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梁絮虞身無幾兩肉的,沒想到力氣還蠻大,被她拉著,元疏憶完全掙脫不開,只好一邊氣的不行的被她拉著,一邊還在垂死掙扎著想要回去打死拓拔宏那個無恥之徒。
「疏憶,你冷靜點,來之前告訴你多少回了,千萬別跟他杠上,怎麼你就是不聽呢。」梁絮虞苦口婆心的一邊拉她一邊勸,「我們古蜀族本就容易招惹事端,尤其是這些年繼伯父沒有子嗣將你我當作親生侄女般疼愛,皇恩浩蕩已經受到太多人嫉妒了,現在你還要招惹他,不說到時繼伯父難做,就是那些大臣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彈劾你我既而威脅到族人的。」
她說的自己又何嘗不知?只是要她咽下這口氣實在是太難。「那難道他設計要奪我生命蠱害我性命的事,就要這樣算了?!」元疏憶氣悶不已,怒氣都堵在胸口沒處發,「說好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呢?何況,他還不是天子吧?就要這麼囂張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梁絮虞嘆息,當今拓拔皇室,除了拓拔宏外再無嫡系子孫,拓拔繼雖然比起祖輩年紀不大可也已經三十有餘,況且他至今不願選妃成親,連侍人都沒有一個,短時間內恐怕是不能有皇子出世接承帝位的,那這皇帝之位,非拓拔宏不可了。只是現在拓拔繼還健在拓拔宏就如此囂張,只是不知百年後他又如何,而她們古蜀一族又會不會成為虎口中的肥肉了。
「你能忍就忍,不能忍還是得忍。」梁絮虞一邊拉著她緩緩在這水榭的花叢中穿梭一邊溫柔的安撫她,「想一想咱們祖輩怎麼從屠殺中活下來的,你就能冷靜了。」
「你就是這樣的?」時間過了一會兒,元疏憶的火氣也降了不少,聽見梁絮虞的話,她剩下的火氣也全部被一盆冷水潑下來澆滅了。天色慢慢暗下來,梁絮虞停住腳步頓了會兒,站在原地沒動。
元疏憶也停下了步伐,轉身看著她。
鋪著大理石的走道旁,幾簇花開的熱鬧,不遠處宴會裡人們觥籌交錯的談笑聲被依依的秋風吹進耳朵里,升到樹梢的月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淡藍色柔和的像是湖裡貝殼的眼對上湛藍鋒利的眼。
對她微微一笑,梁絮虞不置可否,算是回答了她。元疏憶也不計較,還是被她拉著,亦步亦趨的與她並排一步一步向前面走著,看一看身邊梁絮虞淡然無波的臉,她心頭一動,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絮虞,你今年不是十九了嗎?」
「是啊。」被人無禮的問了年齡,難得梁絮虞還不以為意的笑笑,「你還記得我的年歲,可真是難得,不過要是強調我比你老還是算了吧。從小說到大,你不膩,我的耳朵都生繭了。」
「不是那個。」元疏憶搖頭,看著梁絮虞還是溫柔的笑臉,奇怪道,「既然你十九了,為什麼那些無聊的人不給你說媒?我就是為了躲避那些人才遇到拓拔宏那個渣滓的。」
「……對啊,為什麼不給我提親呢?」梁絮虞溫柔一笑,慢慢抬起潔白的頸項看著漸漸明亮的月,那裡面好像住著一個永遠都在跳舞排遣寂寞的仙女。
她們回到宴會的時候,剛巧聽見禮儀官唱喏完畢,拓拔繼與荊賦離兩人被宮娥包圍著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底下的人聽見太監的喊聲后便呼啦啦的跪了一大片,元疏憶順從的也跟在梁絮虞後面跪下了。
「諸位請起。」拓拔繼略略抬手,微微帶出笑容,看著底下跪著的一眾大臣,「今日中秋宴,諸位不必拘束,權且當朕不在,務必盡興。」
「謝陛下——」答應著,底下的人又都齊刷刷的起身,各自隨著皇帝落座。
元疏憶剛拍完膝蓋上的土,還沒來得及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聽見拓拔繼叫她,「底下拍土的可是疏憶?疏憶何時回來了?病可好了?」
「是疏憶。」元疏憶扭扭捏捏的答了一句,就被梁絮虞拉著走到了水榭的高位上,在拓拔繼與荊賦離面前,笑著推了她一把,對著拓拔繼道,「皇伯父莫怪,疏憶自從病好了后就怕見人,有時就是看見我也會害羞好一陣子呢。」
誰會害羞了?!梁絮虞你這個黑心肝的,又污衊我!心裡憤慨,元疏憶就是不肯抬頭,她方才在底下跪著的時候撇眼看見拓拔繼與荊賦離走進來的樣子就覺得彆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而後靈光一閃就想起了拓拔諶的臉,可不就是這兩個人的模樣疊在一起的樣子嗎?可一想到兩個人的關係,她就覺得自己真是十惡不赦,竟然敢對自己的長輩不敬。
別看元疏憶平常不正經,可她意外的卻是個孝順的孩子。
