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撓花臉
日子逐漸恢復了平靜,嗯……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應該是她終於得了自回到京城之後,就一直期待著的平靜。
最近這幾天,楚玥每天都過得很是愜意,基本上都是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也不會如在左相府時的那般總時不時就有人上門打擾找不痛快,這右相府里的人,對她都是恭敬而不敢有絲毫怠慢,跟在沈家相比,簡直就像是一下子進了天堂,那叫一個舒坦。
所以,她又賤賤的覺得無聊了。
日子逐漸進入六月底,每天都烈日當頭炎熱非常,她白天就窩在屋裡或跑到陰涼底下去,或看書,或鑽研醫術毒術,或打盹耍懶,偶爾在日頭西落夜幕降臨,白天的熱氣消散之後,會出門去關心一下分散在京城的那些個產業和夥伴們,唔,還有時常跟君殤培養下感情。
自那天之後,她與君殤忽然就相處融洽了起來,彼此間的感情與日俱增,那感覺,就好像原本橫亘在中間的生疏隔閡已逐漸消融,就好像……自己人一般。
不過有關於兩人的婚事,目前仍無定論,皇上與君殤已是為此事鬧得不可開交,皇上欲另選祁王妃,君殤卻在為一月後的大婚緊鑼密鼓的做準備,絲毫不作退讓。
而楚離,也不知為何事而忙得腳不沾地,都沒時間黏糊著她這個寶貝妹妹了。她問了幾次,他都閃爍其詞,也不知是擔心顧慮些什麼。
靳風的傷已好了大半,但她並沒有叫回香香,好歹她現在在右相府里真正的做了主子,基本沒什麼操心事,就連花花都嫌這日子過得太清淡平靜,忍不住的跑了。
現在跟在她身邊近身伺候的是一個叫初夏的丫鬟,是楚離哥哥挑選給她的眾多丫鬟中的其中之一,是個做事利索嚴謹又甚是聰慧的姑娘,就當貼身丫鬟來說,那真是甩了香香和花花這兩個「臨時工」十八條街。
「唉~」右相府後院的湖邊某涼亭之中,楚玥正懶洋洋毫無大家閨秀之儀態的趴在圍欄上,迎著帶點水汽但並不怎麼涼爽的微風,依然覺得悶熱不已,就連吸進的空氣都是熱乎乎的,忍不住長嘆了口氣,嘆息道,「初夏多好呀,怎麼就不能多留些日子呢?」
初夏站在旁邊給她打著扇子,聞言不由得抿嘴輕笑,說道:「大人送了許多冰塊過來讓小姐降暑用,可是要讓人送來這裡?」
楚玥擺了擺手表示不用,這麼熱的天,再多的冰塊也一下子就融化光了,之後反而更覺得熱。
不是說有內功護體,就能寒暑不侵嗎?為毛她還是覺得好熱?
伸手抹去鼻尖的幾點細密汗珠,側頭看到初夏兩頰通紅、香汗淋漓,頓時默默的轉回了視線。
其實還是稍微有點作用的。
她又往後揮了揮手,道:「你還是給自個兒扇扇吧,瞧這樣兒,看著就像是我在虐待你。」
初夏又是輕笑著說道:「小姐這般好,能伺候您,奴婢不知有多榮幸呢,只是扇個扇子罷了,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哪來什麼虐待之說?」
「唔……」舒展了下身子,轉而問道,「最近可有什麼新鮮事兒?」
眼波一轉便輕聲說道:「小姐您也知道,再有幾日就是太子殿下大婚了,之後緊接著就是長公主娶兒媳婦。不過,昨日沈家二小姐與英勇侯爺在街上相遇,兩人幾乎當街就打了起來。」
楚玥不再是沈妍汐,不再是沈家二小姐,也就讓沈妍萱從三小姐變為了二小姐。
不過現在聽著「沈二小姐」還是略微的有那麼一點感覺古怪,但初夏口中的這個新鮮事兒倒是讓她頓時來了興趣,「哦?那是怎麼回事?」
「據說是小侯爺出言調戲,惹得沈二小姐惱羞成怒,當時就伸手欲要打小侯爺耳光,被攔截下來之後兩人就就鬧了起來,若非當時兩位身邊的丫鬟小廝們安撫拉架,怕是就真當要打起來了。不過即便如此,聽說小侯爺也被沈二小姐給抓傷了,還抓在了臉上呢。」
說著這事兒,她自己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只恨沒能親眼看見這精彩的一幕。
她可是聽說那位沈二小姐以前沒少欺負她家小姐,真是該死!
