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風雲變色3

146.風雲變色3

祁真睡得並不踏實,第二天一早身邊的無冤輕輕一動,他便也跟著醒了。天剛蒙蒙亮,他慢慢坐起身,只覺腰酸背痛,腦袋昏昏沉沉的。

鍾離志幾乎與他同時睜眼,調整一下坐姿看著他:「你怎麼樣了?」

「沒事,退燒了。」祁真話音落下不久,房門便被人一把推開,他不由得抬起頭。

附近幾人同樣望向聲源,發現進來的人雙眸陰狠,顯然是毒怪。輕邪立即起身,習慣性走到他身後站好。毒怪瞥見無冤和鍾離志的繩子被解開了,知道是祁真乾的,並不動怒。

「想說了么?」

祁真見到他的一瞬間就換上了悲戚的神色,由於身體未恢復,聲音還是很沙啞,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你殺了我吧,反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毒怪立即不爽地眯眼:「你少給我來這套,我說了沒動他。」

「你有什麼證據?」祁真的眼底帶著少許血絲,「我見不著他,是不會帶你去挖骨灰的。」

「威脅我?」毒怪眸中的危險變濃,上前揪起他,「想死是么?行,我成全你。」

「你可別亂來!」無冤和鍾離志頓時緊張,「這世上只有他知道骨灰的位置了,你要是……」

「你們別勸他!」祁真厲聲打斷,因為害怕毒怪真會把自己咔嚓掉,他的小肩膀有些抖,看著倒像是氣的,他瞪著毒怪,「你要殺就殺,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理解再也見不到心愛之人的心情!你有喜歡的人么,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么!我簡直生不如死!」

毒怪心底微顫,陰森地看他一眼,將他扔了回去。

祁真摔在地上,繼續梗著脖子怒視他。

「他沒死,我早晚會讓你們見面。」毒怪的語氣仍是不善,但卻不像之前那般冷硬,說完便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出門。輕邪聽見短促的哨聲,悶頭跟隨他離開,特別聽話。

小雨已停,雲層滲出微弱的亮光,帶著一絲極淡的紅暈。

毒怪在院中站了片刻,輕聲道:「你說小溫會在哪?」

輕邪目光發直,像是完全沒有聽見。

毒怪似乎也沒想讓他回答,自顧自地接下去道:「二十年了,他哪怕去玩也該回來了,他武功和醫術都很好,肯定不會出意外的。」

輕邪安靜地站著,一語不發。

「……我怎麼可能不懂那種心情。」毒怪低聲道,終於意識到之前拿莫惑的事嚇唬人家有些草率,最後看一眼柴房的門,暗道一聲那小子原來跟他一樣是個深情的人,不錯。他背著手往院外走去,吩咐周圍的手下守著他們,看了看輕邪,「你先去吃飯,然後休息一會兒我們出發。」

輕邪便木然走了。

祁真這時正緊張地盯著房門,等了片刻不見毒怪回來,這才抹了把冷汗,心想他師父總算是靠譜了一次,看來當年的三大高手彼此間還是很熟悉的。

鍾離志向他們蹭蹭:「現在怎麼辦?」

無冤道:「等著他們送早飯,」他說完察覺二人沉默地盯住自己,想了想道,「有……有可能會帶著咱們去別處么?」

祁真思索一下,點頭應聲,他騙毒怪東西在青古鎮,雖然不清楚現在身處何地,但半天的時間肯定不會走得太遠,毒怪恐怕不會在這裡停留太久。

果然,早飯過後,外面便響起了少許嘈雜,很快毒怪帶著人進門,將他們押進了一輛特製的馬車。毒怪知道無冤武功不錯,直接將他的內力封住了,無冤完全沒辦法反抗,只得認命地窩在馬車裡,而祁真不會武功,鍾離志只會點三腳貓的功夫,簡直是任人宰割的份。

「不想吃苦頭,就老實點。」毒怪警告一聲,放下車簾,吩咐手下出發。

車窗被封死,幾人看不見外面的情況,根本不清楚走的方向。祁真本想掏出匕首將布捅開看幾眼,結果剛剛弄出一個小洞,就見一位黑衣傀儡木然湊過來,透過小口看著他們。

「……」祁真慢吞吞把口子撫平,默默坐回去,一下下擦著匕首,漂亮的眸子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兇狠。

無冤肝顫地將他手中的匕首抽了出來:「少主你現在是一心求死的人,手裡若有這個不符合常理,會讓人起疑的,還是我保管吧,乖。」

一行人走走停停,傍晚進了座私宅,也不知毒怪是和主人認識,還是將人全制服了。這次祁真和無冤他們沒被關柴房,而是被帶進了一間客房,還各自洗了一個熱水澡,渾身都舒坦了。

祁真深深地覺得搞不好是自己白天吼的幾句話讓毒怪感同身受了,窩在床上陰測測地想最好醫聖已經娶妻生子了,氣死那混蛋!

