麼我大約就是樂意的吧?」

姬央微愕,這是什麼話?是樂意嗎?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對自己的理解能力產生了懷疑。

對方長久沉默,顧嘉夢不由得抬起頭來,斜了他一眼,嗔道:「我都說了樂意了啊。」她都已經答應了啊。

她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來,眉眼彎彎,含羞帶怯,臉頰酡紅,嬌柔無限。

「什麼?」姬央一怔,旋即從狂喜中回過神來,上前一步,伸出手,最終卻停留在她髮髻邊,咳了一聲,「你的頭髮有些散。」

「啊?」她半抬眼,眼中寫滿疑惑。

他笑了笑,幫她正了正簪子。

儘管那日在慈恩寺,他就知曉了她的心意,但是當面聽她說樂意,他還是難掩興奮之情。——畢竟那時的她懵懵懂懂,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他還曾想過要怎樣一點點引導她正視內心。

這一刻來的太突然,他的歡喜,手足無措。

如果不是在張氏夫人的墓前,如果不是她在身邊,他想他可能會長嘯一聲,並輔之以手舞足蹈來抒發心中的喜悅。但最終,他卻只是退後一步,喃聲說道:「你說樂意,我很歡喜……」

他素來清冷寡慾,很少有什麼能讓他提起興趣,更毋論想去追求,想去擁有了。

可是,他的姑娘,從一開始就和別人不一樣。

猶記得,她一身狼狽闖進了他的視線。孤孤單單的小鬼,就那麼飄在半空里,跟在他身邊,怪態百出,意外地惹人憐愛。

再後來,她伴在他身邊長達兩年,朝夕相對,出入相隨。那時,他並無異樣的情緒。

只是等她回到了她自己的身體,他才察覺到心裡的悸動。然而那個姑娘,不再是只屬於他的姑娘。

……

顧嘉夢笑了:「我也很歡喜啊。」能親口聽到他的話,而不是自己在心裡暗自琢磨,她心裡也很歡喜啊。

她想起白皇後手札中的話,這世上最難得的感情,是一見鍾情,兩情相悅,一生相守。

兩人相視而笑,明明沒有說話,卻彷彿已經交流過千言萬語。

許久之後,姬央才道:「好姑娘,你且等一等。」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麼他就會努力掃清一切障礙。

以前不爭不搶,是因為沒有爭搶的必要。可現在他有要護著的,想一生相守的姑娘。

他想留著這條命,和她好好的,一起走下去。等到年老時,還能與她一起,在院中品茗對弈。

姬央在張氏墓前跪下,低聲說道:「夫人放心,央必傾力,許她一生順遂,平安喜樂……」

顧嘉夢站在他身側,眼睛一熱,重重地點頭。娘親,女兒也想他平安喜樂的。

她心裡明白,如果真要跟殿下在一起,這條路肯定不會容易。

無論是他們之間的身份阻礙,還是他將來的生死存亡,都是橫亘在他們中間的難題。

她瞧著他的側顏,只要他敢,她就願意陪他走下去。

她希望上天可以眷顧他們多一些。

……

臨近日中,顧彥琛還未歸來,小七抱著一大束花,眼巴巴看著他們。

姬央看看日影,說道:「時日不早,我們先歸去吧?」

顧嘉夢沖他微微一笑,輕點下巴。

自從坦誠心意后,也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她在他面前隨意了許多。

臨別之際,他輕聲問她:「真的不用孤幫忙么?」

她搖了搖頭:「不用。」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解決。頓了一頓,她忽的揚起笑臉,柔聲說道:「九月初九時,殿下可願登高?我聽說西山風景很好,閑雲觀也很有名……」

兩人視線交匯,姬央微笑,頷首:「好。」

……

顧嘉夢坐在馬車裡,慢慢打開了小匣子。一根碧色的簪子,花樣很簡單,並不是市面流行的樣式。她緊緊握在手裡,心裡又酸又甜,嘴角卻不由得勾了起來。

在小七夾雜著好奇和揶揄的目光中,顧嘉夢淡然自若收起了簪子,小心翼翼收回袖中。

小七將嘴一撇,搖了搖頭。

回到顧府時,顧彥琛仍未歸來。

顧嘉夢默默嘆了口氣,先去換了衣衫,繼而去向繼母姚氏請安。

姚氏只閑閑問了兩句,她對顧嘉夢的生母並不感興趣。末了,她才又問起下個月關於顧嘉夢生辰,可有什麼要準備的。

顧嘉夢這才提起重陽登高一事,

姚氏點頭:「也不是什麼大事。偏巧是你生辰,你們小孩子家,既然不特意過壽,出去登高望遠也好。你如今也大了,這些事,自己做主就好。」

顧嘉夢點頭,吁了口氣。對於即將到來的生辰,隱隱生出期待來。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姚氏狀似無意,提起小喜兒來:「你那個叫小喜兒的丫頭,我想打發出去。她年紀也不小了……」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顧嘉夢的神色,續道:「有別的心思不大好,正好,借著你生辰,打發一些丫頭出去嫁人……」

「小喜兒?」顧嘉夢愣了愣。小喜兒與她同齡,在顧府,十六歲的丫頭,打發出去嫁人的不多。聽姚氏的意思,大概關鍵在「有別的心思」上。

小喜兒的心思,她大致能猜到一些。她點了點頭:「后宅之事,太太做主便好。只是這小喜兒,跟隨我多年……」

「你放心,必不會虧待了她。」姚氏笑了,神情輕鬆,她輕輕拍拍顧嘉夢的手背,「除了她應得的,還會額外多賞賜一些,總不能讓人以為顧家薄待下人。」

顧嘉夢含笑不語,心裡卻感慨不已。小喜兒要出嫁了,這輩子她不會是大哥的小妾了。大哥也不會是駙馬,一切都不同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和殿下也能好好的?

晚間,顧嘉夢提著燈進了父親的書房。

顧尚書正在燈下看書,見女兒前來,放下書本,問她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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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女主穿越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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