楚玥聽著也是樂了,請原諒她的小心眼,這一見著沈家不好過、沈家人不好過,她就忍不住的心情好。
「唉,沈妍萱也真是的,都已經是自己的未婚夫且婚期就在幾天後了,被調戲幾句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竟不顧聲名形象的當街動手,還將長公主捧在手心裡的小侯爺給抓傷了,長公主可不得心疼壞了?也不知那抓傷能不能在幾天內好全了,不然成婚當日,小侯爺頂著那一張被抓花的臉娶妻,可真是不好看!」
太可惜了,也怪自己,最近兩天都沒有出門,竟錯過了那麼精彩的一場好戲!
楚玥嘆息,初夏在旁也是聽得直樂,真心覺得沈家的幾位小姐都不是尋常人,幸好她家大小姐雖當了十七年的沈家姑娘,但因被養在外頭,倒是沒有被教養得跟那些人一樣。
如此說來,竟是還要慶幸沈家對她的不聞不問?
初夏覺得她這個想法是不對的,抿了下唇,接著又說道:「長公主可是將夏小侯爺捧在手心上的,從來都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沈二小姐卻竟將夏小侯爺的臉都給抓破了,怕是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何止是不好過?
最新消息還沒傳出,但只想一下就能想象得出長公主該會何等的心疼和憤怒,她本身也不是個心慈仁善的,勢必不會輕易放過了沈妍萱,說不準這婚事就要因此而告吹了呢。
楚玥忽然抬了抬眼皮子,自言自語般呢喃著說道:「說不準沈妍萱還就是故意的。」
初夏聞言一愣,隨之若有所思。
京城那麼多大家閨秀,夏小侯爺那般身份地位,卻沒幾個願意嫁給他的。
沈妍萱本就是個心氣高的,最初目標直盯七殿下,後來靖平侯府三小姐金筱月出事之後,皇后又盯上了她想要她為太子妃,若非緊接著出了那許多事,夏征又不知為何竟突然看上她一派非她不娶的樣兒,長公主疼兒子請旨賜婚,沈妍萱怎麼都不會嫁給那麼個聲名狼藉的人。
現在眼看著婚期就在眼前,卻突然出了這麼個事兒,誰能說得准沈妍萱她就不是故意如此作為,就是為了想讓夏征惱恨,讓長公主厭惡她,從而毀了這一樁婚事呢?
楚玥翻了個身,背靠在圍欄,倒仰著看涼亭外的天空,她可真不願意看到沈妍萱就這麼脫身出去,再有幾天就要大婚了,她可是連賀禮都早已準備好了!
忽起了一陣涼風,帶著湖中的水汽拂面而過,讓她不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剛冒出來的鼻尖那一點點汗珠也好似縮了回去。
然後,她聽到了耳邊一聲輕笑,一抹冷香在空中若有似無。
「呃,你怎麼又來了?真當這裡是你自家後院,能由得你來去自如?當心右相大人瞧見,讓人把你攆了出去。」
來人一身月白,就像是天降神兵一般的突然就站在了她面前,看著她的目光是外人從不曾見到過的溫柔,還有嘴角那一抹淺淺弧度,讓他從來都冷漠沒什麼表情的臉粲然生輝。
除了七殿下,還能有誰?
聽聞她的話,他眼中的笑意更濃,說的話卻依然是帶著些獨對楚離的刺,「守衛疏鬆,我亦不放心你住在此地。」
所以,你擅闖私宅真的不是你的錯,全怪守衛不夠森嚴,都阻攔不住你的腳步,是嗎?
楚玥咬了下唇,不由啞然。
幸好楚離哥哥現在不在府中,更不在這裡,不然若是聽到這話,定是又要炸毛,到時候誰知道她身處的這個涼亭會不會步了祁王府那處殿閣的後塵!