他正思考之際,忽然掃見毒怪進來了,便往床里縮了縮,只留給他一個小後背。

毒怪看他一眼,難得用了幾分耐心:「那東西對你們沒用,反正是被埋了,我犯不著因為這事就殺了莫惑。」

祁真立刻回頭,懷疑地盯著他。

無冤在旁邊道:「我們原本也想著辦完事帶你去挖的,是你非得馬上要,結果弄到了這種地步,大家和和氣氣不好么?」

毒怪不置可否,看著祁真:「你死了便真的見不著他了,若想儘快見到他就帶我去找東西,我親自把你們完好無損地送回去,如何?」

祁真眯眼,他可沒忘師父說過這人喜怒不定,何況若信上的內容是真的,霧哭草有一定程度會讓毒怪失去理智,萬一這人真的瘋了,他們全得死。他沉默一會兒:「我還是那句話,你讓我見他一面,我馬上帶你去找。」

毒怪的神色微沉,語氣不怎麼好了:「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你這兩個手下想想。」

祁真頓時怒了:「你敢動他們,這輩子都別想從我嘴裡套出半句有用的話!」

毒怪陰冷地看看他,掃向旁邊的二人。無冤和鍾離志雖然害怕,但都忍著沒表現出來,決然地和他對視。毒怪惡劣地冷笑了一聲:「兄弟情深?我就喜歡這個。」

他說罷拂袖而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覷,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幾人惴惴不安坐著,一個時辰后見他又回來了,便齊齊看向他。

毒怪看也不看他們,抬抬下巴對房間的桌子示意一下,跟隨而來的輕邪便將食盒拎過去,端出一盤菜,香味瞬間散開,直令人食指大動。

三人:「……」

無冤直直瞪著桌子,在旁邊二人的逼視下艱難地移開了視線。輕邪動作不停,緊跟著又端出一盤小吃,精緻得很。無冤看一眼,默默別過頭,與此同時傳出了吞咽口水的聲音,特別清楚。

祁真:「……」

鍾離志:「……」

這招也太賤了!

「你們都還沒吃晚飯呢,」毒怪見輕邪將飯菜全部擺出來,便走過去坐下,「想說的人可以過來吃,不想的,今晚餓著。」

三人站著不動。

毒怪繼續道:「這是我找名廚做的,用的都是好食材……」

話音未落,只聽「咕嚕嚕」一陣輕響傳了出來,無冤雙眼放光,一眨不眨地瞪著前方。

「……」祁真和鍾離志沉默地看向他。無冤繼續看,見毒怪也正望著他,便狠狠閉了閉眼,轉過身抹把臉,「啊」地沖向牆壁,砰地一聲悲壯地撞在上面,慢慢滑下來,昏死過去。

祁真:「=口=」

鍾離志:「=口=」

毒怪:「………………」

毒怪在桃苑傳回的消息中聽過無冤對吃的沒抵抗力,原想試一試,誰知竟能讓這人弄到撞牆的地步,他只覺簡直超出了認知,靜了一瞬才回神,冷聲道:「給我潑醒他!」

輕邪聽命而去,很快將一盆水潑在無冤身上,後者蘇醒過來,揉揉發疼的額頭,淚眼汪汪坐了起來:「……嗯?」

祁真:「……」

鍾離志:「……」

幹得好!