「疏憶病了,什麼時候?」意外的,平常總是沉默冷顏的皇姑竟然會主動問話,想起自己方才的事,元疏憶覺得自己身上的罪過更是深了。
「就是疏憶消失的那段日子,繼伯父不是還抱怨過疏憶不去給他請安嗎?就是那時候的事。嗯,疏憶得了病,嗯,很嚴重,所以不能隨便見人,還望皇姑皇伯父不要怪罪。」含糊的編著話,元疏憶知道荊賦離肯定不會相信這些,因為從小她就知道要說梁絮虞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的話,那她的皇姑就是一隻老謀深算的老狐狸,關鍵問題是這倆狐狸還都會卜卦,還一個比一個厲害,恐怕自己失蹤的前因後果就算自己不說皇姑也調查的差不多了,她說這番話,不過是應付一下她的皇伯父罷了。
「現在可好了?實在是不舒服就退宴吧,呆會兒伯父讓人給你送好吃的?」
「她都多大了,皇伯父您還是把她當孩子啊。」梁絮虞在一旁抿嘴笑,偷偷看看元疏憶明顯不滿的小表情,笑得更歡了。
「宏兒呢?」拓拔繼也是搖頭笑笑,看看自己面前站著的美貌的兩個侄女,突然想起這一兩個月經常往宮裡跑異常孝順的侄兒,奇怪了,「怎麼還沒到嗎?」
「皇兄說他過一會再來。」梁絮虞溫柔的笑笑,微微低下頭應答道,「絮虞想,皇兄可能是還在家裡吧,最近好像是聽說皇兄迷上了哪位歌姬……」話只說一半卻能讓人輕易的想到什麼,元疏憶還是保持著躬身的姿勢沒動,暗地裡已經給梁絮虞豎起了大拇指:絮虞乾的好!
「朕都來了,他卻沒來。」拓拔繼聞言,皺緊了眉,「如此玩物喪志……」
「皇叔,皇姑,宏兒給皇姑請安。」沒等拓拔繼把話說完,拓拔宏就從遠處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扛了一棵樹。
「這是宏兒今日送給皇姑與皇叔的禮物。」眼看著拓拔宏就走到了幾人近前,身後的幾個太監也放下了手中的樹,就聽見拓拔宏道,「這是月桂,宏兒偶然到越國遊玩時看見的,心想皇叔喜歡草木,便帶回來了,今日來遲了希望皇叔莫要怪罪。」
雖然他的理由牽強,但總算是投其所好,也算用心。拓拔繼心裡嘆了口氣,眼神一一逡巡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個人,最後定格在穿著紫蟒抱拳賠禮的拓拔宏身上,心裡紛雜難安。她本來就對不起拓拔家的列祖列宗了,若果這得到皇位的人再不是姓拓拔的,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心安的。
「沒事,有這份心就好。」拓拔繼微笑著對他擺了擺手,又對著元疏憶兩人笑笑,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三個也快些入座吧。」
「是。」答應著,元疏憶氣悶的跟著梁絮虞走下了高台的階梯,拓拔宏跟在她們後面,趁著周圍觥籌交錯聲音混雜,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二位皇妹倒是冰雪聰明,只可惜,卻不姓拓拔。」
頓了頓,元疏憶沒理他,徑直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拿起手邊的酒猛灌,一邊灌一邊喊宮娥,「再給我多拿一點來,用罈子裝,這些哪裡夠!」
「你悠著點。」眼看著宮娥拿了七八罈子酒,梁絮虞連忙阻止她們讓她們下去了,看著元疏憶這一副酒鬼的模樣,頭疼道,「喝這麼多,你又不嫌第二天早上頭痛了。」
「起碼現在看不見那張討厭的臉!」說著話,元疏憶又開了一壇酒的泥封,冷笑,「誰讓咱們不姓拓拔?!」
一直以來都疼愛自己的皇伯父卻突然之間因為血緣而偏袒另一個特別壞還老是欺負你的人,你不委屈?元疏憶現在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慘的人。「也怪咱們爹娘死的早,不然就不用看別人家的親情了。」又喝了口酒,元疏憶冷笑著道,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什麼東西,都敵不過血緣啊。
除了看著她喝也沒有別的辦法,梁絮虞嘆息。
這一切都被問出一句話后就不再言語的荊賦離和一直在發獃的拓拔繼看在眼裡。
「今日宴會太過單調,疏憶願起舞助興。」也不知道醉了還是沒醉,元疏憶拿了自己的鞭子就趕走了自己那些還在甩著水袖跳舞的宮人,自己站在水榭中間對著拓拔繼請求道。
想著今日她受了委屈,或許想要通過這發泄,想著,拓拔繼微笑著就要點頭答應,不經意間看見她手裡拿著的鞭子,目光一暗,臉色就沉了下來。「疏憶,你從哪裡得來的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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