初夏站在旁邊低頭垂眸,暗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同時也慶幸,幸好大人此時不在府中。
不過兩人才剛慶幸完,就看到遠處那一襲紅衣風華絕代,正往這邊款款而來。
咦?這整整三天沒回府的人,怎麼就這麼湊巧的,正好現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右相府內再一次因為右相大人和七殿下的碰撞而鬧騰了起來,右相府外,京城的百姓也正鬧騰著,一個個都無視了頭頂能烤死人的太陽,以無比熱烈的心情涌到了街上,三五成群,*成堆。
「這是怎麼了?」有路過此地不明所以的人禁不住好奇的詢問。
這一問,旁邊興緻勃勃來看熱鬧的人們頓時馬上就朝他圍攏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面帶著興奮的說了起來。
「嗨,兄弟你竟連這麼大的事兒都不知道?昨日傍晚,左相家的二小姐跟夏小侯爺在街上起了爭執,夏小侯爺的臉都被抓破了。」
「咦?沈家二小姐?不是說沈二小姐時常纏綿病榻幾乎從不出門嗎?怎麼竟還能將一大男人的臉都給抓破了?」
人群一瞬的安靜,然後轟然喧囂,「這兄你是從哪個旮旯里出來的?竟至今不知道原本的那位病弱沈二小姐其實根本就不是沈家姑娘,而是右相大人失散多年的親妹妹?現在的沈二小姐是原來的沈三小姐,就是那京城第一美人,許配給夏小侯爺的那位。」
那人也是呆了下,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事情。沒辦法,誰叫他也是今日才剛到京城的呢,而楚離認回妹妹的這個事情也不過發生沒幾天,還沒傳播得太遠。
不過聽說是那位京城第一美人的八卦,那人也頓時來了興緻,尤其對方還是與之有婚約,連婚期都已定下就在幾天後的夏小侯爺,怎麼都感覺這八卦無處不冒著曖昧。
「在下今日剛來京城,還真是沒聽說過這事兒,倒是孤陋寡聞了。」
「沒事沒事,這也不過才幾天前的事兒。」
「那這……」
「哦~要說這沈二小姐和夏小侯爺啊,昨日在街上打得那叫一個精彩,真沒想到平日里嬌嬌弱弱的沈二小姐打起人來竟那般兇狠潑辣,那哪像是跟未婚夫鬧彆扭啊,簡直就跟殺父仇人似的。」
另外的人也馬上點頭說道:「要我說,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不就被調戲了幾句嘛,也不是多過分的事兒。再說,還有幾天就要成親了,沈二小姐那般作為也太小題大做了,竟還撓花了人家的臉。」
又有人跟著笑道:「京城裡誰不知道夏小侯爺是個混不吝的?各家各府的千金小姐們紛紛對他避而遠之,沒想到到最後竟能娶了第一美人,可是艷福不淺,被撓幾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身旁幾人聞言,皆是一副心中瞭然的模樣,不由「嘿嘿」笑了起來。
就在討論得最熱鬧時,浩浩蕩蕩一隊儀仗從街那頭過來,頓時將圍觀在附近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那是長公主的儀仗。」
「這是當真要去左相府啊!」
「夏小侯爺可是長公主放在心尖尖上的寶貝疙瘩,被沈二小姐在大街上撓花了臉,豈有不去問罪的可能?」
「哎呦,這下沈二小姐慘了,也不知那婚事還能不能成。」
外面一片鬧騰,而這事情也及時的被傳遞進了右相府。
初夏見大下姐對沈家的倒灶事頗有興趣,也在第一時間就將此事告知給了楚玥知曉:長公主帶著一大群的侍衛丫鬟嬤嬤,聲勢浩蕩的往左相府去了!
楚玥確實正無聊著,以前在沈家的時候厭煩沈家那些人,想求個清凈,現在出了沈家,清凈了這麼些天,她倒是又嫌無聊了,所以一得知這個事情就眼睛都亮了。
主要還是,在得知自己身世之後,她忽然間對沈家更多了些興趣,尤其是左相大人。
「咱也去瞧瞧熱鬧!」
外頭那讓她避若蛇蠍的大太陽也不在乎了,眼前風格各異的兩個俊逸美男也看不入眼了,當即就站了起來,還嫌走路太繞太慢,飛躍而起從屋頂走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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