毒怪問:「想不想吃飯?」

無冤望向他,吸吸鼻子:「你、你、你是、是誰?」

毒怪:「……」

毒怪費了一番工夫才從祁真的解釋和自己的觀察中確認這不是之前的無冤,陰冷地坐著,沒有再開口。

祁真看看他的神色,生怕他不信,說道:「惡靈的事我沒騙人,好多人都知道,你不信可以去打聽一下。」

鍾離志附和:「是呀,這才是本體。」

毒怪沉默地盯著祁真,暫時不想動他,便懶得和他們耗,於是吩咐輕邪守著他們,起身離開了。祁真幾人相互看看,拉著無冤過去吃飯,說道:「嗯,真是蠻好吃的。」

鍾離志道:「可惜那誰了……」

祁真道:「沒事,回頭我讓小天給他做一桌好的。」

鍾離志點點頭,繼續吃。

當晚輕邪又一次脫離了蠱蟲控制,聽他們敘述一天的事,忍不住笑了幾聲。

祁真今天沒有嫌棄他,湊到他身邊坐下:「師父,你的辦法真管用。」

「不會管用太久,」輕邪道,「毒怪這個人一向陰晴不定,他現在理解你,興許過兩天就會覺得別人都是一對對的,他卻找不到小溫,然後會氣憤地把你們也拆開。」

祁真反應一下,怒了:「那你還讓我這麼說!」

「這不是緩兵之計嘛,」輕邪安撫道,「有為師在,不會讓他動你的。」

你最不靠譜了!祁真磨牙,問道:「你昨天說的話沒說完,為何要叫纏綿刻骨?」

「因為那幾年毒怪一直找不到小溫,這個毒便代表了他的思念之情,」輕邪道,「他制-毒的目的是想讓小溫親自出來解,所以他絕不會自己配解藥。」

祁真張了張口:「……那要是想解毒,只能找醫聖?」

輕邪頷首:「可以這麼說,我聽說過纏綿刻骨的毒性,何況這是毒怪親自製的,估計只有小溫解得了。」

祁真頓時沉默。

鍾離志坐在旁邊,見無冤總是會偶爾動一下,低聲問:「你怎了?」

無冤臉頰發紅,憋了半天,窘迫地拽拽褲腰帶:「有、有、有東、東西。」

鍾離志一怔:「什麼?」

輕邪和祁真也看了過去,聽無冤結巴地解釋一會兒,才知道原來褲-襠里有東西,祁真和鍾離志猛地意識到什麼,見他要拿,一把按住他的手:「別拿!」

無冤不解:「嗯?」

祁真和鍾離志沒想到無冤所謂的藏東西就是藏在了那裡,嘴角有點抽搐,前者道:「估計是知道不是吃的了,就換了地方。」

鍾離志木然道:「嗯,他應該不會明知是珍貴的香料還藏在那裡的,對吧?」

祁真道:「除非他能面不改色吃。」

鍾離志更加木然:「我寧願相信他是臨時換了地方。」

祁真見師父看著他,便解釋道:「其實我們從地宮……」

輕邪只聽一句便急忙擺手制止:「別和我說太多,萬一我被毒怪看出破綻再被他控制,興許就被套出話了。」

祁真詫異:「東西是你藏的,他當初沒問你?」

「問了,」輕邪道,「我只參與了挖洞和幫忙弄機關,後面的事是子桑前輩弄的,毒怪問我,我也答不上來。」

祁真瞭然,耐心安撫好無冤,陪師父聊了幾句便休息了,第二天則再次趕路,順便心驚膽戰應付毒怪。

莫惑幾人基本日夜不停,中途換了幾匹馬,終於趕在這天入夜前進了白湖城。解憂堂如今人滿為患,他們只看一眼就清楚這邊果然也出了事。

封晏剛剛抽出空吃飯,聽到管家的稟告便迎了出來,看看他們狼狽的模樣,語氣一如既往沒什麼波折:「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們弄成這樣。」

莫惑扔下馬鞭,冷淡道:「這邊出了什麼事?」

「長樂島和白道原本在對峙,中途忽然殺出一批人,武功很高,」封晏跟著他們進門,「長樂島似乎早有準備,並沒受什麼損失,順便還幫了白道一把,不過雖然成功退敵,但還是被對方抓了幾個人走。」

雲卓聞言道:「他果然有防備,你們查出是誰動的手了么?」

「據長樂島的人說應該是桃苑的人乾的,」封晏道,「正好他們今天抓到了兩個人……」

幾人說話間邁進小院,見白道的人圍著兩個人問話,想讓他們招,桃苑的人滿臉不屑:「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們!」

白道的人道:「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桃苑的人冷哼:「怎麼,想動刑?虧你們自詡白道,原來是一群陰狠之徒!」

白道怒了:「你……」

祁楊最不耐煩這個,瞥見旁邊的石桌,便撥開人群,單手拎起石桌走過去,慢慢舉過頭頂,一臉平靜地盯著他們:「我只問一遍,知道和你們主人一起的黑衣人平時在哪落腳么?」

桃苑的人一怔,再次冷哼:「你是誰?休想我們……」

砰!

祁楊不等他說完就砸了下去,對方頓時慘叫出聲,四肢抽搐幾下,不動了。祁楊便重新拎起石桌,走到另外一個人面前,平靜道:「該你了。」

那人:「=口=」

眾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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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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